兒子蘭強生在本省本市還是沒能找到理想的工作,最後牙一咬去了廣東,才在沿海城市一傢俬企找到了將就的工作,每個月有五六千塊錢。
三個兒女大學畢業出來找到工作都有收入了,按理講草根就不應該再出去,四處奔波遊醫和看風水那麼勞累了。
可是考慮到村上大部分人家都拆舊建新,建成現代化的樓房來住了,自己家仍住著泥坯瓦房。女兒帶個男朋友回來還好些,要是兒子帶個女朋友回來,看見家裡還住著土坯瓦房,人家姑娘不嫌棄囉?
當然了可以伸手向兒女們問要錢來建房,三個兒女個個每月都有五六千塊錢一個月嘛。一個月省一半,有一年就可建個毛坯樓房了,又有一年就可以進行一般的裝修了。
可是五六千塊錢在本省算蠻高,在廣東沿海城市就不算高了。那裡消費高,除了租房,吃的用的,和些朋友人情什麼的,剩下的就不多了。
再講孩子們要是想在那裡的城市裡紮下根來,不得買房買車囉!敲門還得有一塊磚呀,這磚就是房和車。現代人特別是農村進城的男孩子沒房沒車,怎麼走進婚姻的殿堂結婚?!
所以回來過完中秋節,看一眼風殘燭年的母親,會一會苦苦留守農村的妻子。草根又出去遊醫和看風水了。
草根再次輾轉於周圍幾個縣中,這天他剛剛從鄰縣過到外縣來,手機便響了。拿出來看是苗春生打來的。開機就問:“地龍,什麼事?”
“你在哪裡?”苗春生在那頭不答反問道,草根說:“剛剛搭車到外縣縣城!”
“那好過來幫人家選個日子,公路修成全都硬化完工了。不得剪綵慶祝一下呀!?”
“好呀,那我馬上搭車過去!”草根說,苗春生接受自己的建議,回報桑梓修哭媽嶺的公路了,他能不高興而爽快地答應,順便去看看那條公路嗎?
“別搭車來,我開車去接你!”
“你開車來接我,那你現在在哪裡?”
“已經回到西龍鎮上了!”
“那好呀,瞌睡鳥遇上自來蟲,半夜失牛去哪尋?人家在外縣城等你,你可不能給張冷板凳人家坐啊!”草根開玩笑說,苗春生在那頭道:“怎麼可能,你可是人家的貴客吶,大山叔和鄉親們特別關照過了的貴客人吶!”
“你還在大山叔和鄉親們面前提到人家了呀?”
“那當然了,是你把人家推上老虎背的,不拉你做個墊背的,也解不了人家心頭的那個恨和結嘛!”
“人家真的是服了你了!”開幾句玩笑,關了手機,草根便去尋東西吃了,搭了一半天的車,他的肚子也餓了。
“老吵,在這裡呢!”草根吃完東西,剛剛走到交回本縣的那條岔路口,苗春生就在一輛小車邊向他招手了。
“來得還蠻夠快的呀?”草根邊說邊迎了過去。
“這段路那麼近,如今全部是柏油馬路了,路況又這麼好,當然快的了嘛!”苗春生拍拍自己的賓士車說,伸手接草根的手袋放上車了。問:“去吃點東西不去?”
“人家剛剛吃完,你餓你去吃了!”草根放下揹包說。
“我不餓,在鎮上才吃的呢!”苗春生接過草根的揹包,一起放車上。說:“那就走了啵,大山叔來電話說殺了一頭自養的山豬,專門招待你這個貴客呢!”
“不會吧,人家有那麼大的臉囉,是招待你這位捨得出血的大老闆的吧?”
“不和你貧了,上車吧,上車慢慢的談!”苗春生拉開駕駛座的車門先進去了,草根走副駕駛這邊拉開車門上了車。
重陽過後的天夜涼早涼,白天的太陽還是很大的。城市的道路上金光閃閃,熱氣騰騰。上車了,又開車了,有空調草根這才覺得涼爽汗沉了下去。
“萬秀和令愛沒有一起回來?”車開出外縣縣城了,草根問。
“沒有,都到外國去了!”苗春生雙手握著方向盤說。
“送女兒出國留學?”
“不是,女兒去讀書,她是去考察的!死女人心太大了,永遠不滿足!想去國外看看,能不能把生意做到女兒留學的那個國家去!”
“這不是好事嗎,還罵死女人?娶到這樣的媳婦,是你苗家的祖墳冒青煙。農村包圍城市,再走向世界,大手筆大氣魄!”
“什麼大手筆,大氣魄,簡直是拿自己來拖累。人生不滿百,生不帶來死又帶不走的,要那麼多的錢來幹嘛,何必呢?!”
“別說風涼話了,人家想要錢望眼欲穿呢?”草根想拿自己來舉例,可是話到嘴巴邊他改了:“一點都沒變,口口聲罵死女人。沒人家死女人,你地龍恐怕還在哭媽嶺尋中草藥和土特產!”
“這話不假,可就一個女兒,都成絕戶了,還要那麼多錢來幹嗎?好讓人家鬥地主,吃絕戶呀?”
“都什麼年代了,還這麼封建重男輕女?照這樣的形勢發展下去,男不婚女不嫁,結婚了又丁克,大把人家都成絕戶呢!”
“說的也是,人口斷崖似的跌,每年生的人少,死的人多,拿哭媽嶺來說,好多年都沒娶進一個媳婦了,這樣下去就成空心村!”
苗春生表示贊同說,前面拐了一個彎,他打了一下喇叭後問:“經常在各鄉走,一班同學的情況都還熟悉吧?”
“熟悉呀,想知道誰的情況,馬上可以講你聽!”草根挪挪屁股說。
“都想知道,有沒有哪同學提前回老家,去當地委書記了?”
“有呀,有好幾個同學都去地委那去報到升遷了呢!”
“都有誰?!”
“第一個是林巧蘭,去了廣東,炒股買期貨發財了,卻得癌症死了!”
“林巧蘭得癌症死了?”草根點點頭,苗春生嘆息道:“那麼冰清玉潔一個靚妹,怎麼也死那麼早啊?真是肥土不肥人!”
“哎喲喂,這麼多愁善感。突然來這麼一招,喜歡人家,從前幹嘛不追呀?”看見苗春生一副惋惜的樣子,草根逗撩道。
“她一門心思在你身上,人家哪裡敢橫刀奪愛?”回以一句開玩笑的話,苗春生跟著問:“另外幾個同學呢,是怎麼死的?”
“第二個死亡的可能是小冷妹蒙心秀,改革開放以後來縣城進了新世紀歌舞廳。後和老闆荊永德去了廣東,從此杳無音信了。”
“小冷妹可是個唱歌跳舞的天才呀,死得可惜了!”
“天才又怎的,生不逢時,逢地,逢家就是廢材一枚!”草根感嘆說。
到底是做了大老闆的人,聽出草根感嘆命運的不公。苗春生沒有點破,問:“還有做地委的同學嗎?”
“有,第三個死的同學就是臭狗屎範志清了,自己不懂裝懂。得了肝炎自己治,最後變成肝硬化死了!”
苗春生沒答嘴,草根接著說:“第四個死的是水老鼠蘭水根,老婆和老孃鬧架,他不分青紅皂白給老婆一耳光。老婆氣不過去投河,他去救就這麼一起死河裡了。”
苗春生在聽,草根接著說:“第五個死亡的是大嘴花名旺,不知怎麼得了一個治癌秘方。是治一個好一個,成了遠近聞名的治癌高手,撈了不少的錢,一天採藥回來的路上突然失蹤,幾天後才在河裡打撈到屍體!”
“那一定是有人謀治癌秘方,殺死了拿去河裡丟的!”草根的話一停,苗春生接嘴說。跟著問:“還有呢?”
“還有?”草根想了一下說:“第五個死亡的,就是厲害宋新榮了。屋簷滴水滴對滴,從前謔待公公婆婆,一報還一報,現在兒媳把她給謔待死了。”
“第六個死亡的是空忙宋勁豐,這是一個仔奴。為了給兒子在城市買房結婚,去借貸款活活把自己給累死了!”
“這個樣子就有點讓人扼腕嘆息了啵,所以說想長命,最好是抱著爺有爺世,仔有仔世的態度好!”發表一陣議論,苗春生問:“還有當地委的嗎?”
“沒有了!”草根說,苗春生問:“其他同學呢,要不乾脆從頭到尾講給人家聽?!”
“好呀,那我就一個鄉一個鄉地講,先從白龍講起。地主權炳坤算是白龍最有錢的那個了,不過最近兒子得了血癌,治不好不算還把家當都敗光了。黑胖薛思甜和白瘦蘇宏業,在國家恢復高考那年。一個考取市師範,做到教育局長很快退休了。一個考取市衛校,現在在市醫院人稱市一刀。小美梁寶珍嫁給了臭狗屎,臭狗屎肝硬化死了,帶著一雙兒女兒去嫁給了黑狗!”
“青龍了!”
“丘八莫傑軍國家恢復高的第三年,進了縣師讀書。如今是個小學校長,有兩個兒子。大郎苗經朋一直做村醫,娶了個水性揚花的水女人,戴綠帽子多了,一氣血衝腦癱瘓了,他弟弟來接他去了省城。紅苗杜曉雲上的是工農兵大學,如今在縣人民醫院退的休。有兒有女,是我們同學中唯一個既有人叫奶奶,又有人叫外婆的人。辣火妹薛如花嫁給紅苗的哥哥,她的兒子也娶了媳婦有孫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