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講得這麼危險,真有你說的那麼嚴重囉?”權炳坤和李有英不相信地問,兒子都病到這種地步了,他們還惜錢輕視生命,真的讓人很無語。
“有話到外面講吧,別影響孩子休息了!”瞄見權自壽眼角滲出了苦澀的淚水,人之將死其形也哀,草根說。
說了草根先自拿上手袋走出房了,權炳坤夫妻隨後又才跟出房。心細的李有英,還隨手把房門給掩上。
“我們兒子真的不是感冒發燒,有你說的那麼嚴重嗎?”出到堂上坐下了,權炳坤開口問。
“嚴重不嚴重,不是我說了算。有一點可以肯定,絕對不是感冒發燒,具體是什麼病,還是讓醫院的儀器檢查後,由醫生說給你們聽吧!”草根自然不敢把自己的猜測講出來了,畢竟自己不是儀器,憑的只是手摸和一個體溫計。
再講自己用的是中醫,中西醫是有區別的,中醫裡也沒血癌(白血病)這個講法。草根自然是催權炳坤夫妻儘快帶兒子出去醫院檢查清楚,再說的了。
“那得要多少錢啊?聽他們講進一趟醫院,藥沒一顆,光過完他們醫院那一整套的儀器檢查,幾千上萬塊錢就會沒有了!”權炳坤沒有說話,李有英開口道。
“權嫂,你講錢重要還是生命重要,這孩子可是你們千辛萬苦,躲超生才躲得來的啊?當年幾萬塊錢都隨手甩給水老鼠了,眉頭都不皺,現在區區幾千塊錢也心痛嗎?”
“你們可不是缺那幾千塊錢的人家吶,村上有刨片廠,鎮上有刨片廠,十道梁還有一山的樹。大車有好幾輛,小車也有一兩駕呢。不會是幾千塊錢都捨不得拿出來吧?”草根說,有些話他不好講只能留對方細想了。
“老吵呀,不止幾千塊錢啊!醫院是沒價講的地方,人家講幾多就是幾多!你就幫我們兒子開方治療吧!求求你了?!”李有英的話一停,草根便問了:“那就是我有價可以講了?!”
“老吵,你估計我們的兒子是什麼病?”妻子讓草根給問啞了,權炳坤忙著解圍問。
“剛剛我不是講了,去醫院檢查了,醫生會告訴你們的。”
“那我們帶兒子去檢查,回來了叫你開方,你得給開方治療的啵?”
“在醫院檢查有病,還是在醫院治療的好!我一個間醫生哪有醫院的手段和條件,都到這個時候了還心疼錢呀?”草根的話一停,權炳坤答非所問道:“老吵,你說我們這房屋是不是龍運過了,風水有問題了?”
“你說呢?”草根不答反道,權炳坤問:“是哪概的風水出現問題了?”
“自己不可以看看嗎,你們家周圍都是些什麼房子?不會看不到吧?全是小洋樓呀,你們的房子沒人家的高吧,這叫做打壓煞,知道不?好了不說了,我得走了!”
“不吃了飯再走?!”見草根拿著手袋走出門了,權炳坤夫妻才問道,小氣得也出臉來了。
“不了,早點帶兒子去醫院吧!”草根向後揚揚手,便走了。
“哥,你什麼時候回來,又過對河來的?”才出權家一走一會兒,便有一個女子問了。
“今天,一回來,地主婆去叫過河來幫他兒子看病,哥便來了!”回頭見是妹妹秀根,手上還拿著一隻鴨子。草根問:“去哪抓得了一隻鴨子?”
“河塘裡,老大帶得女朋友回來了,要一隻回來殺!”大兒子一出去打工便帶回一個姑娘,蘭秀根掩飾不住高興說,草根聽了也高興地問:“是嗎,出去半年就帶得女朋友回來了?”
“是呀,帶得女朋友回來了。全靠大哥提醒,不然的話哪有這麼快就帶得女朋友回來?剛剛帶回來的,一帶進家人家便去河裡捉鴨子了,大哥就到來了進屋一起吃一餐飯吧?”秀根邀請道。
“大哥就不去了,人家姑娘第一次來,大哥去了不方便不算,還讓人家起疑心的。等以後來慣了,有的是機會。”聽草根說得有理,妹妹秀便不壓草根進家吃飯,草根也就過河回家了。
“老公,明天帶兒子進城去醫院不?”望著走遠了的草根,李有英小心翼翼地問。
“到明天再講吧!”權炳坤說,他年紀越大,錢越多就越像當年他的祖父不過溝,那樣惜錢如命,顆米都不想給過陽溝了。
儘管權炳坤時刻告誡自己,錢財乃身外之物。生不帶來死不帶去,做錢來是為了用的。享受也是一輩子,不享受也是一輩子。
但一到關鍵的時刻,他串在手裡的錢就是出水了,也捨不得拿出來花。特別是紅太陽一樣的百元幣,那可是嶄新搶眼得像寶貝似的可愛,用了一張就會少一張!
“別等明天了,要不馬上開車帶兒子進城吧?開車到市裡醫生都還沒下班,真是老吵說的大病,晚一天就會拖一天!”李有英說,還哭了起來。
“這個兒子,可是我們千辛萬苦躲來,又花了好幾萬塊錢才得來的呀?”李有英邊哭邊說。
“別哭了,哭喪呀,真是的!”惡妻子一句,權炳坤便去木材加工廠。
在木材加工廠幹了一下午的活,權炳坤便和錢鬥爭了一下午。晚上回來吃飯睡覺也是一樣,他和錢也是鬥爭了整整一個晚上。
“有英起來了,煮早飯吃,吃了進市裡去!”到天亮了,權炳坤終於把錢給打敗了,吩咐身邊的妻子道。
“好,人家這就起來煮飯!”知道男人同意帶兒子進城看病了,李有英高興地答應道。
李有英起床隨便梳個頭,便去廚房漱口洗臉,然後做飯了。吃完早飯就與丈夫一道扶兒子權自壽上他們家新買得的麵包車,開著就去了市醫院。
一套檢查一下來,結果出來了,還真是草根說的白血病,民間所說的血癌!
“馬上去辦住院手續,住院治療!”介紹完病情,主治醫師便吩咐說了。
“要多少錢交押金?”主治醫師說住院治療,權炳坤就推妻子李有英問了。
醫師說了個大概的數目,李有英問:“要這麼多錢呀?”主治醫師說:“多,病人很危重了,知不知道?有感染,又處於急性發作變化期,十分之一的費用還不到呢!”
“醫師,像我們兒子這個病,打算怎麼治療?”看妻子答不上話來,權炳坤開口問。
“像這種病最好能骨髓移植治療!”主治醫師說,還解釋了什麼是骨髓移植和可能所產生的費用。
“要這麼多?”主治醫師開口就是六位數,李有英不由喊了起來。主治醫師問:“錢重要還是命重要?”
“醫師,能不能讓我們商量商量一下?”妻子又一次啞言了,權炳坤問。
“商量可以,不能時間太長。多延誤一個小時,就多一個小時的危險!”
“我知道了!”權炳坤說,以手加額一下又問:“可不可以考慮中醫治療?”
“病人這種型別預後很差,中醫想都不用想!不趕快治療,可就沒時間了!”主治醫師想都不想便說了。
“行,那一會兒我們就答覆你!”權炳坤說了,便示意妻子出來了。
“老吵,我們到市醫院了。”出到醫院大廳外,權炳坤拿出手機便給草根打電話了:“還真讓你說對了,我們兒子得的是血癌!”
“你看看,能不能回去讓你開方治療?”權炳坤換一個手拿手機問。
“這種病我沒治療過,既然到醫院了,還是在醫院裡治療吧!”草根在那頭說。
“可是要六位數以上的治療費呀?”
“七位數又怎的,你講錢重要還是命重要?”草根想說咯,你想學你祖宗,不過溝顆米不想過陽溝呀,可他沒說。
“人家一時去哪裡要,那麼多的紅大日?”權炳坤道,真是一個守財奴。
“砸鍋賣鐵,那個詞語不會不記得了吧?該賣的東西就賣了唄,後(兒子)都沒有了,那東西還留來給誰?”
“好,不說了!”關了手機,權炳坤便拿出銀行卡去前臺辦理入院手續了。
權自壽住院了,先是再過一次全面檢查。跟著是藥物治療,藥物治療以後是手術治療。
權炳坤夫妻的造血幹細胞配型不合,他們又打電話回家叫兩個女兒到醫院去,兩個女兒的造血幹細胞仍是配型不成功。
還好醫院找到了外源性造血幹細胞,不過到這時權炳坤手裡的流動資金全都用沒了。
騎虎難下的權炳坤不得不回來把兩個刨片廠,大車小車,以及十道梁的樹都砍伐來賣,讓兒子治療了。
真是破釜沉舟,背水一戰!
兒子取名叫權自壽,可是他卻不能自壽。手術治療了,最後卻沒能透過排異反應那一關,半年後還是死了。
兒子死了,權炳坤也一下回到了解放前。他和母親千方百計從林巧蘭那得來的錢。又經營了二三十年,全都煙飛灰滅了。
如果十道梁還能長出回蔸樹的話,他還有一點點希望,否則真的什麼都不有了。
這人吶,不是迷信強蠻得來的東西,有那個命來受還可以,沒那個命來受就會左手得來右手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