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蔣長生講完,草根久久都說不出一句話。好在草根走時東西都揹著跟了,不然想走還得等,蔣西榮家人回來開門拿東西才行。
又坐一會兒,草根心平氣穩了。這才開口道:痞子,我該走了!蔣長生說:走了,走哪去。乾淨那不能坐診了,在我家坐診不也一樣嘛。村上特別需要你這樣的醫師,不會不知道吧?
蔣長生的話一停,蔣伯孃,蔣母,包括李小利和那些弟弟妹妹都說同樣的話。
謝了,不過我一時還不會走遠的!草根說:那個摔傷的病人,還等著給他複診換藥呢。蔣長生說:你不是才從他家裡出來嗎,要去明天或者後天,再去也不遲嘛!蔣長生和家人堅決不準走,盛情難卻草根只好在蔣長生家住上一晚夜了。
到了第二天草根說什麼也要走了,蔣長生無奈地說:要走那就走吧,回來的時候記得進屋哦。
那是肯定的!草根背起行囊走了,一家人送出村口。蔣長生還要送,草根說:回去了吧,送君千里,終有一別!
蔣長生說;真捨不得你走,就讓人家再送一會兒!又送有一兩里路,草根又說一次天下就沒有不散的筵席,蔣長生送才不送,同學兩個揮淚而別。
草根到了那個摔傷病人家裡,病人都可以撐柺杖自己行走了。草根本想給傷者複診換藥再留下一些藥就走的,傷者和家屬一定要草根等到傷者再好點才允許走。說:家裡有飯吃餓不著人的啦,還可以介紹病患來家裡讓你看的,就安心地住下嘛!
推不了草根也就在傷者家裡住下來了,畢竟傷者村上只有幾家人,又遠離人村介紹不了幾個病人來讓草根治療。草根是一個閒不住的人,沒病人找來他就出來村前瞎逛了。
老吵,什麼時候到這的?一個男青年騎著一輛單車,從北邊的機耕路上飛奔而來。到草根的身邊下了單車,男青年就問:來這裡走親戚?
不是!抬頭見是同學蒙友德,草根問:汽燈,你這是從哪裡回?
因為在學校晚自習時蒙友德負責點汽燈熄汽燈,所以同學們就給蒙友德起了汽燈這個外號。說:去雙河一所小學聽課,你來老鼠村幹嗎?草根把自己做醫生在這裡治病的事一講,蒙友德說:那合適了,老爸經常喊頭痛,離家不遠,你得跟人家去看看!
那你等等,我去講給主家聽就來。草根跑去傷者家講一聲,順便拿上自己的包衭。一會來了就坐上蒙友德的單車,跟河邊的機耕路向南而去了。
蒙友德家住盤龍的潮河,離老鼠村有十幾裡地,他回鄉就在村小做民辦教師了。草根問:就你一個老師去聽課?
我們學校就我一個!蒙友德中等身材,說話快言快語:從前做教師勞動多,現在做教師聽課多。
多點不好嘛,老爸老媽都是校領導,機會來了才能更上一層樓嘛!
更上一層樓,民辦教師這頂帽子不好脫呀!幾次高考蒙友德都參加了,也未能考上大學。民辦教師沒法轉成公辦教師,對前途也不抱什麼希望了。說:這一輩子可能就這個樣子了。
好像以前聽說,你老爸不是你親生的老爸?
何止老爸不是親生的,就連老媽也不是親生的呢!
那你們是怎樣在一起的?
說來話長!蒙友德回憶說:七歲那年夏天突降暴雨,山洪爆發要衝走兩村必過的木橋。生產隊連夜號召社員拆橋,還沒把橋全拆走洪水還是來了。母親為了拿一塊木板不慎落水了,很快被洪水沖走。父親奮不顧身撲進河裡,結果母親沒救成父親也沒了。
草根問;這麼說,你是烈士的後代了?
什麼烈士的後代,就為一村橋誰追認。還好父母走了,生產隊長叫去他家裡住著,還不至於餓死罷了。蒙友德嘆了一口氣說,草根問:那怎麼又到老爸哪了?
還不是因為到秋季學期了,生產隊遲遲不解決我的上學問題嗎。適齡孩子一個個都上學讀書了,唯有我沒著落。村小的蒙老師來了逗著我說:叫一聲爸爸,我讓你上學讀書!
說到這蒙友德笑了起來:當時我還認為蒙老師是佔我便宜,說你叫我做爸,我送你讀書,真逗!
多嘴呢,她又是怎麼和你扯上關係的?
多嘴即同學柏新月,蒙友德說:她和我一樣,父母也是在那次拆橋中沒的。蒙老師把我帶到學校時,她愛人李老師正好把新月也帶到學校。夫妻倆個幫我們交學費,買學習用品,讓我們倆上學讀書。當時生產隊每個月只給我們們十三四斤白米。哪夠吃,老爸老媽又用微薄的工資買高價糧補夠,為了我們連自己的孩子也不生了。
蒙老師和李老師真夠無私偉大了!
至少在我們心中是這樣的,所以上學不久我們都叫他們爸媽了。一條小河從西向東流來擋住了去路,蒙友德指著說:那就是我們潮河流出來的河水了,源頭就是學校美女現羞山。
機耕路分做兩了,蒙友德沒有騎車過河,而是拐向右邊逆著小河邊往上騎。看一眼清沏見底的小河水,草根說:山泉就是山泉,水好綠好清!
現在沒從前清了,亂砍亂伐太厲害了。夏季下大雨山土經常崩塌流進河水裡,造成了於積。
往兩邊山岺上一望果然見到很少的樹木,一些崩塌處依希可見。草根問:就沒人管了?
有,厲害她爸宋支書,在前面點設了個卡。卡了大路,人家走小路。紅燈說那是脫褲子打屁多餘的,找個門路讓村民有錢賺,誰還會上山亂砍亂伐?為此兩人還大吵了一場。宋支書說你有本事做給我看,紅燈就用自己的退伍費去聯絡辦企業了。這樣一來厲害又不幹,說紅燈蠢兩人還大鬧一場,現在還惱著肚呢!
蒙友德所說的厲害叫宋新榮,紅燈叫林志林。都是草根他們同學。前面說了那時的軍人不能提幹留在部隊,就會轉業到地方當幹部或者進城當工人,所以一直是農村姑娘追求的物件。林志林參軍入伍不到一個月,宋新榮就給林志林寫求愛信了,很快兩人就確定了關係。
草根問;紅燈退伍了?蒙友德說:退伍了,前段時間回來的!
他們可是參加過對越自衛反擊戰的英雄啊!
那又怎樣,現在的兵基本上是哪裡來哪裡回了。聽說狗態和人熊也都退伍回來了。狗熊指肖大中,人熊指董會軍,都是草根他們的同學。前面不遠處有一根橫木攔在機耕路上,蒙友德朝那一指說:那就是卡點了。
機耕路的右上有兩小間房子,那根橫木就由房前伸出把機耕路攔了一大半,只可以走行人和單車。看房門是鎖的,草根問:沒人守卡了?
山上樹都沒有了,還守什麼?拐兩個彎就看見河岸兩邊的山腳下各有一個村子。蒙友德說:看,那就是我們潮河兩村了。
哇噻,兩個村夠大的了!這麼深的一個草弄裡,有那麼大的兩個村子真是少見。房屋密密麻麻,數都沒法數。看樣子兩個村,合起來得有三四千人吧?
差點夠四千人,南村大一點有兩千多人口,北村小一點有一千八九人這個樣子。
怎麼會有這麼大的村子,都和盤龍鎮有來一比了。
這得歸功於厲害她爸宋支書,人民公社成立時,宋支書剛好抗美援朝回來,當了支書。大辦鋼鐵搞軍事化,宋支書一聲令下。北邊山的小村子全部異地搬遷到北村,南邊山的小村子全部異地搬遷到南村。新月家原來在南村的山後,所以當年她們家搬遷在南村。我們家原來在北村的山後,所以當年搬遷就住在北村。上學跟老爸老媽了,那房屋不住早坍塌了。
之前陰陰的西天突然露出了一縷陽光,天氣變得有點暖洋洋的。這在冬天還是比較少見的,遠遠看見河流從田園中間穿行而過。陽光照射在河面上閃閃發光,草根問:聽說你們潮河,有個潮水口,在什麼地方?
在這望不見,讓山給遮擋了。明天帶你去看,那水拍打在狗牙石上可蔚為壯觀了!南村的村頭有一座獨立的院子,蒙友德邊拐往那邊去邊說;那就是潮河小學了。
單車在已經收割過的稻田中間穿行,很快就到山腳下的小學了。草根剛在操場邊下單車,一個文靜的姑娘看見了笑盈盈過來問:老吵,怎麼是你呀?
看是柏新月草根說;怎麼,不歡迎呀?
歡迎,歡迎!柏新月問蒙友德∴在哪遇上老吵的?
老鼠村,人家回到那老吵在散步。就把他拉來了。還不知道吧,老吵現在是名醫了,在雙河治好不少老病患呢!
所以把老吵拉來給老爸治頭痛了?
對,老爸老媽呢?
在側院家裡,走吧!柏新月走在最前面,蒙友德推單車居中,草根走最後。草根想這一來潮河,能不能像在西村樣闖上狗屎運,有個落腳點坐下來行醫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