麻鴻孛反覆勸諫玉東下旨,處死秦伯雷。理由有三:一、秦伯雷家族勢力過於龐大,恐生譁變。二、初來王都就把這裡攪得烏煙瘴氣,太傷風化。三、行為粗鄙、態度惡劣,有失臣子之道。
“這麼多年我們殺了很多人,不管是有罪的,還是沒罪的,凡是和我那哥哥扯上一丁點兒關係的,都難逃一死。可這個秦伯雷不一樣,殺他總需要一個正當的理由。”
“如果陛下覺得上面的理由不夠充分,臣這裡還有一條。”
“哦?什麼理由?”
“賄賂官員。據臣所知,他這次來王都,好多人都拿了他的好處,這個理由還不夠處死他嗎?”
“按照律法,收受賄賂的同樣受到責罰,難道要我把文武百官連同秦伯雷,一併絞死?”
“呃,臣不是這個意思。”
“呵呵,收禮最多的卻是我。你可知秦伯雷這次帶來的貢品,價值多少?”
“臣不知。”
“這個是戶部剛剛統計上來的,你自已看吧。”玉東說完,將一份紙折遞給了麻鴻孛。
看著密密麻麻的專案條陳,麻鴻孛大致清點了一下:“簡直匪人所思,這數目已經接近我亞利王國,近十年的賦稅收入。”
“你說的都對,但是人家剛剛給了我這麼多錢,隨後我就要了他的腦袋,百官們會怎麼看?天下人會怎麼看?”
秦伯雷抓住了人性中最晦澀的那一部分,萬事萬物都拿金錢開路,麻痺了敵對者的決心,滿足了中立者的貪心,收穫了擁護者的歡心。拿了他的好處,大部分人自然會為他出頭,替他說話。不到一個時辰,玉東就收到了幾十份讚揚秦伯雷的奏摺。
其中有的建議給他減免賦稅,有的建議給他頒發帝國的最高榮譽,更有誇張的,是建議給他封王。
“看看吧,這個時候殺秦伯雷,你就是和天下人作對。”玉東把一堆奏摺都推到麻鴻孛面前,其實他比誰都想殺了他,要是沒有他的默許,麻鴻孛也不會這麼急切的弄死秦伯雷,可眼下卻不是時候。
“一個商人,放肆,簡直是放肆。”麻鴻孛瀏覽著一份份奏摺,義憤填膺。
“只能說他的手段高,現在他在什麼地方?”玉東倒了一杯紅酒問。
“在我家。”
“什麼?哈哈哈。”回味著麻鴻孛的回答,他饒有興致的品著紅酒。
“這個秦伯雷,還真不能小瞧了他。也好,你可以好好盯著他。”
“陛下,他在我家一副作威作福的姿態,完全不把臣放在眼裡,簡直可惡至極。”
“哈哈哈。”
玉東笑得更開了,他沒想到,令人膽戰心驚的麻鴻孛,居然也有被別人欺負的時候。
“陛下不要取笑老臣,我是真拿他沒有辦法。”麻鴻孛一臉的委屈。
“哈哈哈,好了,我知道了。”玉東還是憋不住笑,想到秦伯雷欺負麻鴻孛的樣子,他就忍不住想笑,儘量調整完情緒後,繼續說:“後天就是以謠的上頭禮,上頭禮過後,你就帶著她去伯克努國和親,正好,嘻嘻嘻嘻,正好可以,嘻嘻,避避風頭,咳咳。”玉東話沒說完,又不受控制的笑了出來。
“陛下,按照規矩,應該是伯克努國派使團來迎親才對,我們主動將公主送過去,是不是太有點兒失身份了?”麻鴻孛提出質疑。
“兩國交戰,這些繁文縟節就別在意了,儘快促成和談才是正事。”
以謠在玉東的眼裡不過是顆棋子而已,他並不在乎以謠的身份,她活著就是為了被利用。
“另外,以諝怎麼回事兒?為什麼還不退兵?”
“回陛下,旨意已經傳達兩次了,或許是過程中有什麼耽擱了。”
“趕緊再傳達一次,命令他馬上班師回朝,這孩子天性好戰,千萬別出什麼亂子。”
“臣馬上去辦。”
麻鴻孛走出紅堡的大門,呼吸著冰涼的空氣,在這權利的旋渦中,沒有誰的明天是明朗的,就像他從來都沒有想過,自已竟會遭遇如此難纏的對手。
月光將他的身影拉得很長,正在思索間,無數支菸花爭先恐後的衝上了夜空,在他的頭頂競相綻放,那一簇簇火焰,一粒粒珍珠,一條條絲帶,夜空頓時被裝扮成了花的海洋,奼紫嫣紅。
在嘹亮的噼啪聲中,煙花時而像金菊怒放、牡丹盛開,時而像彩蝶翩躚、巨龍騰飛,時而像火樹爛漫、虹彩狂舞。王都的夜晚,立馬喧騰起來。
“如你所願,王都所有的煙花都被點燃了,你確定要都放完嗎?”一隻通體金黃的雙瞳貓頭鷹,落在秦伯雷對面的椅子上問。
“當然了,全都放完。”秦伯雷咬了一口龍蝦尾,大口吸溜著裡面的汁水。
“那數量放到明天晚上都放不完,你簡直是瘋了。”
“嗨!這你就別操心了,俺讓你找的管絃樂隊呢?”秦伯雷嫌清蒸的龍蝦尾沒什麼味道,拿它一邊蘸黑魚子醬一邊問。
“都安排地方住下了,不耽誤明天的演奏。”
“有多少支樂隊?”
“大概十幾支吧。”
“這哪兒夠啊?還得再找。”
“得了吧你,湊齊這十幾支樂隊已經不容易了,有的還在外面演出的都被我拉來了,意思到了就行了。”貓頭鷹有點兒不耐煩。
“那可不中,做事兒必須得做圓滿了,你還得再找。”
“隨便你怎麼說吧,反正我是幹不動了,給你弄這滿城的煙花已經把我累得半死,一點兒力氣都沒了。”貓頭鷹撲閃了兩下翅膀,一副擺爛。
“唉!跟俺頂嘴是不是,支使不動你了是不是?”
“你在這上嘴皮碰下嘴皮,就知道發號施令,說的那麼輕鬆,你去幹一個試試?”
“小兔崽子跟誰倆呢?信不信俺給你毛全拔了,然後拿開水一燙,給你烤了吃。”
咚咚咚,幾聲敲門後,老管家帶著一個小廝又拿進來幾個食盒。剛一進屋,就被秦伯雷對面的貓頭鷹嚇了一跳,金色的貓頭鷹他還是第一次見,關鍵這隻貓頭鷹還長著雙瞳,讓人不敢直視。
“伯爵大人,這是華會長差人送來的‘辣炒響螺’、‘紅燒孔雀鮑’,這個是‘石頭魚湯’。”
老管家背對著貓頭鷹,把滿桌的盤子挪了挪,騰出幾個位置後,將剛送來的新菜擺上。剛剛明明聽到屋裡有說的聲音,以為是老爺回來了,可進屋才發現只有秦伯雷一個人,於是仗著膽子問:“伯爵大人剛才在和誰說話?是老爺回來了嗎?”
秦伯雷摘著嘴裡的魚刺,漫不經心的指了指對面的貓頭鷹,說:“和她。”
老管家回頭一看,貓頭鷹擺著翅膀,冷不丁的說了一句:“你好!”
這恐怖的一幕直接把老管家和小廝嚇得昏死過去。
“你瞅瞅你,不讓你出來你偏不聽,站在樹杈上得了,快點看看,把沒把人嚇死?”
秦伯雷拿手指探了探兩個人的鼻息:“哎呀媽呀!嚇暈過去了。俺告訴你,今後你少說話。”
“那能怪我呀?是他倆膽兒太小。”
“不是,俺發現最近你挺能頂嘴呀?別以為有夫人給你撐腰俺就怕你,俺警告你,注意你的態度。”
“我也警告你,你少使喚我,我是奉夫人之命負責監督你的,你少讓我幹那些雜活。”
“俺還治不了你了呢。”秦伯雷說完就拿起一隻螃蟹鉗子朝貓頭鷹夾去。
卻被貓頭鷹靈巧的躲開了,他朝秦伯雷做了一個鬼臉後,衝進了煙花綻放的夜空,消失不見了。
秦伯雷生氣的朝螃蟹腿咬了一口,卻不小心硌到了牙,疼得他面目猙獰。
“哎呀我去!”他捂著半邊臉,氣憤的將螃蟹腿摔在地上。
“哎呀媽呀!這頓飯吃的,太失敗了。”
他朝老管家的屁股上踢了兩腳:“唉!醒醒,唉!”
兩個人暈死在地上,一動不動。
“得了,拉倒吧!睡覺吧。”秦伯雷朝外面喊道:“那個誰,床收拾好沒?”
二十多個侍女齊聲回答:“回大人,都收拾好了。”
他探出腦袋,看到外面站得整整齊齊的侍女,這些都是華老送過來的。
“哎呀媽呀!這麼多人啊!”秦伯雷笑呵呵的打量著她們,像一個檢閱軍隊的將軍。滿意的稱讚著:“挺好,挺好。”
正當秦伯雷眼神直勾勾的時候,夜空中傳來了咕咕喵的叫聲,讓意猶未盡的秦伯雷很掃興。
“拉倒吧!睡覺!這大半夜的俺跟你們扯什麼扯。”秦伯雷大步流星的朝剛收拾好的臥室走去。
“大人,收拾出來的舊被子放哪?”一個侍女嚶嚶的問。
“都給他扔出去。好了,你們也趕緊休息去吧。”秦伯雷吩咐完便回屋睡覺了。
當麻鴻孛回來的時候,看著滿地的狼藉,和一桌的殘羹剩飯,以及兩個暈死的僕人,他憤怒的喊道:“秦伯雷,你都幹了些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