雞鳴破曉,漆黑的大地上也漸漸透起光亮,一切又都慢慢清晰了。當小桃在外面叫門的時候,紅蓮兀自還睡得正香。昨夜她回來得晚,睡得也晚,所以今日格外睏倦些。可是小桃的叫門聲到底還是吵醒了她,她也終於有意識起來。
使勁的睜了睜眼,紅蓮便艱難的爬起來給小桃開門。
小桃端著水進來,見她這副睏倦的樣子便知她昨夜大約又睡得晚了些。但不知她昨夜是什麼時候回來的?昨天的事她也知道,亦在府中集結的人群中看見紅蓮幾人。只是後來眾人散了,她也就回去了。又聽得李姑姑說她去了公主殿中,也不知何時回來,便給她留了門自己便去休息了。
“姑娘昨夜何時回來的?”小桃放下水問道。
“我,我,昨夜我回來時大約已經很晚了,你們都睡了。”紅蓮支吾的說道。
小桃點了點頭笑道:“那姑娘先洗漱吧,該去王爺那邊了。”
紅蓮道了聲好便自己去洗臉,小桃便轉到那放浴桶的屏風後面想著收拾衣服去洗。卻見那桶水乾乾淨淨的未曾動過,旁邊也沒有換下來的衣物,不由得驚問道:“姑娘昨夜沒有沐浴嗎?”
紅蓮愣了一會兒,才支吾的說道:“昨夜我回來得太晚了,水又涼,我,我就沒洗。”
小桃聽聞想了一會兒便道:“哦,原來是這樣。那姑娘把換下來的衣物給我吧,我拿去漿洗。”
紅蓮聞言指了指床,小桃便走過去看,那床沿上果然放著一套換下來的男裝。小桃伸手拿起,只覺觸手棉柔倒是很好的料子。奇怪的是現下天氣如此的熱,這衣服卻不聞一絲汗氣,反而透著種淡淡的幽香。其實紅蓮穿過的衣服都會有這種香氣,這種香氣她說不上來是什麼花的香氣,但是很好聞。她也曾偷偷觀察過紅蓮,看她是用的何種香料香粉,自己也好找來用。但令她失望的是她從來不曾見紅蓮用過這些東西,想來她這般金玉一樣的人,倒是體香都是天生自帶的。
屆時紅蓮已洗漱完了,小桃幫著她梳了頭穿了衣服,直至紅蓮出門了小桃才自去收拾。
沈聽安仍在那院門外的樹下等她,紅蓮便同他一路走。沈聽安便先問了那女孩子怎麼樣,紅蓮便如實說無甚大事。沈聽安便又問紅蓮與他們分開後的情形,紅蓮便也如實一一說了。
“什麼?你還真跟他們走了?你不知道他們不是好人嗎?你還跟他進那破屋子,若不是王爺哥哥。”他的語氣異常激動:“若不是王爺哥哥及時救了你,你知道會你會怎麼樣嗎?”沈聽安停了下來,臉上全是怒氣和不可置信。
紅蓮從未見過他這個樣子,也想不明白他為什麼會突然這樣子。難道是自己做錯了什麼事嗎?紅蓮這樣想道。
於是便睜著那雙無辜的大眼睛望向他,那雙大眼睛裡還盛著不解、慌張和不安,她輕聲問道:“聽安,你是怎麼了?”
沈聽安意識到自己的聲音有些大了,大約臉色也不太好看,嚇到她了。於是便搖頭嘆道:“紅蓮姐姐,你到底有幾歲啊?我有時候真的很奇怪,你不像人,倒像個不識人間煙火的仙女。”
紅蓮聽他這樣說,心就撲撲的跳起來,自思難道他已經知道自己的真實身份了嗎?
可是沈聽安仍看著她,她只好勉強使自己鎮定一些,低著頭結結巴巴的說道:“聽安你,你胡說什麼呢?我不是人還能是什麼?”
沈聽安也覺得這話有些好笑,倒像在罵人。於是情緒也緩和了一些道:“我就是想不明白,你這麼大了難道分辨不出來好人壞人嗎?人家說什麼你就跟著他們走了。人家三四歲的小孩都知道要用糖才能騙走,你倒好,什麼也不用,說句話就跟著走了。你啊,真是天下第一的大傻瓜。”說到後面,沈聽安已是有些哭笑不得了。
紅蓮卻疑惑了:“好人我知道,你們都是好人。可是,壞人是誰呢?”
“壞人就是他們啊!他們恃強凌弱,強搶民女,甚至對你”沈聽安頓了一會兒才道:“對你欲行不軌,他們還能算好人嗎?”
紅蓮似懂非懂,原來他們是壞人。紅蓮想了一想昨夜的事情,確實那群人凶神惡煞的倒不像好人的樣子。可是後來,他們同她說話也沒有那麼兇了啊,反而很誠懇。而她人生地不熟的找不到人,所以她才跟著他們走了。
“可是,聽安你說的什麼恃強凌弱,強搶民女,欲行不軌是什麼意思啊?”紅蓮一臉認真的看著他問道。
沈聽安看了她許久才敗了陣似的無奈道:“你啊,我真的要被你氣死了。”邊說邊一徑往前走了,也不等紅蓮。
紅蓮忙趕上他去,見他如此也不說話了只默默的跟著他走著。沈聽安見她這副乖巧的模樣,心不由得軟了下來,嘆口氣道:“紅蓮姐姐,往後你只要記得除了咱們府中之人以及你從前認識的一些人。其他的任何陌生人說的話你都不要輕易相信,人心險惡,像你這麼單純又怎麼會知道他們人皮下藏著的是怎樣的一顆心呢?”
這話紅蓮卻聽明白了,小紅也曾這樣同她說過。這世上之人魚龍混雜,有好的自然也有壞的。人心險惡,要她小心。可她卻因著這一路走來遇到的皆是好人,所以忘卻了這句衷告。殊不知,人心多變。她此刻明白的,也僅僅是人類世界的冰山一角罷了。
“好,我知道了。以後除了你們,誰的話我也不聽了。”紅蓮認真的說道。
“撲哧。”沈聽安沒忍住笑了出來,道:“這還差不多,時間不早了,我們快走吧!”
於是兩人也不再說話,便徑往披香殿走去。
此時天色雖未明,卻已很有了些光亮。待走至那拱橋上時,就遠遠的看到那披香殿門前的漢白玉石臺上已跪了三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