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景球上蒙著灰塵,楚牧細細的將球體擦亮。
白色的雪鴞在天空翱翔,追逐著雪地裡的一隻兔子。
用手晃了晃,裡面輕盈的人造雪花的緩緩飛舞。
在球形的外殼上,有一道紅色的裂痕。
正常來講,血跡在空氣中氧化後會發黑,但這裂痕中的血液,還和當初看著一樣鮮豔。
“要帶走嗎?”娜塔莎問道。
“放在這吧。”楚牧搖了搖頭,“她說過,讓它們在這裡等她回來。”
說完,楚牧將雪景球又放在了雜物堆上。
他希望小布有朝一日能夠回到這裡。
楚牧最後看了一眼孤兒院。
由於裂界的存在,他沒辦法突破封鎖,進入黑暗的孤兒院內。
那裡面很可能已經滿是怪物。
或許,等星核的影響慢慢消退,孤兒院能再度收回。
老院長所創辦的孤兒院,能夠再度活躍起來。
這座孤兒院,不該如此孤寂啊。
當然,楚牧更希望,下層區不再有孤兒。
這裡最好改造成一個兒童樂園,時刻充滿著歡聲笑語。
到那時候,老院長的在天之靈,也會感覺欣慰吧。
楚牧對著孤兒院的方向,低頭默哀許久。
這可能,是他最後一次來到孤兒院了,他很遺憾沒能進去,到老院長的畫像前看一眼說會話。
那個慈祥的老人,對自己很好。
她在很大一定程度上,影響並塑造了楚牧這一世的人格。
可惜,當楚牧和藥師達成交易後,這一世就走在了倒計時中。
上一世復甦,他也不會再是他了。
楚牧轉過身,幫助娜塔莎抱起藥箱,默默向著臺階下走去。
走到轉角的時候,一道小小的聲音響起:
“楚牧哥哥……”
楚牧向著聲音傳來的方向看去。
白髮紅瞳的小女孩光著腳站在路燈下,表情滿是猶豫。
楚牧面露疑惑。
這時,希兒走了過來,問道:
“克拉拉,你怎麼一個人跑來這裡?”
克拉拉聞言,搖了搖頭:
“克拉拉不是一個人,帕金斯在保護我。”
“你好,我叫,帕金斯,克拉拉小姐的警衛。”聲音在臺階下方響起。
那是一臺造型彷彿長腿櫃子的機器人,方方正正的外殼下,是幾條機械足。
它的正面,是上下一紅一綠兩個圓形燈具。
有腿的紅綠燈。
這是礦區常用的小型機器人,型號為甲蟲,燈光變換可以傳遞訊號。
楚牧很懷疑,這小傢伙能否保護克拉拉。
不過,看克拉拉的樣子,似乎沒少跑到鉚釘鎮來。
這時,娜塔莎抱著藥箱走了下來,問道:
“克拉拉,有什麼事嗎?”
“娜塔莎姐姐!”克拉拉驚喜的看向娜塔莎,又低下頭,猶豫道,“流浪者庇護所的藥物不夠了,克拉拉想要到這找一些,但,但是……”
可以看出來,這孩子很不擅長和人打交道。
“需要什麼藥物?”娜塔莎笑著問道,“我這勻一點給你。”
“啊,謝謝,謝謝!”克拉拉慌忙的道謝,小臉通紅,侷促道,“需要止痛劑,酒精,紗布……主要是止痛劑。”
在下層區,藥物的種類太少了,很多疾病都沒有針對的特效藥,病人被折磨的痛不欲生。
能夠提供給他們的,只有最簡單的止痛劑。
誰都知道,止痛劑並不能真正的消除病痛,當藥效過後,痛感會再度席捲而來。
但是,還是什麼更好的辦法嗎?
人們當然知道治標不治本,但怎麼去治本呢?
以小見大,如果把貝洛伯格比作一個人,星核比作病痛。
那這些年的對策,也是一樣的。
這座城市一直被星核折磨著,找不到解決此事的辦法。
誰都知道,一味的防守只會迎來滅亡,但是,有什麼辦法呢?
至少,活過今天吧。
貝洛伯格紮了一針又一針止痛劑,直到現在,已經七百年。
到了第十八任大守護者可可利亞,已經放棄了這種治標不治本的療法,選擇直接擁抱星核,和這個折磨貝洛伯格七百年的病灶共生。
但這終究只是她的痴心妄想!
楚牧明白,星核給予的希望,只是為了收穫更大的絕望!
星核是什麼?星際和平公司管這東西叫做萬界之癌,凡是被它沾染的文明,最後大機率會走向毀滅。
星的體內,就有一顆星核。
那顆星核來自黑塔的母星,湛藍星。黑塔身為天才俱樂部的成員,智識星神所選中的人,竟然都沒辦法破解這顆星核,只能帶到空間站封印,這才解決了湛藍星毀滅的危機。
當然,這場事件,在黑塔的數十次拯救世界裡面,只能算是普通尋常的一次。
但這也足以看出,星核是有多麼的詭異,以至於那樣的天才都無法摧毀。
星核只能封印!
雅利洛六號,並沒有掌握封印星核的方法。
如果列車組沒有來到這裡,這個文明恐怕就會被星核給毀滅了。
明天的行動,就是為了救出列車組,也是為了向可可利亞證明,她選擇了一條錯誤的道路!
這條道路,只會加速文明的毀滅!
娜塔莎等人將止痛劑分出一部分,送給了克拉拉。
克拉拉連忙道謝。
娜塔莎卻是感慨道:
“希望明天之後,就用不到止痛劑了。”
她和楚牧想到了一處。
幾人帶著克拉拉走出鉚釘鎮,克拉拉便揮手告辭。
去機械聚落的路,和去磐巖鎮的路,在兩個方向。
楚牧,娜塔莎和希兒抱著藥箱回到診所。
娜塔莎今天在其他事情上耽擱了太久,回到診所的時候,這裡已經聚集了很多等候問診的人。
因此,娜塔莎幾乎是毫無休息的,立即投入到工作。
楚牧看到這一幕,便明白娜塔莎臉上的疲憊因何而來。
下層區唯一的醫生,真的不好當啊。
楚牧很是心疼這位曾經的老師。
希兒也拎著鐮刀去巡邏了,作為地火成員,她每天也有固定的巡邏路線,還要清理怪物什麼的。
楚牧又變得孤零零起來。
他感覺,身邊沒有童年時候熱鬧了。
長大了,大家都有自己的工作,要忙自己的事情。
楚牧覺得自己很特殊。
他曾經比同齡人都要早熟,現在又比同齡人都要小一截。
彼此始終有著一種錯位。
現在大家都有事情要忙,自己反倒成了無所事事的無業遊民。
楚牧站在診所門口,看著繁忙的大街,卻不知道要去哪兒。
這時,一道稚嫩的聲音響起:
“喂,生面孔,你看到老巫婆回來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