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溝溝裡。
孟小竹躺在溪水邊的草叢中,感嘆自己這個夢實在太長。
剛剛問心把她扔到山溝裡,害她在石頭堆裡滾了幾圈,原本好得差不多的腿,感覺又摔壞了,一陣兒一陣兒地痛。
真倒黴!
眼看太陽落山,山中氣溫變涼,衣物都在山莊裡。今夜又要露宿荒野了嗎?
看看天色,依然是晴空萬里,滿天火燒雲金紅燦爛。
這說明晚上不會下雨。因為母親說過——“早燒不等黑,晚燒半個月。”
意思是早上出現火燒雲,不等天黑就會下雨。傍晚出現火燒雲,那是要晴半個月。
山莊房屋多,雖然好的只有幾間,但其他的房子就算破損,收拾一下還是好過露宿在荒草堆裡。
雖然是晴天,但這山裡白天和夜晚溫差極大,晚上又有野獸奔走覓食,露宿對她來講,實在是下下策。
在溪邊摘了一些新鮮嫩綠的苦苣菜,她悄悄轉向了莊子西邊的破園子。
半個小時後。
孟小竹舉著苦苣菜站在破園子裡藤蔓編成籬笆圍起來的一小座假山前小聲喊:“小白白,小灰灰,小黑黑,出來吃飯飯嘍!”
片刻,一白一灰一黑,三隻小兔子從假山的石縫裡鑽了出來,奔向小竹手中的苦苣菜,大塊朵頤起來。
“還是你們好!”
她摸兔子的耳朵,軟軟暖暖,手感真不錯。張望了一下,起身往垮塌的正屋走去。裡面有她整理這園子時存下的枯草,現在應該已經幹了。可以拿來鋪一鋪,墊著當床睡。又怕破屋裡蛇鼠奔竄,便拿到院中來。
在山中當了三個月的野人,她已經很清楚山裡的飛禽走獸。野兔、野貓、野雞、猴子這些已經不能嚇到她。甚至連某種大鳥的怪聲也已經習慣,現在聽到已經沒當初聽到時那麼害怕了。
這片山谷除了人以外,其他物種都挺豐富。野豬、野馬、山羊自不必說,孟小竹看到過好幾種大型野獸足跡和身影。但是因為害怕不敢靠近,一直沒有看清楚過。所以,不確定是狗熊、老虎、還是豹子。
因此,每天快要入夜的時候,她都會趕緊回到莊裡把門關好,等到第二天天色大亮時才敢出門去尋找吃的。
這破院子雖然夠破,不過圍合卻很嚴密。大門厚重完整,門栓雖然壞了,但孟小竹找了幾根結實的木棍替代。
這樣一來,除了猴子能爬進這園子,其他野獸是進不來的。否則她也不敢把三隻小兔子養在這園子裡面。
仔細栓好大門,孟小竹整理好枯草堆成的臨時床鋪,踩上去,坐在中間。手裡絞著麻皮在編繩子。
一邊編著,她一邊想明天一早要起身去尋那車轍出谷。只要能出去,繞遠一點,總能回家的。
很想家了。
儘管那個家有許多不如意之處。
不知道離開這三個月,家中人有沒有找過她呢?
天上一輪月,九分滿。
夢小竹望著那月,輕輕的嘆了一口氣。
母親肯定是著急的。沒有藥,不知道她的咳嗽病現在怎麼樣了?這是她被困在山谷裡最擔心的一件事情。
白天那一群人也是有些奇怪。荒成這樣的山谷,怎麼會想要在這裡住下來呢?
自己到底是不是在做夢?
如果是做夢為什麼每一分每一秒都沒有省略?也沒有任何一個快速的轉場?
每一次看手腕上的那塊入陳家時婆婆給的上海手錶,秒針始終一點一點地轉著圈,發出輕微的滴答聲。
她用以記錄天數在牆上刻的“正”字真真實實的是自己一筆一劃親手刻上去的。
若說不是做夢,今天出現的這些身穿古裝說話做事都很奇怪的人又是怎麼回事?難不成這山谷是另外一個桃花源?
他們並沒有經歷戰亂爭鬥和朝代更替,一直這麼生活的?
那老僕人不是說了嗎,離開18年。可這莊子並不像是18年沒有住人的樣子啊!破敗成這個樣子,說80年沒住人都有人相信。
莫非這18年之中,這裡出現過極端天氣或者是地震之類?才導致山莊倒塌荒廢成現在這個樣子?可是從來沒有聽到過村裡的老人說起脊望山曾經有過地震。
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呢?
她在這西園子裡胡思亂想,谷寒雲一大家子也在正房大院子裡忙。
生火做飯,收拾門廳,安頓老小。
“這火燒栗子真香!”
“核桃也不錯!”
“想不到還有曬乾的菌子和靈芝,這小野人倒是個識貨的!今晚的野雞湯肯定又好喝又大補!纓婆婆,一會兒你多喝點。”
老婦人卻埋怨道:“你們有沒有想過我們把人家的東西吃了,人家吃什麼?”
問心接話:“天黑前我山上山下巡了一遍,野果子特別多,楊梅也熟了,崖邊還有不少野地瓜,哪兒就能餓著她!”
“做一個細作,隨隨便便就餓死,那也太不合格了。”無愧拔著火堆說。
古寒雲瞧著牆上寫的兩排“正”字,默了默,道:“九十三。”
“什麼?”無愧回頭。
古寒雲側身,點了點牆上的字。無愧看到了那兩排紅泥石畫的“正”字,十分工整,且筆鋒執行得漂亮。
“莫非這是那個野人在這山谷裡過的天數?”在一邊玩蛐蛐兒的小男孩兒回首道。
老僕人站起來走到牆邊仔細看了看,那字從泥土的新鮮程度上看,最後的一筆還帶著些微微的溼。
他點點頭很確定:“看起來確實是像記數用的。這女子竟然會寫字,她怎麼進到這山谷的確實很可疑。很明顯,她被困在這裡,沒有辦法出去。”
“是細作嗎?為什麼會讀書寫字的人出言還會如此不堪入耳?”玩蛐蛐兒的小男孩又問,這讓他無法理解。
這男孩兒名叫古謹治,是古寒雲的侄兒,時年六歲,少年老成。
問心笑道:“你沒聽說過有一句話叫‘狗急了會跳牆’嗎?下午她那樣,大概是真急了吧!呵呵~”
老僕背手望著院中大核桃樹上的乾果子,跺步片刻才道:“難講!問心又說她毫無內力,不知是否為受傷所致。再有,山莊上下沒有生火的痕跡,說明她不會生火。這棵樹上這麼多核桃,她似乎也只能撿落到地上的果子來吃……”
眾人聞言仰頭一看,核桃樹上果然還是碩果累累,少說還有二三百顆掛在樹枝上。
“她右腿不太能使得上力,應該是受過傷。腿上有傷,爬不上去摘果子很正常。”問心轉著烤魚說。
魚烤好,一隻先遞給古謹治:“小公子,嚐嚐看!”
古謹治拿著烤魚小小心心咬了一口,瞪大眼睛重重點頭:“簡直太好吃了!這山裡的魚和山外面的魚味道不一樣!”
婦人婆子們見他如此,皆掩嘴而笑。
阿西婭寵溺笑道:“一路奔波,總算安頓下來,再不用擔驚受怕半夜起程,所以才好吃的吧?”
此話一說,全體沉默。
另一箇中年男子,將手中烤出來的野雞肉切開裝到銀盤裡,分給大家:“來來來,嘗一下我烤的野雞,肯定比魚還香。想不到這山中竟有這麼多的野雞,還長得肥!短時間內我們的伙食差不了!放心吃吧!”
“公子~”無愧捧著裝烤雞的銀盤遞到古寒雲面前:“那野人,不如還是抓來?”
“明天再說吧,反正她跑不了!抓到之後……”
“啊!——”
古寒雲話還沒說完,山莊西邊傳來一聲慘烈的驚聲尖叫,眾人引頸。
“撲撲撲撲撲……”
樹上棲息的鳥兒驚飛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