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已經失守三年了。
聖衣教的總部還在長白山上。事實上,他們已經很多年不在大明的國土之上。可他們卻一直在操著明廷的心。
不可謂不精忠赤誠。
雪山是神聖的,聖衣教也是。
老王爺朱翊鋡已經八十有五了。這世上,知道他的人不多。知道他活著的人,更不多。大家都說,明穆宗朱載坖第二子,未滿週歲就死啦!
但可笑的是,他居然如此長壽,活過了朱家所有人。
更可笑的是,現在的明宮後人都不知道有他這號人了,他還在為些不孝子孫操勞。當真是可嘆!可悲!可憐!
“王爺!小郡主帶到了。”
座下,跪著一名白衣女子,年方二八,生得花容月貌。就像那山上的鈴蘭花一樣,可愛得一塵不染。
他可以老死在這裡,她不可以。
“蓮兒,去南邊兒吧!一直往南,再往西走。去雲南。”
“為什麼?父親。”朱蓮抬頭問。
她額間掛著的抹額上墜著一顆粉玉水滴珠,晶瑩甜美、光滑溫潤。如同她的臉蛋兒一樣粉嫩、嬌俏。一雙眼睛盈盈淺淺,眼波流動的瞬間,那叫一個美麗動人。
“這裡太冷啦!南邊兒暖和。”
朱翊鋡面目慈祥,輕聲道。
“蓮兒不怕冷!”
“南邊兒不但暖和,聽說還很好玩兒。父親一輩子沒去過,想去了,又走不動了。你去幫為父看看,回來說與我聽聽。我不相信別人說的,我擔心是他們騙我的。”
“此話當真?”
“自然當真。”朱翊鋡招了招手:“來,到為父身邊兒來,讓我好好兒看看你。別你走掉之後,回來時我都不認得你啦!”
“是!”
朱蓮近前,扒著老王爺的椅子扶手,望著他。
朱翊鋡撫上女兒的臉,笑眯眯地點頭:“我女兒真好看!像一朵剛開的鈴蘭花兒。”
朱蓮睜著一雙天真的眼,道:“父親不是說我是一朵七瓣蓮麼?怎麼又是鈴蘭花了?”
朱翊鋡笑道:“這長白山上好看漂亮的花兒,都是你!”
“嘻嘻!”
“功夫學得怎麼樣了?”朱翊鋡問。
朱蓮得意:“有師父在,孩兒差不了!”
朱翊鋡點點頭:“此次南下,你還有一個任務。咳咳咳!”多說幾句話,他就有點兒提不上氣來了。朱蓮站起給給他拍背:“父親不著急,咱慢慢兒說!”
好不容易,朱翊鋡順過氣來,拍拍她的手,表示可以了。朱蓮又蹲到他身前來,問:“是什麼樣的任務?”
朱翊鋡緩了一緩,道:“據說新一代的女巫出現了,是雲南沐府的沐汐郡主。你去把她找到,然後一起重振聖衣教!”
“她也是郡主,那我們不就是姐妹了?”
朱翊鋡笑了:“按輩份啊,可能你算是她的姑奶奶輩兒了。”
“啊?我這麼老嗎?”
朱蓮實難接受這個情況。
朱翊鋡微弱地笑了笑,向下面的人:“把人都叫進來吧!”
“是!”
使者轉身出去,不一會兒,教眾魚貫而入。
朱蓮驚訝:“叫他們進來做什麼?”
老教主拍拍她的手,示意她稍安勿躁。待教眾列隊完畢,他才緩緩開口:“眾教徒聽令!”
數百教眾跪地高呼:
“繼天立極,垂統保民!
百王相承,萬世永賴!
織我聖衣,護我大明!”
“即日起,爾等隨新教主出山,保護教主渡海西南,自廣西入昆明,尋回我教女巫,重振聖衣教,匡扶南明朝廷。”
眾人齊呼:“謹尊教主之令!”
老王爺拿出一道墨玉令牌,放到朱蓮手心裡:“蓮兒,以後你就是聖衣教的新任教主了。這是令牌,為父今天就將它轉交於你。收好了!從此,光大聖衣教的責任,就落到你的肩上啦!務必不要讓為父失望啊!”
“父親!”朱蓮眼含熱淚。
老王爺向底下教眾道:“參見芙蕖教主吧!”
眾人又拜:“參見教主!參見教主!參見教主!”
老王爺向朱蓮示意,要她發話。
朱蓮雙眼噙淚,轉向眾人:“都起來吧!”
“謝教主!”
老王爺又從身邊拿出一把粉粉嫩嫩,墜滿花兒的傘來,遞給朱蓮:“我還給你做了一件漂亮的小禮物,你看,喜不喜歡?”
朱蓮拿過一看,是少女愛不釋手的款式。
開啟一看,傘面下好多好看的花兒,像一個微型的花海。
“真好看!就是有點兒重!”
朱蓮欣喜不已:“孩兒謝過父親!”
老王爺笑著道:“此傘名為‘千花傘’,這裡面有一千種花,也就是一千種暗器。它不但好看,還很實用哦!”
“原來如此!那我可得好好研究研究!”
老王爺揮了揮手:“嗯!用法就讓你師父告訴你吧!我累了,你們都退下吧!準備一下,現在就啟程。”
“啊?”朱蓮沒想到這麼急。
老王爺閉上了眼睛,不再說話。朱蓮只好跪拜:“父親好好休息,千萬要保重身體,等孩兒回來,告訴你南邊兒的事情。”
老王爺揮了揮手。
朱蓮:“孩兒告退!”
時間一晃,這已經是三個月前的事了。那時,孫可望的先鋒部隊才抵達昆明,沙定洲還在與楊畏知在楚雄這種小城裡死磕。
聖衣教總壇四百餘人,率眾而出,渡海南下。在海上歷經風暴和海嘯,兩個月後到達廣西時,尚餘二百餘人。
抵達昆明城時,正是沙定洲敗北之日。
可一打聽,沐汐郡主已經失蹤兩年多了!
這……實在是令人措手不及啊!
於是城中坐館,又設立歌舞坊『天音坊』,廣招妙齡女子學習歌舞。而且只要長得好看,會不會跳舞沒關係,只要肯學就可以了。
給出待遇十分誘人,旨在招攬生活窘迫的良家女子。
因此,被世人讚頌,稱此舉是在積功德。
問心和無愧從古府出來,騎馬在城中亂逛。忽見人群不分男女,個個面帶喜色奔跑,朝一個方向去。問心攔了一個奔跑的路人:“這位兄臺,你們幹嘛去呢?”
那人被抓住,有些首急:“『天音坊』今日開張,據聞坊中歌舞姬個個皆是絕色,正在表演,點心和酒水全部免費!跑完了就搶不到好位置啦!”
問心聽了趕緊放了他,回頭對無愧道:“既然有這等好事,那咱們也去湊湊熱鬧?”
無愧沒有說話,但已經騎著馬往人群跑的方向去了。
問心失笑,打馬跟上。
不久,兩人便來到『天音坊』門口。
眼前那叫一個熱鬧!門天鞭炮不停,門內歌舞喧天。人來人往,車停馬奔。樓上,還有妙齡女子盛裝提著花籃,像仙女兒似的,一直往下面扔著各式各樣的鮮花瓣兒。
引得無數男女心馳神往,有人在接花瓣兒,有人直接衝了進去。
“二位公子,馬可以拴在我們的馬棚!”
有夥計笑著跑過來,向他們喊。
問心和無愧相視一眼,齊齊下了馬。不是因為對坊內歌舞產生了極大的興趣,而是看出了這夥計有著上乘的武功底子!
一個夥計就有這樣的底子,那坊中之人必然不簡單。
馬被夥計牽了去,給他們一人一個號碼牌,笑著道:“二位公子走時,再拿此號牌來找我取馬。小的會好草喂著伺候著,不必擔心有失!”
問心將牌子一拿:“那就謝過兄臺了!”
兩人步入『天音坊』,裡面已是人山人海,掌聲、歡呼聲、歌舞聲、鼓點聲,響聲震天。問心和無愧已經好些年沒見過這樣熱鬧的歡場了。
突然,鼓點停頓,琴音嘎止,臺上歌舞結束。
問心呵呵一笑:“咱倆來得可真巧!”
無愧指了指臺上,道:“還沒有結束。”
問心一看,果然。只見一妙齡少女,身著白色衣裙,蒙著面,打著一把粉嫩嫩的花傘,從樓上輕輕躍下,琴音頓起,裙裾和花瓣紛飛。
她如一個下凡的仙女,飄飄而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