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凱的這句話還沒落地，教室裡瞬間變得一片寂靜。
包括陸鳴和杜超在內的所有人，全都瞪著眼珠子看著他。
這傢伙今天是吃錯藥了嗎？
雖然金老師脾氣好，但是也不能這麼頂吧？
大部分農村的孩子，雖然調皮一些，但是對於老師這個職業還是有一種發自內心的敬畏的。
而大部分的城市孩子，雖然生活條件和教學條件都要遠遠比農村好，但是對於老師的那種源自內心的敬畏沒有了，所以那些所謂的尊師重道的古老理念，基本也都消散的差不多了。
因此，在聽到孫凱竟然這麼光明正大的頂撞老師的時候，孩子們的眼神中流露出來的全都是濃濃的驚訝。
金老師也是站在原地愣了一會兒，不過很快，他就感覺心底一股火氣直衝天靈蓋。
轉身就把放在桌子上的教鞭撈了起來。
和大說老師不同，金老師的教鞭是一截碳素魚竿，大概有一個成年人的大拇指粗細，這玩意兒要是打在身上，絕對要比竹竿更疼。
孫凱也是個激靈的，在金老師的手握住教鞭的那一刻，身子早就已經竄出去好幾米，跑到了教室的最後面。
“你給我站那！”
金老師用教鞭指著孫凱，一個健步就衝了出去，追著孫凱就要開揍。
孫凱本身就不服氣，這個時候那裡能站在原地等著捱揍？
腳底一滑，直接又跑了出去，一邊跑一邊喊：“你不打我我就不跑了。”
“還敢跑？”
金老師腳步不停，追著孫凱兩個人就開始圍著教室裡面最中間的一長列桌子兜圈子了。
【臥槽，這是什麼罕見的光景？！】
【今兒真是來著了，這節目可是太精彩了！】
【他跑他追，他手裡的棍子斷是非！】
看到這個節奏，直播間裡的網友全都是一下子來了精神。
要是在城裡，那裡能看到這種稀罕景兒？
演播廳，要不是守著直播的攝像機，劉巖都想把自己的臉捂上了。
這都是什麼傷風敗俗的畫面？
“這還真是原生態的教育啊~”秦宇航苦笑著說道。
“我看這個金老師啊，確實是沒什麼水平。”宋倩皺著眉頭說道。
正說著呢，到嘴邊的話瞬間戛然而止。
金老師追了幾圈沒追上之後，整個人都累得有些吃不消了，索性直接站在了原地，喘了幾口粗氣之後，竟是在眾目睽睽之間，抬起左腳，伸手把那隻掉色的紅漆皮鞋脫了下來。
瞄準了遠處了的孫凱，直勾勾的擲了出去。
“臥槽，老師你不講武德！”
孫凱怪叫一聲，一個閃身躲開了飛來橫鞋。
【啊，，這，，雖然很精彩，但是我這腦回路實在是有些理解不了這個操作了。】
【山裡的老師都這麼猛的嗎？】
【這波操作屬實是震驚到我了。】
直播間裡的吃瓜群眾們全都愣住了。
班裡的同學們也都愣住了。
站在牆根的陸鳴和杜超兩人相視一眼，都是縮了縮脖子，悄咪咪的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刺激麼？”於文英扭頭看了陸鳴一眼，憋著笑問道。
陸鳴心有餘悸的拍了拍自己的胸脯，“這麼刺激的事兒幹一回就行了。”
“以後誰再說老金脾氣好，我就跟誰急。”
有句話他沒說的是，老實人被欺負狠了，也是真的上頭啊。
直播前的陸川看到這一幕的時候，也是忍不住一陣搖頭失笑，“金老師這戰鬥力不減當年啊。”
聽到他的這個點評，攝影師頓時就感覺到這裡面指定還有什麼故事，只覺得敏銳讓他下意識開口問道：“您認識金老師？”
陸川點點頭，“當年金老師當過我的班主任。”
“那個時候他也是這樣嗎？”攝影師緊接著追問。
陸川哪裡能不知道他想問什麼，稍稍思索之後，說道：“得退回去二十多年了，那個時候金老師正意氣風發。”
“他本來是一個木匠，後來沾了學歷的光，趕上了民辦教師的尾巴，這才當上了老師。”
“這一干就是小三十年，我上學那會兒，金老師教數學，他的教學成績是很好的，全鎮11所小學聯考排名的時候，我們班的數學能夠在十一所小學23個班裡面排到前5名。”
“這其中還算上了鎮中心小學這樣的重點學校。”
聽了陸川的介紹，本來就一肚子疑問的攝影師，更加搞不明白了，“那麼他怎麼會變成現在這個樣子？”
陸川搖頭一笑，“當年的金老師是出了名的暴脾氣，我記得三年級的時候學脫式計算，理解能力就是不行，沒少挨他的板子。”
“至於為什麼會變成現在這樣，”陸川稍稍停頓了一下，抬頭看向攝影師，“幾十年如一日的教學，大多數老師都能做到。”
“但是幾十年如一日的待遇，又有幾個人能堅持呢？”
在攝影師目瞪口呆的注視下，陸川點點頭，“二十多年過去了，金老師仍舊是民辦教師，儘管這些年拿了很多獎，公開課都出到了省級，但是他民辦教師的身份始終都解決不了。”
“解決不了身份問題，所有的職級職稱、升職加薪都和他沒有半點關係。”
“可能你不會相信，這個有著三十多年教齡的老教師，現在一個月的工資才剛剛夠兩千塊錢。”
“他是一個男人，他可是要養活一家子啊。”
【臥槽，這金老師還真是大公無私啊，要放我身上早特麼辭職了好不好？！】
【兩千塊錢？養家餬口？在農村也就剛剛夠一家三口的一個月的吃穿用度吧？！】
【我就知道一個老教師頹廢到今天這種地步都是有原因的。】
陸川乾笑一聲，“雖然這些不能成為他頹廢的理由，但是你們也看到了他的板書，他只要站到了講臺上，依舊還是會兢兢業業的講好每一堂課。”
“這一點，孩子的成績不會騙人，上學期可樂班裡的科學平均分是82分，在全鎮18個同年級班裡面排名第6，我想這個成績也足以成為他的資本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