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慕萊感覺耳朵上有一種似有若無的觸感，想抓又抓不住。他壓抑的笑容中有些失望，但還是憑藉著那份羽毛般的重量把凌雲帶到了他的住處。這是個一人間，一張床，一張桌子，上面有個大瓷缸子，加一個暖水壺，還有個簡單的木製衣櫥，床頭有個櫃子，每樣都是單人份。

星光點點，陳慕萊並未開燈，連個窗簾都沒有，他怕更引人注目。凌雲出聲後就後怕，此刻安靜若雞。陳慕萊似是知曉她的心事，低聲安撫道：

“沒事，剛才那沒人，何況你聲音小，沒人聽得到。”

凌雲奇道：“你能看到我？”

陳慕萊搖頭：“我現在也看不到你，但——”

他側耳傾聽，“但我能感覺到你！”

凌雲突然有些後悔，自己這樣來，給陳慕萊好像帶不來任何安慰。她知道這種滋味，思念一個人，久等不到對方的身影，好不容易聽到了聲音，仍然觸碰不到，鏡中花，水中月，人會更失落難過。

不知道該怎麼安撫，她想著自己有什麼能給他帶來安慰。想來想去，她想起了空間商場下的金店。從裡面取出一對對戒。藉著那微薄星光，陳慕萊看到兩個小銀環出現在桌上。接著自己的手被拽過去，凌雲幫他帶上了男戒，然後引導著他幫自己帶上了女戒。

畫面有些詭異，陳慕萊看著自己手指上的戒指和旁邊飄著的戒指，不由笑開了眼。這是信物啊！他們的定情信物！

凌雲又找了些零食出來，陳慕萊挑他那還有的留了些，其他的推回給凌雲，悄聲解釋道：“來時檢查過行李的。”

凌雲瞭然，怕隔牆有耳，她貼近他問：“一切可好？”

“好，就是想家。”想你，想孩子。他也怕說多了吵醒了隔壁的人。凌雲點頭，不是很有交流的慾望，就只是安靜坐著。陳慕萊突然能真切的感受到旁邊的氣息，他挺了挺腰，凌雲道：

“你躺下休息吧！”

陳慕萊感覺自己被一股力量推倒，乾脆也不掙扎，待他將將入睡時，凌雲突然調皮的來了句：“記得起床小便啊，我走了！”

陳慕萊蹭的坐起來，果然感覺不到凌雲的存在，苦笑的揉了揉鼻子——自己還沒洗漱呢。等他洗完，他以為自己會睡不著，無意識的摸到了手上的戒指，他忍不住摩挲，很快便進入了夢鄉。

見過陳慕萊後，凌雲就不再去找他，無他，過年了！趁著今年豐收，在大家想著多攢點錢時，凌雲卻提議大家多攢點東西。甚至還直接讓郝佳在村裡開了個小賣部，如今東西齊全，各家各戶也不缺什麼，甚至按凌雲的說法，都有庫存了。但郝佳還是按凌雲的建議，每樣都備了不少，什麼臉盆牙刷的，甚至凌雲特地去金陵、上海給補了不少。

這個小賣部，也是集體的，全村村民都有股份。名為小賣部，實際佔地面積不小，把王梅家前頭的四間倒坯房全都佔據了。還佈置了不少木製展架，等商品陳列好，村民們都驚呆了——咱村裡也能那麼高大上的？東西比金陵城的百貨也不差多少啊！

最開心的就是葛大妮，兒媳婦因為識字又會算賬，現在也算是拿工資的人了。雖然不多，底薪也就一萬三，但賣的多拿的多呀！小賣部賺十萬，她能拿五百呢。因為貨多，凌雲還把於曉蓮也培訓了下，兩人一起，都不是掐尖要強的，做事清爽利落，倒是很快把店撐了起來。

但凌雲跟村裡的規劃不止於此的，通往村外的路，在年後也要平整拓寬，後期，在靠近村口守山的地方還要建一排棚子，留著往來交易。村裡現在主要養的是鴨、雞，塘子多，塘子裡的魚也不少。山上又有許多果樹，長勢也頗為喜人。算來，養殖種植都有所發展，村裡老弱婦孺都忙得腳尖不打地。人太少了啊！所以他們的規模只能受限。

本來，小賣部的設立僅是大夥看在凌雲的面子上同意的，過年前各家各戶備得東西都不少，哪有幾個人再去大肆採購？也就是偶爾缺著了才去，所以於曉蓮還一度有些著急。她倒不是愁錢，就怕時間長了，村民們對凌雲有意見。

但1953年春，一封檔案激起千層浪，土地改革開始了！農村要成立合作社了，土地公有！凌雲知道，歷史的程序還是開始了。但好在，塘山頭村大，後山村跟著劃到了一起，只是兩村離得遠，乾脆還是原村管理，後來乾脆分成四小隊、五小隊。至於其它小隊，呵，隔了兩個山頭，誰也不挨誰。這種寬鬆的政策是凌雲始料未及的。

集體出工後，顧禮華和陳以發兩人採用了按量核定制。不管男女，二多少活算多少公分。這跟其他地方又是不一樣，塘山頭的村長是個一心為民的，去年年底就提出了向後山村看齊。如今，村裡也養起了鴨、種起了果樹，本來後山村還不情願，後來還是凌雲做的工作。她的尿性，話也不多，就兩句：

“爺爺伯伯們，有句話叫槍打出頭鳥，還有句話叫一花獨放不是春，我覺得咱吃肉別人喝湯，好日子才長久。”

何況，就後山村這種規模，再來幾個，也滿足不了周邊市場。供小於求，他們不愁沒好日子過的。

還有件事，讓村民們不得其解，凌雲說盡量以物易物，錢這東西家裡少留應急即可，多的可以折換成其他東西。具體什麼她沒說，但她自己留了一套後，也就留了一百來萬留著交學費等，多的全去找周東昇幫忙換成了金銀或其他物資。

橙子後面上市，村裡又賺了一筆，大部分換了糧食，當然，也有人家裡富裕的，要到城裡置產，凌雲才想起來自己還有套房子在正學路呢。但孩子有兩個，何況還有老三顧子政，公婆那存下的錢也不能死放著。於是，她又找到了周東昇。

多次來往，周東昇早知道顧雲和眼前的凌雲是一個人了，雖然驚奇，但他也並沒有因此有什麼不同。凌雲也還是戴著帽子稍做裝扮來找的人。

周東昇正數著錢款，橙子這事，他也跟著摻了一股，生意嘛，低買高賣，不過是有利可圖。凌雲也不是沒有其他合作伙伴，但最信任的還是周東昇。

“周哥。”凌雲淨了手，她每次來都儘量不空手，這是禮數。今天她來是帶了幾條江鮮和自家烤的鴨子，果木烤的。烤爐是她參照後世做出來的。多虧老蘇頭一旁指導參謀。烤出來的鴨子，皮脆肉嫩，最重要的是，王大妞調出的滷，鮮、甜開胃，配上烤鴨，別有一番風味，最近，已經成了金陵一絕了。

後山村本來有人提議在金陵城開個烤鴨店，可惜一直沒有合適的人選。周東昇抬頭嗅了嗅道：

“帶了烤鴨？”

凌雲點頭，周老闆擺手道：“你自便！”

也不管那一摞錢，自己去淨手，然後端了碗飯配著鹽水鴨和烤鴨就吃上了。

好容易騰出嘴來道：“錢你自己過下。”

凌雲看看，並不動手，直接道：“我帶了賬來，想請老哥幫忙想輒折換成東西。”

周東昇嘖舌：“你們現在可不缺糧食，那麼多錢你要兌其他東西我去哪給你弄去？”

他還藉助凌雲搞了一批麥子跟軍中搞好關係的。凌雲道：“其他都常見，主要我這想要再來兩套房子。”

周東昇白了她一眼：“你當房子是白菜呀，還兩套？！”

凌雲道：“反正我不能放那麼多錢在手裡，好了是錢，不好了就是紙幣。“

周東昇一驚，定視著凌雲：“那顧老弟說說房子的要求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