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陽或許是沒有想到自已伸手就拿到這份檔案,又或許是沒想到瑤山鄉的情況比自已想象的更加嚴重。
整個瑤山鄉行政面積高達256.5平方公里,比起很多內陸或者沿海地區的鄉鎮幾十平方公里的普遍行政面積足足大了三倍以上。
可如此大的面積卻只有不到8千的人口,標準的地廣人稀。
但大多數面積都屬於山地,總可耕種面積不過只有一萬畝左右,就這樣其中還有七千多畝的旱地、山地,其中水田面積不到四千畝。
人均耕種面積也就一畝多一點的樣子,屬實和地廣人稀有點配不上。
最關鍵的並不是這個,重要的是瑤山鄉的多民族聚居的鄉鎮,漢族在這裡只佔了很少一部分人口,大多數人口基本都是以瑤、苗、壯、傣、布依等10種少數民族為主。
少數民族大家都知道,我國對這些民族的政策是非常寬的,雖然這是國家的一些優惠政策,為了方便讓這些民族不感受到歧視,可這也導致了不少矛盾和問題的出現。
光是這份檔案上記載的去年瑤山鄉發生的各個民族之間的衝突就不下二十起,其中還有兩起宗族械鬥,傷亡了好幾個人。
也正因為多民族聚居和地廣人稀,導致了瑤山鄉的行政劃分有些特殊,其中正兒八經的行政村一共只有五個,分別是:樑子村、水槽村、牛塘村、太陽寨村、八角村,其餘的45個全都是自然村。
雖然名義上自然村是歸屬行政村管轄,可實際上在瑤山鄉這些自然村因為山高路遠的緣故,基本都是自給自足。
甚至在這份檔案上還透露著些許對這方面的擔憂,主要是因為這些自然村都是以民族、宗族的形式形成的,多的百來戶人,少的二三十戶人的都有,而他們又都是少數民族,很多時候根本就不聽從行政村或者鄉鎮的命令。
檔案裡還記載著很多自然村依舊沿用著老舊的宗族管理制度,也就是他們沒有所謂的村長,只有宗族的族長,族人犯了錯誤也不會交給法律處置,反而是用宗族的那套落後管理辦法來懲罰。
寫這份檔案的人擔心這種情況如果延續下去的話,很有可能會造成那些自然村的百姓將來會完全藐視法律,甚至做出一些人神共憤的事情來。
不要懷疑,瑤山鄉畢竟地理位置特殊,而且這裡的百姓很窮,有句話叫做窮則思變,誰也不敢保證他們就不會往更壞的方向轉變。
比如說幫助那些透過大山進入國內的毒販,或者乾脆自已藏在山裡弄點什麼東西出來。
想想當年那些所謂的土司部落都做過些什麼,或許大家就能夠明白寫這份檔案之人的擔心了。
“誒!看來要想讓瑤山鄉真正富裕起來,需要解決事情還有很多啊!”
顧陽合上檔案,不由得重重嘆息了一聲。
在他看來這位自已的前任擔心並不是沒有道理的,甚至很多方面都是他在不瞭解情況下並沒有考慮到的。
現在看完檔案,心裡自然不免升起些許的擔憂。
瑤山鄉的情況之複雜,遠遠超出了他的預期,接下來的路任重而道遠。
“鄉長,我給您送東西過來了。”
就在顧陽思考著該從哪方面先著手破局的時候,一道年輕的聲音打破了他的思考。
轉頭一看,是一個年紀大概在二十六七歲的青年,手裡端著一個用竹篾箍起來的木盆,另一隻手裡是一張毛巾和一把高粱杆做成的掃帚。
他頂著一頭幹練的寸頭短髮,五官十分立體,給人一種頗有正義感的感覺,不過鼻樑上卻是架著一副黑框眼鏡,倒是將他身上的正氣遮掩了不少,就好像是一顆沾滿了泥土的黃金。
顧陽對他的感觀非常不錯,所以衝著對方淡淡一笑,道:“將東西放在門口吧!”
說完他便準備再看看手中的那份檔案,想要從中找到破局的關鍵點。
可那青年卻是沒有按照他的吩咐做,而是端著木盆站在門口有些踟躕道:“鄉……鄉長,如果……如果您有事兒的話,我可以幫您打掃的。”
顧陽完全沒想到他竟然會說出這樣的話,雖然感官還不錯,可畢竟對方是辦公室周懷明的下屬,顧陽非常自然的就將他列為了不能親近的那一類。
但是現在對方如此表現,又讓他不得不懷疑自已是不是有些太過於武斷了。
抬頭再次打量青年,發現他在面對自已眼神的時候竟然沒有絲毫慌亂,也沒有半點討好的意思,反而是渾身透露著一股子說不出來的堅定,不由得好感又增進了些許。
‘或許這人並不是和周懷明一路的。’
顧陽在心裡如此想到,便對著青年再次笑了笑說道:“那好!你幫我打掃角落,我來擦拭灰塵。”
“好!”
青年答應一聲,快速將木盆放在地上,又將毛巾打溼擰到半乾之後搭在了木盆之上,這才拿起掃帚開始認認真真的打掃起來。
顧陽看他做事情有條有理,而且在很多方面都提前考慮到了,心裡更是印象增加了好幾分。
點了點頭之後走過去拿起毛巾開始對辦公桌、椅子和周圍的一些其他辦公用品開始擦拭起來。
兩人一邊幹活,一邊聊著天,當然大多數還是顧陽在詢問青年的情況。
透過聊天顧陽也大致掌握了青年的情況,原來他叫尤奉。
今年剛好二十七歲,是紅河市本地人,不過並不是河口縣的。
是彩雲大學的畢業生,畢業之後參加了國考進入體制內,之前一直都在紅河市府辦工作。
兩年前因為得罪了某些人,所以才被髮配到了河口縣瑤山鄉,成為了辦公室的一名科員。
顧陽詢問他到底是得罪了誰,尤奉卻是一直搖頭不肯說,只說一切都過去了,以前的事情他現在也不想了。
顧陽輕笑,看來是心裡有了防備,害怕說出來之後自已會對他的印象不好。
這種情況只能表示理解,以後有機會或許他自已會說出來。
於是顧陽又換了一個話題問道:“對了!你在瑤山鄉待了兩年多的時間,對這裡瞭解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