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顧陽神清氣爽的進入市委辦公大樓開始正常上班。
可他卻是不知道有一個人悄悄去了他的老家——元江縣木塘鎮,只是顧陽覺得今天的市委8樓顯得格外冷清,除了第七組全員到齊之外,其他小組的成員大多都不在辦公室之中。
閻馥莉將車子停在木塘鎮中心小學門口,看著裡面灰撲撲的炭渣操場和破舊不堪的籃球板以及那低矮的青瓦房校舍竟然有些踟躕了起來。
不知道為什麼,堂堂市委常委、市委宣傳部部長,在這一刻心裡竟然一陣悸動,彷彿有什麼要從她的胸口跳出來一般。
足足站在學校大門口愣了半個小時,直到保安大爺上來詢問她是不是找人的時候才回過神來。
也就是保安大爺看她穿著不俗,而且還是開車過來的,要不然早就出來趕人了。
閻馥莉深呼吸了一口氣從身上掏出一包煙朝著保安大爺遞了過去,笑道:“大爺你好,我想請問你一下,你們學校是不是有一位叫做顧叢臺的老師?”
顧叢臺這個名字是閻馥莉從顧陽的家庭資料中找到的。
“你找顧老師做什麼?”保安大爺接過煙一張老臉都快笑成菊花了,可還是依舊履行著他的責任。
閻馥莉解釋道:“我是他曾經學生的媽媽,現在我孩子出息了,所以想要親自來感謝一下顧老師。”
“哦!是這樣啊!看你這樣應該是有關係的大人物,如果你真要想感謝顧老師的話,我覺得你還是別送什麼禮物了,不如將顧老師調到外面的學校去。”保安大爺樂呵呵的說道。
可這句話卻是讓閻馥莉有些摸不著頭腦了,她問道:“大爺,為什麼要這麼說,我不是聽說這裡的家長和學生都挺喜歡顧老師的嗎?”
“害!”保安大爺點燃了一根香菸,狠狠的吸了一口之後才說道:“正因為學生和家長都喜歡顧老師,覺得他教學生認真又比其他老師更加有文化,所以大家都想讓顧老師教自已的孩子。
你是不知道現顧老師一個人光是帶學生就足足有七個班,而且全都是班主任。
他的身體本來就不是很好,再加上高強度的動作哪裡受得了,前幾天我還看到他大晚上的在宿舍裡給自已擦藥酒,那腰上腫了好大一塊,看著就讓人心酸啊!”
閻馥莉眼前彷彿出現了一個畫面,畫面中一個不修邊幅的中年人每天站在講臺上給學生教授各種知識,學生和家長們都非常喜歡他,他的臉上也有傳道授業的那種滿足。
可到了晚上他就會獨自一個人守著一盞昏黃的電燈不斷的批改作業,長期的久站和久坐導致他的腰部嚴重損傷,所以批改一會作業就不得不拿起身邊的藥酒給自已擦上一些來緩解疼痛。
這一刻不管是出於市委宣傳部長的位置還是其他別的什麼,閻馥莉都很想馬上見到這位大愛無疆的老師。
她轉頭用希冀的眼神看向保安大爺,問道:“大爺!你能告訴我顧老師這會在什麼地方嗎?”
大爺又狠狠抽了一口煙,露出一嘴的大黃牙衝著不遠處一間低矮的房子指了指說道:“今天顧老師算是最清閒的一天了,因為今天他帶的好幾個班都去參加學校組織的郊遊活動去了,這會估計正在辦公室備課吧!”
“謝謝了,大爺!我這就是感謝顧老師。”閻馥莉道一句謝,便是快步朝著那間辦公室走了過去。
越是靠近低矮的房子,她的心情就越是激動,甚至有一種心臟都快跳出來的感覺。
可就在她強行壓制著心中悸動,緩緩靠近辦公室的時候,從屋子中卻是有隱隱約約的爭吵聲傳了出來。
“我說顧老師你這麼拼命幹什麼,就不能給我們其他老師一點活路嗎?”
“你看看我們現在的班上孩子的那些家長,一個個都恨不得把孩子送到你的班上去,甚至有些家長寧願讓孩子留級都要把孩子送到你班上去。”
“再這樣下去,我們乾脆直接下崗得了,這個學校讓你一個人教書吧!”
……
聲音並不是很大,可語氣卻是異常的尖銳。
閻馥莉聽完之後就是不由得皺了皺眉,作為市委宣傳部長,宣傳文化教育方面的工作也是她的工作範圍,所以平時她接觸的各個學校的教職工也不少。
但很少能夠見到如此不講道理的老師,家長不願意讓孩子跟著你學習肯定是有原因的,然而這位老師不僅不從自已身上找原因,反而是將責任推到一位連保安大叔都心疼的老師身上。
不得不說,這位老師的道德、師德都有些配不上教師這個職位了。
閻馥莉很想聽聽顧叢臺是如何反擊的,可站在原地聽了許久也沒有聽到讓她期待的聲音,反而是剛才那道聲音愈發囂張了起來。
“我說顧叢臺,你到是什麼意思,說個話啊!”
“要是你願意的話,我現在就去找校長辭職,我那個班的學生以後就全部併入到你的班級裡去算了。”
“不用去找校長了,這件事情我同意了。”閻馥莉實在是忍無可忍,幾個箭步走到辦公室門口,陰沉著臉朝著裡面說道。
直到聲音結束,她才想起自已今天來這裡的目的,目光不由得開始在辦公室之中搜尋了起來。
辦公室並不大,不到二十平方的面積裡面滿滿當當的放滿了斑駁的辦公桌。
而此時或許正是上課的時間,所以辦公室之中只有兩個人。
一個三十多歲的年輕男人,身上穿著和環境格格不入的黑色西裝,正趾高氣昂的看著不遠處一位低頭趴在缺了一隻腳的辦公桌上不停伏案疾書的男人。
男人身上穿的是已經洗的發白的中山裝,甚至閻馥莉還看到那件中山裝的兩個肩膀上都有大片的補丁,而且男人的頭髮也很長,絕大多數都呈現出花白的顏色,可以看得出來是操勞過度導致的。
當看到男人身上中山裝的時候,閻馥莉眼眶中就不由得蓄滿了淚水。
無他,只因為她認識這件衣服,而且這件衣服還是她和姐姐一起挑選的,當時一共買了兩件,另外一件現在被王拓土當寶貝一樣藏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