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可已經不是第一次提出了,也和塞里斯說過自己就是公主,只不過惡墮成了另一副模樣,只要他解除惡墮。
但每一次他都異常反抗。
剛開始只是貼著她的臉,告訴她,她並不是公主,之後則直接抱著她,請求她不要離開。
塞里斯果然知道什麼。
他意識到這個世界只是個遊戲世界了?而她是遊戲的玩家,只要完成遊戲,就會迴歸現實,去往他永遠到達不了的地方。
不過就算塞里斯不讓她離開又有什麼用呢?
這是個遊戲,哪怕是最糟糕的結局,也會有走到終結的一天。
她遲早會和塞里斯分開,她回不到現實世界,也不可能會和塞里斯永遠生活在一起。
……
塞里斯哀求她,彎下脊樑在她面前道歉。
他們住在由塞里斯混沌力創造出的“天上”,是真正的無人抵達之地。
蘇可披著薄紗趴在長椅上,微微抬眼看他,對他的歉意是漫不經心的。
“…我沒有生氣。”蘇可說道。
她沒有說謊。
她將手抬起來一點,手掌向上,無力的,像一枝纖細的花枝。
塞里斯垂下眼,跪伏在長椅下,側臉將自己的臉頰送上。
他的舉動明顯取悅了蘇可。
蘇可捧起他的臉,塞里斯因融合塞拉,原本堅毅的臉要柔和些,披在身後璀璨的金髮此刻因她的動作流動在耳邊。
他是絕對的男人,和利維坦的幼稚、奧瑞恩的陰險不同,和梅爾的狡詐、伊西多爾的溫潤不同。
他嚴肅又嚴謹,哪怕融合了陰暗的部分,也依舊只表現出“塞里斯”的那一面。
這毫無疑問是個正確的決定。
“……”
在長久的沉默中,他漸漸流露出不安,注視著蘇可的璨金色的眼逐漸溢位痛苦。
戀人每一刻的沉默都是對他無言的審判。他畏懼,她得出他無法接受的結論。
蘇可不是什麼以別人痛苦為樂的混蛋,她只是一時找不到話,直到塞里斯眼中的光完全消失不見,她才開口,像終於找到話題。
“我好像還欠你一次?你說的懺悔。”
塞里斯緩慢地眨了眨眼,然後向前輕輕地靠在她的臂彎處。
……
他們不再提公主的事,蘇可也不說要走了,他們在只有他們的“天上”,塞里斯從背後抱著她,幾乎是懷著感恩的心享受與她相處的每一刻。
他們是藉由懺悔才緩和氣氛的,不如說,蘇可故意引導般,只在他懺悔時才接一兩句話。
本就寡言的人,為了得到她的回覆,不斷絞盡腦汁地去想平生的罪過,又因為是懺悔,所以那些齷齪、骯髒也都能坦然地說出。
他的嫉妒,他的壓抑,他不堪的想法,從旅途伊初開始細數,只有在這時,蘇可才會輕撫他的頭,說道:“…原來當時你是那樣想的。”
就好像真的,容納他,在與他共情一般。
“…為什麼他們能那樣不知廉恥地在你面前求歡?”
“在你面前笑得多開心的模樣,私下裡卻是吐出毒液的毒蛇。”
看來是真的嫉妒。
“他們根本不值得你喜歡。”
他是發自內心的說,“他們不值得你投入分毫。”
“你看,其實根本不需要,只有我,也同樣能給你帶來你想要的。”
塞里斯抿了抿嘴,他以前從不會說的,但這幾日卻在不停地反覆提及:“…我好嫉妒,我看著你們的相處,每時每刻內心都在承受煎熬。”
他望著她,等待她的回應。
——總是這樣,他也學會了狡猾,在詆譭的話後接上一句討巧的“懺悔”,以此得到蘇可安撫性的回答。
蘇可並不在意,畢竟她要的又不是他真正的懺悔。
伸手捧住他的臉,“我都沒注意,原來你是這樣想的…”
和之前大差不差的話術,但僅僅是這樣就已經讓塞里斯感到“救贖”了。
貪婪地想要更多,湊上去想要得到她的親吻,停在她的嘴邊,只要她稍微低一些頭就能親到。
明明更過分的已經做過了,但又意外純情地要獲得戀人的許可。
“我想親您,可以嗎?”
他下意識用敬語,就像回到以前,如果忽略他已經幾乎算是親上來的動作的話。
蘇可貼著他臉頰的手順著脖頸滑下,按住他的肩膀,稍微後仰一點,確認他沒追上來後,才俯身輕輕地吻了吻,但又很快離開。
貓逗老鼠一樣。
塞里斯強忍著沒追上去,這幾天的相處,他逐漸明白蘇可喜歡什麼。
要乖順,完全任她掌握;要剋制,等待她的給予。
就像密碼箱,只有輸對正確的密碼,才能開啟珍貴的寶藏。誠然,可以暴力砸開,但同時也會砸壞裡面的珍寶。
他抑制住,等了片刻,果不其然等到蘇可眉眼彎彎的笑,很少見的,只對著他,是真正甜美的、蜜果般的笑。
溫柔的,像柔軟的棉花,又像拂面的春風。
塞里斯再一次聽見自己心動的聲音。
作為混沌體,本沒有心臟,但就像專門為她長出來的一樣,泵起血液,頭腦發脹。
他露出的羞怯表情,使蘇可更加發笑。
每到這時,蘇可才會覺得“天上”無聊的生活有點樂趣。
她的手指插入他的頭髮,將前髮梳至腦後。
因為高興所以她不吝於再給他一個親吻,壓在他嘴唇上的時間長些,感受著單純相貼的樂趣。
塞里斯處於被動,但在她離開時還是沒忍住輕輕抿了抿她的唇瓣。
不過因為他很乖,這一點也無傷大雅。
“…我開始有點喜歡你了。”蘇可是這樣說的。
她好像只是隨意的一句話,在塞里斯心裡卻掀起千層浪,像掉進裝滿黏糊糊蜂蜜的蜜罐裡一樣,靈魂也恍惚。
“…好喜歡你。”
“我愛你。”
偏頭蹭著蘇可的手心,一遍遍地重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