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紀以安的身旁，代表他情緒的進度條，從他們旅遊回來就開始波動，最穩定是他上班，60、70左右，而在她身邊則跟高空彈跳一樣，低能低到20%，高能高到90%。

就像現在，80%，和剛重生時差不多。

明明前一個多月都基本維持在個位數，沒想到反彈會這麼快…

果然，應該從一開始就斷開的，拖下去，只有兩看生厭的結局。

蘇可按了按他微紅的眼尾，收回手。

算了，都走到這一步了，再觀察兩天吧。

……

……

然而情況並沒有好轉，反而隨著時間的推移越來越差。

往日她的安撫能降到30以下，但現在反而會加深。

他在害怕，雖然不知道他具體在害怕什麼、在痛苦什麼，但隨著她的接觸，他的痛苦值在不斷上升。

反觀她不在他身邊的時間，他的痛苦值卻要低得多。

——紀以安在因她而痛苦，並且越來越痛苦。

蘇可回首這些天，自認為沒有做什麼逆反他的事，收斂自己的性格，像綿羊一樣。

她下意識代入自己，什麼情況會讓自己和一個人接觸痛苦？

厭惡，不是不喜歡，而是到厭惡的地步，才會自己如此反感一個人的接觸。

那麼只能這麼理解了吧？

她的順從撫平了紀以安的不甘後，因厭惡而使在一起這件事變得痛苦。

他無法再從她身上得到快感，當然就會露出本質——他對她的厭煩。

【系統，還差多少？】

【你再穩一下，再穩兩天。】

但問題是…

蘇可看著身邊明明笑著，痛苦值卻高達92的男人，撫摸他的臉，試探性地親親他的嘴角，轉眼又升了1%。

他現在已經在崩潰邊緣了。

……

紀以安第一次體會到什麼叫數著時間過日子。

不一定會發生，這一世和上一世完全不同，小可的態度也不同。

他能感受到，要比上一世更包容他，應該更喜歡他。

所以不會再冷淡才對…至少不會這麼快。

他沒有找到任何小可變冷的跡象，在他身邊，無論是做什麼都那麼可愛。

親她的時候會微微眯著眼，也會朝他笑，主動親吻他。

剩下的飯菜和零食都會分享給他，奶茶也願意分他一口…

把自己的東西分享出去，不就代表小可認同他在自己世界的地位嗎？

——他是這樣想的。

太喜歡了，好喜歡，每一刻貼近，不，光是看著她就覺得，一點也不想結束。

想要永遠見她的笑，輕鬆活潑的樣子，會冷不丁說些地獄笑話，會笑著一臉無害地突然捉弄他…偶爾會袒露些許惡劣的性格，但在他抓到把柄前，又乖巧可愛得彷彿初生的羊犢。

好喜歡好喜歡。無論什麼樣子都好喜歡。

每一面都像黑洞般吸引他。

所以更痛苦，看到越多、得到越多，就越害怕失去、越無法接受失去。

…難以想象，現在想起都覺得是奇蹟——上一世他是怎麼活下去的，在小可的冷漠中？他怎麼接受得了？

完全無法想象。

……

和上一世不同，紀以安用自己的先知營造了偶遇的假象，為此他甚至犧牲了半天和小可在一起的時間。

Renaître.意為重生，在後來他才意識到老先生的意思。

這不是一款常規意義上的戒指，當然它能用來表示愛意，它也的確有這層含義——

正如老先生把戒指交給他時所說，“…挽回你的戀人…”

是復燃，是哀求，是乞求再次相愛…

紀以安坐在公園公共座椅上，與他母親維麗特相似的眉眼讓老先生一眼就注意到他。

白髮蒼蒼的老先生在他身邊坐下，看著他眼皮下的陰影，長嘆口氣。

“如果你是為戒指而來就請回吧。”

“…人生沒有重來，重來也不是一個世界了。”

紀以安睫毛微顫，因過久的等待身上積有一層薄薄的雪，顯得他更加脆弱。

他露出茫然的神色，有些無措：“爺爺，我該怎麼做才好…？”

……

不知道紀以安去了哪兒，他回來後雖然還是平時那副樣子，但情緒值卻在欲崩不崩的邊緣。

晚上明明都睡了，她也看他閉著眼睡著了，卻又在半夜被系統警告吵醒。

蘇可睜開眼，果然對上紀以安沉默的雙眼，他抱著她，有幾分不安。

“…怎麼了？”蘇可已經有些厭倦說這句話了，困得要死，還要盡職地安撫他的情緒。

在黑暗中的小可，只能藉著月光看見一點。

紀以安不由得抱得更緊，他的聲音有些沙啞，“沒什麼，做了個噩夢…”

蘇可在他懷裡，他體溫偏高，捂得她有些熱。

昏昏沉沉的，下一秒就要睡過去，勉強蹭起來，抱著他的頭：“…嗯，都是夢，都是假的…”

紀以安埋在她的懷裡，嗅著她的暖香，突然問道：“小可，你會離開我嗎…？”

他也是鬼使神差，從來不會在小可面前提及，哪怕內心再惶恐不安也不會說，即使是上一世，到那種情況，他也從沒說出口。

蘇可本來要睡過去了，聽見他的話，清醒了些。

…他是認真的嗎？

蘇可視線下移，只能看見他毛絨絨的後腦勺。

他在開玩笑吧？是故意這麼說嗎？

蘇可後退一點，起身開燈，整個房間瞬間亮堂。

紀以安側躺在床上，手還留在她腰上，頭髮有些許凌亂，因突然開燈，望上來的眼溢位些生理性的眼淚。

他過來一點，埋在蘇可腰間，撒嬌似的地將眼淚全部蹭在她衣服上，“小可永遠陪著我好不好？”

不好。

蘇可看著他，你不是已經不喜歡我了嗎？

難道是什麼“讓你愛上我，我再拋棄你”以此得到精神快樂的套路嗎？

但是他居高不下的情緒值，真的有讓他感到快樂嗎？她不理解。

不如說，來到這個世界後，蘇可就越來越不理解紀以安的行為和想法了。

他好像很喜歡她，卻又不告訴她。但如果她真的認為他喜歡她，他又會像現在——

嘴裡說著喜歡、要永遠在一起的話，心裡卻並不因她而感到快樂。

他到底在想什麼？

蘇可關上燈，重新縮回被窩，在最後履行好她的職責：

“別多想了，我不是在你身邊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