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62年6月底京城,下午的陽光依舊毒辣,樹上的知了發出讓人昏昏欲睡的叫聲時刻提醒著人們夏季的酷熱已經來臨。
北鋼院校園,李為民擦了把汗走出行政樓,找了一顆梧桐樹蔭下坐了下來。
拿出剛從教務處和畢業分配辦公室裡剛領回的畢業證和分配工作報到證看了起來,畢業證沒啥好看的,報到證得仔細瞧瞧。
“首都紅星軋鋼廠:按照xx年制定的高校畢業分配計劃分配北系鋼鐵學院畢業生李為民等壹名到你處工作,請接洽.”
蓋的是教育部的大紅戳!下面還有報到地點,時間等事項。
李為民邊看邊小聲嘟啷,“紅星軋鋼廠”怎麼聽著有點耳熟,有點印象卻又一時想不起在哪聽過,首都最知名的鋼企肯定是首鋼,現在還不叫首鋼,應該叫石井山鋼鐵廠,至於紅星廠,現在新中國才建立十幾年,新建不少廠礦,加之後世幾經改名改制,不熟悉倒也正常。
聽到這裡,各位小夥伴可能已經知道李為民不是這個時代的人,準確說像穿越小說寫的那樣!40年出生的大學生李為民今年新年時勇救掉冰窟窿熊孩子卻讓85年李維民佔了身體、繼承了記憶,雖然名字只有一字之差,卻是相差45歲兩個不同時代的人!真他娘造化弄人。
想到這裡李維民忍不住想罵人,現在國民經濟雖有好轉,人民仍然缺衣少食,吃不飽穿不暖,此外這時的社會風氣還是很緊張!重生後的李維民心裡自然清楚,裝聾作啞苟起來!讓李維民變成李為民!萬幸的是穿越小說中的常見的“系統”倒也未缺席,算是給李為民心靈不小的慰藉,不過這個“空間商城”,在李為民看來聊勝於無,不像別的系統每天簽到獎勵幾百斤肉、幾百塊錢的,或是空間農場的!他的系統一沒簽到二沒任務,只是能將現實中的錢隨意購買商城的物品,正規合法票券!想買手機,膝上型電腦,姥姥!想也別想!太貴,壓根買不起,此外商城還自帶儲存,時間靜止等功能!李為民大致搞清楚了,這個“空間商城”相當於集供銷社、百貨公司、黑市、倉庫、冰箱於一體的某寶、某夕夕!且不對現實社會供需產生影響,不會因為你拿出一斤肉票,別人就少買一斤肉!買物品也是要錢加票,不過就是各種票比較便宜罷了!時間也差不多了,該回宿舍了!當李為民沐浴著霞光踏著輕快的步伐推開金屬學系的宿舍門,舍友們都在,都在收拾行李,這年代個人物品不多,也就點幾身衣服被子啥的。
睡在靠門的東北老大哥張鐵生,見李為民推門進來,就問道:“為民,畢業證和報到證拿到了嗎?分配到哪?”
“是啊,為民,我們上午就拿到了,你下午才拿,分配到哪?真的不留校了?”
其他幾人也轉過身問道。
“紅星軋鋼廠”“紅星軋鋼廠?我知道,那是個萬人的大廠,在東直門,離你家不算太遠!”
回話的是肖國棟,他爸在冶金部,耳濡目染,知道不少,對此門清!“為民,你說你成績好,又是黨員,留校當助教多好,幹嘛下到廠裡?”
李為民當然不想說現在在學校當助教,將來還要下放,說不定還要去幹校呢?還不如現在就進廠!李為民笑道:響應組織號召,到生產一線去,做國家的一塊紅磚,哥幾個都分配到哪?睡李為民上鋪的肖國棟答道:分配結果不是早下來了麼,鐵生大哥回東北老家,到鞍鋼;王海分配到包鋼;吳彬分配到江南造船廠;躍進不得了,分配到市物資局;我分到了冶金部。
“哥幾個都分配的不錯了,尤其是國棟這小子,一下子就進了部機關,成了領導了”說到這王海拍了拍肖國棟的肩膀。
“啥領導?我就一小兵,端端茶,掃個地啥的!”
幾個人又說笑一會,說著以後的工作,憧憬著未來的生活。
李為民看了錶快五點了,就說道:哥幾個,咱們在一起好幾年了,今後就各奔東西了,躍進,國棟和我還都留在京城,鐵生大哥,王海和吳杉明天就要離開京城了,所以我想請大傢伙吃個飯,怎麼樣?“為民,吃飯可以,你請客就算了吧,現在各人糧票都不多,你用完了下月怎麼過”張鐵生年紀大,一直是眾人的老大哥,怕李為民打腫臉充胖子,為了面子而下個月打秋風,所以開口勸道。
“你們忘了,上次救了那幾個孩子,單位和學校獎勵了我不少糧票和錢,我還剩下不少,夠請大傢伙吃頓飯的了!”
其實就那點糧票李為民早用了,然後又從商城裡買了不少,還給了家裡一些。
商城出品價格不高,一斤糧票、肉票三毛不到,要知前兩年黑市的糧票不但少還貴,最困難時一斤糧票要3塊錢,這是他原身回家時父母靠訴他的,他們也偷偷買了點,多了買不起也買不到!“再說大傢伙在一起快四年了,還沒一起下過館子呢,今晚我請大家吃飯,一是感謝幾位哥哥這幾年照顧,二是為幾位哥哥踐行!哥幾個不會不給我這個當弟弟的面了吧?”
“既然如此,那行,我們幾個就沾你的光,打個牙祭,吃頓好的!”
鐵生老大哥見李為民堅持請客,大手一揮說道!“好,多謝為民,我們就吃頓好的!”
幾人也一起附和。
說走就走,六個人就出了宿舍。
已經五點多了,毒辣了一天的太陽光似乎也溫和了許多,加之吹起的微風,感覺涼爽了許多,路上,幾人又說起了以後的工作生活,激動中又雜夾著些許忐忑,一下子又沖淡了離別的惆悵!夏日傍晚陽光,留下了各人長長的影子……幾人依次推開了國營飯店的門,李為民掃了一眼整個飯店,好像沒顧客吃飯。
地方不太大,除了大白牆沒啥裝飾,一共擺了幾張圓桌板凳,對門的收錢票的桌子上趴了幾個服務員正在聊著天,上面的小黑板似乎寫著選單,牆上沒貼“不許打罵顧客”的標語!看樣子這家飯店服務態度還不錯,不怎麼打顧客,或者說打顧客不太狠!“同志,我們想點菜”“自己沒長眼啊!黑板上有,自己看”一個二十多歲女子抬起頭,滿臉的不耐煩,不高興的回道。
李為民剛開口就捱了一懟,差點被堵得一口氣上不來,算了,深呼一口氣,這年代八大員惹不起!抬頭看起了黑板。
“饅頭2兩個元米飯4兩碗元肉餃6個兩元紅燒肉熟肉6兩盤元溜肉段淨肉4兩盤元紅燒魚元……四喜丸子湯元大多數菜後面還寫著賣完”相對於後世豬肉十幾二十多1斤真便宜,但對於當下普通工人1天1塊錢左右的工資真不便宜!1月工資吃不了幾頓!現下除非請客,出差,普通城裡人一年也很難下趟館子,農村人更不用說了,沒糧票!“同志,給我來一份紅燒肉,一份溜肉段,一條紅燒魚,一盤西紅柿炒雞蛋,一盤拌海蜇”“為民,夠了,已經不少了”幾人勸道。
“我們六個人,哪夠!同志再加份小雞燉蘑菇,再來2瓶二鍋頭,每人一碗大米飯!”
李為民邊看黑板邊回道!“一共10塊3毛,加2斤4兩糧票,這邊交錢交糧票”李為民付了錢和糧票,收了發票,幾人己經在靠門口的圓桌了坐了。
“為民,哪用花這麼多錢啊,我們幾人吃點餃子啥就行了”“是啊,花了10塊多了,我們又不是外人”“再說,為民,這可不是你風格啊!啥時這麼大方了”“別,老哥幾個,我們大學在一起快四年了,好容易下個館子,就別心疼錢了!再說了,錢不就是花的嘛!馬上就掙錢了,今天就奢侈一回”幾個人說笑了一會兒,菜己經開始上了,也許是沒客人,也許是難得遇見不差錢的主,服務員居然主動端菜上來!平常服務員可不搭理你,菜好了,自己端!紅燒肉看著肥瘦各半,麻將塊大小,那股濃郁的肉香讓幾人都不由得嚥了咽口水,說起來幾人的家庭條件還算不錯,否則也不可能上得起大學。
大學是不怎麼花錢,可高中,初中那可不免費!幾人平常也少吃肉,特別是之前幾年整個國家都困難,教員都不吃肉了,他們學生自然也不能例外!在李為民的印象中過去的一年好像就春節時吃過一回肉,其他時候就沒見過肉!一塊肥瘦間半的紅燒肉進口,軟爛的肉夾雜著飽滿的湯汁,肥而不膩,肉香滿滿!一股幸福感油然而生……幾人都是狼吞虎嚥,不一會兒桌上就剩下點殘羹冷炙了。
油足飯飽的感覺真好!出了飯店幾人都典著肚子藉著酒勁,搖搖晃晃回了宿舍,由於明天要趕火車,大家早早洗漱完畢,藉著酒勁早早休息了!次日清晨,各人整理好行李,在校門口互相擁抱囑咐常寫信職系後,兒人依依揮手告別,告別同學、告別母校,告別這火熱的青春,踏上新的人生旅途!李為民不由小聲低唱那首前世當兵退伍時那首《駝玲》“送戰友,踏征程……待到春風傳佳迅,我們再相逢…”送別好友後,李為民也登上公交,懷著忐忑的心情回那個“家”。
顧不上欣賞六零年代的京城風貌,憑藉原主的記憶,李為民也來到大柵欄甘井衚衕口,深吸一口氣,背起被子,拎著大包小包邁進了衚衕裡,甘井衚衕45號四合院,是一個坐北朝南的三進四合院,點型的老bj四合院風格。
比起金魚衚衕、菊兒衚衕等顯貴雲集不同,甘井衚衕更具民間氣息,可以說是三教九流魚龍混雜。
大柵欄這一片從晚清到民國一向治安都不太好,小偷惡霸、地痞流氓橫行,直到建國後經政府大力整治,治安形勢才大為改觀!李為民進了院東南角的大門,繞過門正對的屏風牆,向左剛穿過拱門,就見一個小孩飛跑出來,差點撞了個滿懷,接著又是一群小蘿蔔頭飛奔而來,見來了人,小屁孩們也不跑了,都就圍著李為民,互相推桑,嘻鬧起來。
“大哥,你回來了”“為民哥好”透過原主記憶,打頭的那個大約十來歲虎頭虎腦小男孩是自己小弟!李為軍,其他六七個都是附近這幾個四合院的孩子!大的十二三,小的六七歲,男女都有!“你們幾個玩什麼呢,跑的一身汗”李為民放下包裹低下身給趴到懷裡的小弟擦了把汗笑了笑問。
“為民哥,我們在捉迷藏,小軍被抓到,還想跑,我們正抓他呢”答話的是年紀和小軍相仿大名叫張建國的鄰居小男孩!“別跑了,看,這是啥?想吃麼?”
說著李為民從身上挎著的黃綠色扳布包裡掏出一把糖,“是糖”“水果糖,還有大白兔”“想吃,好久沒吃糖了”小蘿蔔頭們爭先恐後地答道,”想吃,就叫哥哥”一時“哥哥,大哥哥,為民哥”喊聲不絕!李為民笑哈哈摸了摸一個奶聲奶氣叫哥哥小萌娃的臉蛋,給每個小屁孩發幾塊從商場裡買的水果糖和奶糖,一時間滋溜聲四起!“那你們好好玩,小軍幫我把網兜提著,先回家”李為軍一把提起裝臉盤洗漱用品的網兜就往家走,一邊還招呼小夥伴說待會還出來玩!跟著小弟的步伐,李為民也很著進了垂花門進了主院,李為民家住在四合院中間三間,加右側邊上一間耳房,左側耳房改為過道了,一共四間房!算是整個四合院最好的房子了,至於李家為啥能住到好房子,一來這原本就是李為民爺爺生前攢下的,李家原先有正房和兩邊的東西廂房,李為民父親和叔叔一人兩間廂房加套房!各來建國後大量外來人口湧入,住房緊張,李父就響應號召,將東西廂房登記到居委會出租。
每月可以從居委會領6塊錢租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