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行了數日,已離大都不遠了,晚間張英玉在附近大鎮上找了一家客棧住下。正要入睡時,聽得隔壁間有隱隱約約的哭聲傳來,斷斷續續的,好不叫人煩悶。
張英玉喊來小二,問道:“隔壁住的是什麼人?怎麼半夜了還啼啼哭哭的,讓我怎麼睡!”
那小二連忙陪不是,說道:“客官有所不知,隔壁住的是一對父女,那小姑娘是從邯鄲城被送往大都參選什麼宮中佳麗的,今年剛好十六歲,長得自然是沒得說了,要不然怎麼能被當地推薦上來呢?她爹送她一程,估計是看著要到大都了,父女不忍分離,那小姑娘又不願意到皇宮裡去,這才不住的啼哭起來,我這就去讓她們小聲些。”
張英玉不禁疑惑問道:“這皇帝怎麼總是選宮女歌女的,宮裡放得下嗎?”那小二見狀急忙作勢讓他小聲些說話,說道:“客官你可小心些說話,這裡不比別處,接近皇城,倘若你這話別人聽了去告到官府,還要小命嗎?”說罷便去隔壁提醒那女子小聲些。
張英玉心內尋思道:“這狗皇帝,要那麼多女人,用得了麼,我有時間倒要去看看究竟那狗皇帝在搞什麼。”聽得隔壁哭聲果然小了許多,這幾日路上勞苦,張英玉躺在床上不久便睡著了。
次日一早,張英玉吃過了早飯,便結賬離店。到集市上買了好些紙錢,騎馬行了多半日,到了大都城外當初埋葬父母及同批受難眾人墳前,將那些紙錢全燒了,也算是還了當初離去時的一個心願。一晃都十多年過去了,張英玉跪在墳前,心中感慨萬千,暗自思忖:“如今自己武功不弱,自該為父母及同批受難眾人討個公道,可又該找誰去報仇呢?當朝皇帝?當初押送的官兵?”
他見紙錢已燒完,太陽又快落山了,趁城門未關,進了大都城中,先找了家客棧住下。
次日一早,他正往樓下去吃早飯,發現店中突然多了許多的嬌美女子,找來小二一問,那小二眉飛色舞地和張英玉說道:“客官,一看你就是外地來的,這些漂亮少女都是各地官員推薦來大都參加今天的皇宮佳麗大賽的,萬一被哪個皇親國戚給看上,那可就全家跟著沾大光了,就算是沒被選中也能嫁個當地財主什麼的。哎,就是在皇宮舉辦,咱是看不著了。”
張英玉點頭致謝,讓他再給上一盤牛肉,自己思咐道:“當年審理自己雙親那一行人的卷宗應該還在刑部,自己晚上去找它一找,最好是找個當年的知情人仔細詢問一番。”吃過早飯後,到刑部附近去查勘地形,默默熟記於心,之後便回到房間打坐練氣,養足精神準備晚上的行動。
到了半夜,張英玉悄悄從後窗飄下,施展輕功一溜煙向刑部奔去。到了刑部外面,他身子輕輕一縱,已翻上丈餘高牆頂,見下面無巡邏兵士存,飛身而下,輕手輕腳直奔那存放檔案的那排大房而去。
張英玉輕功極高,片刻之間便已到那排房屋近前,見門口有四名守衛在門口把守,略微沉吟,取出一個金元寶,向那四人前面拋去,噠的一聲,剛好落在四人眼前。那四人剛想出聲,定眼一看,原是一個從天而降的金元寶,心中大喜,那聲就被活生生吞了回去,四人正要上前去搶拿,突然間眼前一黑,已意識全失。
原來是張英玉趁他們分神之際,以迅疾無比的手法點了四人昏睡穴,那四人仍保持站立姿態,卻意識全無,待兩個時辰後穴道自解,就和剛睡醒一般。
張英玉看四周沒有人前來,將那門鎖雙手用內勁使勁一拉,已將那鎖給拽開,輕輕開啟房門,閃身進去,轉身把門再緩緩帶上。就開始在那架子上尋找當年的檔案,他內力既強,夜晚視力自然比尋常人要好的多,恰逢月中,月亮又大又圓,藉著微弱夜色已能大體看清各處書字,只是檔案卷宗極多,找了半天也是一無所獲。
還好檔案均按照年份索引排列,倒也不是如無頭蒼蠅般亂尋,過了一個多時辰,終於找到當年的卷宗。張英玉欣喜如狂,為了保險起見,特意點了燈確認無誤後,才將那捲宗揣入懷中,吹滅了燈。
正要走時,突然想起了什麼,解開褲子往當地澆了一泡尿,然後才快步到門口,見四周無人,急忙閃身出來,將房門關好,那鎖已經被拉得斷了無法再鎖住,張英玉兩手分別把住鎖殼、鎖栓,緩緩齊施內力,已將那鎖殼、鎖栓接觸處融到一起。施展輕功,避開巡邏隊伍,三閃五騰,片刻後已從刑部院牆縱出,向所住客店奔去。
待從窗戶進入自己房間,還未到四更,張英玉顧不得睡覺,點了燈,拿出那捲宗便仔細看了起來。
當看到卷宗上記載著:“張炎夫妻及李忠、周懷義等人自視甚高,屢次不從朝廷召喚,特處以極刑,以警戒眾人不得怠慢朝廷威儀,張炎之子張英玉,罰其在大都乞討度日,又令眾人對其不得施捨。罪夫婦蘇雲天之女蘇靈秀,剛滿兩歲,凍斃於路上,被押送士兵拋到路邊林內。”這樣一段話時,想起十多年前父母眾人受難的情景,張英玉雙眼溼潤,不禁落下淚來。
片刻之後,他又繼續檢視下去,找尋當年這件事到底都是誰在主導,又是哪些人在做幫兇,心中想著:“嘿嘿,別讓我找著,找著你們的好日子就算到頭了!”
他將那捲宗花了半個時辰才通篇看完,對於當年其父母等十人被害之事才知道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原來當年張炎及李忠、周懷義等五人均是江南一帶較有名氣的讀書人,自視甚高,不願與品行低劣之輩相交往。因此得罪了當地一小人金南平,借當時朝廷要漢人讀書人為其所用,料定張炎及李忠、周懷義等五人定不從朝廷所招,於是故意使錢買通當地官府,將那五人推薦上去。
果不出其所料,朝廷發下徵召令,讓張炎及李忠、周懷義等五人做相關文書、小吏。那五人自然不願,因此駁了朝廷面子,被降下罪來,五家十二人被一同抓住押往大都受審。之後的事兒張英玉都經歷過,也自然歷歷在目。而那金南平卻小人得志,在浙閩一帶混得風生水起,甚有財勢。
張英玉躺在床上,口中喃喃自語道:“金南平啊,金南平,你在我找到你之前可得好好活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