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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4章 身死

夜幕如墨般濃重地覆蓋著大地,彷彿將一切都吞噬進無盡的黑暗之中。

漆黑的世界裡,一點微弱的火光宛如夜空中閃爍的孤星,頑強地照亮著四周。

“追!”

騎在高大馬背上的男人低沉而威嚴地發出命令。

隨著這聲呼喊,他身後數百名全副武裝的將士們高舉著火把,猶如一條蜿蜒的火龍,氣勢洶洶地向前奮力疾馳。

嚴律急促地喘息著,胸膛劇烈起伏,豆大的汗珠順著額頭滑落,緊握著手中的馬鞭,不斷用力揮舞。

飛翩感受到主人的急切,四蹄生風,速度越來越快,如同離弦之箭一般在夜色中狂奔。

“趙鏘,你帶著文茂,我們分頭走!” 嚴律猛地偏過頭,目光犀利地望向身旁同樣騎馬飛奔的趙鏘,大聲囑咐道。

“不行!對方人數眾多,如果我們分頭行動,恐怕會陷入更加危險的境地。”趙鏘一臉嚴肅,堅決地表示反對。

一直默默跟在後方的文茂此時也騎著馬靠近過來,但他並沒有開口插話,只是靜靜地看著兩人爭論。

“如果我們聚在一起被敵人一網打盡,那才真是毫無生路可言!分頭行動至少還有一線生機。而且,倘若我能僥倖存活下來,定會替你照顧好俞蔓。”嚴律瞪了趙鏘一眼,嘴角微微上揚,露出一絲調侃的笑容。

雖然看似輕鬆玩笑,但話語中的堅定卻不容置疑。

趙鏘深知嚴律的個性,知道他一旦做出決定便很難更改。

無奈之下,他只得點了點頭,妥協道:“好吧,那就依你所言。我們就在前方那條岔路口分開吧。”

“好!”嚴律簡短地回應後,雙腿緊緊夾住馬腹,飛翩的速度漸漸減緩,等待即將到來的分岔路口。

趙鏘和文茂二人快馬加鞭地朝著右側的道路狂奔而去,馬蹄聲響徹雲霄,彷彿要將地面踏穿一般。

而另一邊,嚴律卻穩穩地騎在飛翩背上,在原地稍作停留。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後方突然傳來陣陣火光,映照著夜空如同白晝。

嚴律見狀,眼神一凝,雙腿用力一夾馬腹,飛翩猶如離弦之箭般朝著左側的道路疾馳而去。

就在這時,一名眼尖的小卒率先發現了嚴律的身影,並大聲向身後的耶律蒼喊道:“大王,有兩人跑啦!”

耶律蒼聞言,立刻定睛看去,只見嚴律正騎著一匹駿馬飛奔而來。

他嘴角微微上揚,露出一抹意味深長的笑容,緩聲道:“不必去理會那兩個傢伙,我們只要追上眼前這個人就行了。”

“遵命!”小卒恭敬地應道,隨即轉身向後揮手示意,招呼眾人一同朝著左側的道路迅速追趕上去。

一時間,只聽得密集的腳步聲如悶雷滾滾,震耳欲聾。

道路上原本平靜的黃沙也被這巨大的震動驚擾得四處飛揚,形成了一片遮天蔽日的塵霧。

嚴律心急如焚,手中的馬鞭狠狠地抽打在飛翩的臀部,口中不斷呼喊著催促它加快速度。

飛翩吃痛,四蹄翻飛,如風馳電掣一般向前猛衝。

趁著這個間隙,嚴律還不忘回頭張望一眼,果不其然,看到對方所有人都緊緊地跟在自已身後窮追不捨。

此刻,嚴律心中已然明瞭大半。

此次匈奴人再度來襲,想必就是衝著他這條命來的。

一陣疾馳如閃電般的狂奔之後,飛翩矯健的四蹄猛然剎住,揚起了一陣塵土。

眼前的景象讓人心驚膽戰,只見前方赫然出現了一片陡峭險峻的懸崖,崖下漆黑得如同無底深淵一般,深邃而又神秘莫測。

嚴律緊緊抿住雙唇,心中暗自思忖,看來今天自已真的要命喪於此了。

他用力拉緊手中的馬韁繩,控制住有些受驚的坐騎,然後毅然決然地回過頭去,面對著如潮水般洶湧而來、窮追不捨的敵軍。

敵軍迅速將嚴律團團圍住,水洩不通。就在這時,耶律蒼身騎一匹高大威猛的駿馬,從密密麻麻的人群之中緩緩而出。

耶律蒼那雙銳利如鷹隼的眼睛直直地盯著嚴律,嘴角微微上揚,帶著一抹讓人捉摸不透的笑容說道:“嚴將軍,真是好久不見了啊!”

此時的嚴律身陷絕境,身後便是萬丈懸崖,身前則是虎視眈眈的敵軍,但他卻依舊毫無懼色,面色沉靜如水,穩穩地坐在馬背之上,回望著耶律蒼。

“狗賊!我只恨自已今日無法親手結果了你。”嚴律怒目圓睜,眼中燃燒著熊熊怒火,憤憤不平地吼道。

耶律蒼不以為然地挑了挑眉毛,故意伸出那截斷肢的左臂,冷笑道:“哼,在這廣袤無垠的草原之上,還從未有人能夠傷得了本王分毫。你竟然能如此勇猛果敢地斬斷本王的一條臂膀,就憑這點,你足以成為本王稱職的對手,本王對你可是相當滿意呢。”

嚴律輕蔑地冷哼一聲,毫不示弱地回擊道:“若不是你們人多,我要的可不止區區一條臂膀那麼簡單!”

“嚴將軍,本王跟你實話實說了吧。”耶律蒼同情地看向嚴律,接著開口說道。

“你的命,值兩座城池呢。你們皇帝可是答應了本王,只要本王殺了你,這兩座城池就歸本王的族人了。本王的族人以後也不會和歷朝交戰,只要每年交納牛羊和馬匹,便可換我們兩國安寧。”

“可本王非常欣賞你,你若是願意跟著本王,做本王的手下,本王還能饒你一命。”耶律蒼冷笑著看向嚴律,悠悠開口。

嚴律緊緊地攥著那粗糙的馬韁繩,手心裡早已滲出一層薄汗,他的心如同被洶湧波濤拍打的礁石一般,起起伏伏難以平靜。

想起往昔歲月,他不禁黯然神傷。

他與齊越揚也曾親如兄弟,一同在上書房裡埋頭苦讀,課間嬉笑打鬧,那些美好的時光彷彿就在昨天。

然而時過境遷,如今的齊越揚已然貴為一國之君,而自已卻接到了來自這位昔日摯友的奪命詔令。

自古至今,君命難違,君要臣死,臣豈有不死之理?

嚴律長嘆一口氣,緩緩地取下腰間的佩劍,然後輕盈地翻身下馬。

他伸出微微顫抖的手,輕輕地撫摸著愛駒飛翩的馬臉,眼中滿是不捨之情。

突然,只聽得飛翩發出一聲淒厲的嘶鳴,它像是感受到了主人內心深處的痛苦與決絕,猛地掙脫了韁繩,發瘋似的狂奔而去。

敵軍見狀,紛紛驚慌失措地讓開道路,只見飛翩四蹄生風,轉瞬間便消失在了眾人的視野之中。

耶律蒼冷眼旁觀著這一切,待飛翩離去後,才慢條斯理地開口道:“怎麼樣,嚴將軍,事到如今,你可是考慮清楚了?只要你肯跟了本王,金錢、地位、美人兒應有盡有。”

嚴律聞言,怒目圓睜,他一把將長劍從劍鞘中抽了出來,鋒利的劍身閃爍著寒光。

他雙手緊緊握住劍柄,手臂因為用力而青筋暴起,眼神更是冰冷得猶如千年寒冰,“我嚴律一生光明磊落,忠肝義膽,絕不會做出背叛國家之事!今日就算是死,我也要捍衛我的尊嚴和氣節!”

說罷,他挺劍而立,威風凜凜,宛如一尊戰神。

耶律蒼面沉似水,顯然已不想再多費唇舌,右臂猛地一揮,如同下達了死亡命令一般。

剎那間,圍住嚴律的敵軍們齊聲怒吼:“殺殺殺!!!”

這震耳欲聾的喊殺聲彷彿要衝破雲霄。

伴隨著喊殺聲,敵軍士兵們高舉手中鋒利的武器,如潮水般湧向嚴律。

一時間,刀光劍影交錯閃爍,兵器相互撞擊時迸發出一道道耀眼的火花,令人眼花繚亂。

面對如此眾多且兇狠的敵人,嚴律卻毫無懼色,一股強大到前所未有的力量自他體內噴湧而出。

他身形敏捷地穿梭於敵陣之間,每一次出手都帶著雷霆萬鈞之勢,竟能以一已之力抗衡對面十幾號身經百戰的悍勇之士。

然而,雙拳難敵四手,儘管嚴律勇猛異常,但長時間的激戰還是讓他身負重傷。

原本堅固的盔甲此時也變得破爛不堪,上面佈滿了深深淺淺的劃痕和裂口,淋漓的鮮血則像決堤的洪水一樣源源不斷地從他身上的傷口湧出,迅速染紅了他的衣襟。

嚴律且戰且退,不知不覺間已被逼至懸崖邊緣,再無退路可言。

另一邊,耶律蒼的耐心終於消耗殆盡,狹長的眼眸中突然閃過一絲冰冷的寒光。

只見他伸手抄起放在身旁的一張硬弓,又熟練地搭上一支羽箭,緩緩將弓弦拉滿,箭頭精準地瞄向正處於人群中央浴血奮戰的嚴律。

只聽“嗖——”的一聲尖銳破空聲響徹天際,那支離弦之箭猶如閃電般疾馳而去,速度快得讓人幾乎無法看清其軌跡。

眨眼間,箭矢便直直朝著嚴律的心臟部位射去。

嚴律察覺到危險逼近,想要側身躲避,可終究還是晚了一步。

巨大的衝擊力直接將他整個人帶飛了起來,隨後他就像是一顆隕落的流星一般,徑直墜入了那深不見底、一片漆黑的萬丈懸崖之中。

“不!不要!”

伴隨著這聲驚恐萬分的呼喊,整個寢宮都似乎為之一顫。

季淑離像是被一道驚雷劈中一般,猛然從床榻之上直直地坐了起來。

一股排山倒海般的悲傷如潮水般瞬間淹沒了她,令她幾乎無法喘息。

“娘娘,娘娘,您怎麼了?”守候在一旁的桃夭聽到動靜後,急忙掀開簾子快步走了進來,滿臉焦急之色地問道。

季淑離雙眼空洞無神,彷彿失去了靈魂一般,豆大的淚珠卻不受控制地滾滾而落。

“桃夭,我剛剛夢到嚴律了。我看到他被一箭射穿心臟跌入懸崖,生死不明啊!”季淑離泣不成聲地說道,每說一個字都如同有一把利刃在剜著她的心。

桃夭趕忙伸出雙臂緊緊地擁抱著季淑離,試圖給予她一些溫暖和安慰,柔聲說道:“娘娘,您別害怕,那不過就是一場噩夢罷了。夢都是反的呀,說不定嚴將軍現在正平平安安的呢。”

季淑離死死地捂住陣陣刺痛的心口,臉上滿是痛苦與絕望。

儘管她也非常想要相信桃夭所說的話,但那場可怕的夢境卻是如此逼真,以至於她甚至能夠清晰地感受到嚴律墜落懸崖時的那種無助和恐懼。

桃夭輕輕地拿起一塊手帕,小心翼翼地替季淑離擦拭著不斷滾落的淚水,同時輕聲細語地勸慰道:“娘娘,自從大皇子去世以後,您整日茶飯不思,夜不能寐,還常常被噩夢所擾。這樣下去身子怎麼吃得消呢?要不奴婢去請太醫過來給您好好診治一番吧?”

季淑離吐出一口濁氣,吸了吸鼻子,讓自已儘快平復下來。

她微微抬起頭,目光投向屋外那片漆黑如墨的天空,口中輕輕地說道:“明日請太醫來瞧瞧吧。”

站在一旁的桃夭連忙應聲道:“是。”

桃夭取出被褥裡已經有些涼意的湯婆子,又動作輕柔地放入了一個剛剛灌滿滾燙開水的湯婆子。

做完這一切後,她才轉過頭看向季淑離,輕聲安撫道:“如今時候還早呢,娘娘不如再睡一會兒?”

此時正值寒冬臘月,儘管永壽宮裡早已燒起了地龍,整個宮殿都瀰漫著融融暖意,但桃夭心裡還是十分擔憂季淑離會受寒生病。

因此,她總是會細心地在季淑離的被褥裡放上一個溫暖的湯婆子。

聽到桃夭的話,季淑離的身體微微動了一下,然後緩緩地點了點頭。

季淑離臉上的神色卻依舊顯得有些悻悻然,彷彿心頭仍壓著一塊沉甸甸的石頭,她慢慢地躺回床上,雙眼緊閉,眉頭微皺,想要努力入睡。

屋外突然狂風大作,風聲呼嘯而過,猶如猛獸咆哮一般。

緊接著,一片片潔白無瑕的雪花紛紛揚揚地飄落而下,宛如一隻只輕盈的蝴蝶在空中翩翩起舞。

這些雪花撲簌簌地落在窗欞上、屋頂上和庭院裡,很快便堆積成了一層薄薄的積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