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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4章 悔悟

面對白玲瓏充滿敵意的注視,季淑離只是輕挑了一下秀眉,臉上依舊掛著那副雲淡風輕的表情,不緊不慢地開口說道:“你倒是說說看,你如今這副模樣,究竟有哪一點值得本宮發笑?”

此時的白玲瓏早已怒不可遏,猛地從床榻上站起身來,由於動作過於急促,身體不禁搖晃了幾下,但她全然不顧這些,徑直伸出一隻手,用食指指著季淑離,咬牙切齒、一字一句地怨毒吼叫:

“你這個心如蛇蠍的女人!是你害得我這輩子都無法懷上孩子,斷了我為人母的念想;也是你設計害死了我爹爹,讓他含冤而死;更是因為你,我整個家族才會不得安寧,陷入如此悲慘的境地!這筆血債,我白玲瓏就算做鬼也不會放過你的!”

季淑離嘴角微微上揚,發出一聲輕蔑而又略帶憐憫的輕笑,帶著深深的同情之色望向白玲瓏。

“你這是什麼眼神,你竟然可憐我不成?\" 白玲瓏滿臉驚愕,難以置信地質問著,瞪大了眼睛,死死地盯著季淑離。

季淑離緩緩地將目光收了回來,不緊不慢地說道:“沒錯,本宮就是可憐你,可憐你到現在都還被矇在鼓裡,根本就不清楚事情的真相。”

“你這話是什麼意思,你給我說清楚!”白玲瓏的情緒瞬間變得激動起來,怒不可遏地大聲咆哮著,並猛地向前衝去。

一旁的王安迅速出手,一把擒住了白玲瓏的胳膊,用力一扭,迫使白玲瓏不得不跪倒在地,無法動彈。

“你口口聲聲說本宮害得你這輩子都沒辦法懷上孩子,可是你有沒有想過,為何這座皇宮中的其他女子能夠一個接著一個順利地產子呢?”季淑離以一種高高在上的姿態俯瞰著跪在自已面前的白玲瓏,冷冷地反問著。

白玲瓏抬起頭來,用充滿怨恨和憤怒的目光直直地瞪著季淑離,咬牙切齒地吼道:“哼,那還用說嗎,你嫉妒我!\"

季淑離輕輕地搖了搖頭,臉上露出一抹淡淡的嘲諷笑容,淡淡地回應道:“你真是大錯特錯了。真正害得你無法受孕的人並不是本宮,而是太后,也就是你最親愛的姑母。\"

“你胡說八道!”白玲瓏瞪大了雙眼,淚水如決堤般湧出眼眶,歇斯底里地咆哮起來,“我姑母對我視若親生女兒一般,怎會加害於我?這絕無可能!”

季淑離冷冷地看著情緒失控的白玲瓏,不緊不慢地說道:“你初次入東宮的時候,太后特意賞賜給你一床精美的百子被。當時其他侍妾皆未獲此殊榮,唯有你一人擁有。但你可知這床百子被,製作的時候浸泡了大量麝香。你日復一日與它接觸,又怎能懷上身孕呢?”

“你一直以為江玲玲對你忠心耿耿、言聽計從,卻不知她聽從的是太后的吩咐。你們接觸的時候,她身上帶了大量的麝香以及紅花等藥物,每次她到你的宮殿裡小坐,你便也會聞上這些藥物。而太醫院的太醫,也統統唯太后馬首是瞻。太后一聲令下,他們便集體緘口不言,絕不向你透露半點有關你無法受孕的真實緣由。”

季淑離目光如炬地直視著白玲瓏,語氣森冷地道:“至於你的父親,他落得個身首異處的下場完全是罪有應得。他貪得無厭、慾壑難填,不僅大肆貪汙銀兩,甚至竟敢在春闈這般至關重要的科舉考試中徇私舞弊,簡直就是自尋死路。這所有的一切,皆是他咎由自取!”

白玲瓏面色蒼白如紙,雙唇不受控制地顫抖著,整個人彷彿被抽走了靈魂一般,愣愣地杵在原地,雙眼直勾勾地盯著前方,腦海裡不斷迴響著季淑離剛才說的那些話,一時之間竟是難以接受和消化這突如其來的事實。

“你……你胡說八道!”白玲瓏的聲音也跟著身體一起顫抖起來,眼眸失去了往日的神采,變得空洞而迷茫,哆哆嗦嗦地從牙縫裡擠出這句話。

季淑離只是面無表情地冷冷看著她,不帶絲毫感情地說道:“白玲瓏,我季淑離向來行得正坐得端,從不屑於欺騙任何人,尤其是像你現在這樣落魄不堪的模樣,又有何資格讓我費心思去騙你呢?”

王安鬆開了禁錮白玲瓏的雙手,負手站在白玲瓏身後,垂著頭不敢搭話。

白玲瓏的淚水如同決堤的洪水一般奔湧而出,順著臉頰滑落下來,留下兩道清晰可見的淚痕。

她滿臉無助與絕望,茫然失措地喃喃自語道:“為什麼?為什麼姑母要如此待我?我到底做錯了什麼?”

季淑離微微眯起眼睛,目光如炬地直視著白玲瓏,輕聲問道:“倘若將來你有了自已的孩子,那麼以你的性子,難道就不會為了他而去爭奪儲君之位嗎?”

這個問題猶如一把利劍直直刺進了白玲瓏的心臟,她的身子猛地一顫,心中瞬間便有了答案。

然而,這個答案卻令白玲瓏心如死灰,痛苦萬分,她再也抑制不住內心的悲傷與憤怒,仰天發出一聲淒厲的哭喊:“姑母,您怎麼能如此狠心啊!”

“你先彆著急難過,往後的日子啊,只會越來越難熬。”季淑離微微垂首,眼簾輕掩,露出一抹意味深長的笑。

白玲瓏早已哭得涕泗橫流,滿臉都是鼻涕和眼淚,狼狽不堪,僵硬地抬起頭來,空洞的眼神望向季淑離,顫抖著聲音問道:“你還想對我做什麼?”

季淑離的眼中瞬間泛起淚花,晶瑩的淚珠在眼眶裡打轉,狠狠地盯著白玲瓏,牙齒緊緊咬住下唇,從牙縫中擠出一句充滿恨意的話語:“你說自已無辜,難道本宮的衡兒就不無辜嗎?他才僅僅只有三歲啊,還是個天真無邪的稚子。你的不如意憑什麼就要讓本宮的衡兒付出生命作為代價?本宮的衡兒又做錯了什麼?”

白玲瓏像是洩了氣的皮球一樣,臉上浮現出一種認命般的苦笑,艱難地吞嚥了一下口水,語氣平靜但卻帶著一絲絕望地回應道:“善有善報,惡有惡報,一切皆有因果輪迴。不論你怎樣對待我,我都心甘情願地接受,不做任何反抗。”

季淑離緊咬著牙關,努力剋制住內心洶湧澎湃的悲痛與憤怒,眼角滑落了一滴清淚,深吸一口氣,一字一句地對白玲瓏說道:“白玲瓏,你絕對不能輕易地去死,你必須要好好地活下去,而且還要活得長久一些,這樣才能有足夠的時間來為本宮可憐的衡兒贖罪!”

白玲瓏身體前傾,毫不猶豫地朝著季淑離重重地磕了一個響頭,再次抬起頭時,眼眶已經變得通紅一片,聲音顫抖地哀求道:“我知道錯了,我真的願意恕罪,但我求娘娘,能否讓我再見皇上最後一面?”

季淑離緩緩抬起手,輕輕地擦去臉頰上滑落的淚水,輕聲說道:“他不會見你的,死心吧。”

白玲瓏卻像是沒有聽到一般,自顧自地搖著頭,堅定地反駁道:“不會的,絕對不會的!他一定會願意見我的!表哥他曾經親口對我說過,他會一直保護我,護我一生一世周全的!”

季淑離微微嘆息一聲,帶著一絲恨鐵不成鋼的意味問道:“事到如今,你竟然還對他抱有這樣不切實際的幻想嗎?”

白玲瓏鼻尖紅紅,沉浸在美好的回憶之中,嘴角不自覺地掛起了一抹若有若無的微笑,喃喃自語道:“我與表哥自幼便相識,我們一塊長大。我六歲那年,他當著我爹爹的面,鄭重其事地許下承諾,說長大後定會娶我為妻,還說會一輩子呵護我、照顧我。那一刻,我的心裡充滿了歡喜和期待。從那個時候開始,我就在心中暗暗發誓,等長大了一定要嫁給他,陪伴在他身旁,做他最溫柔賢淑的妻子。因為只要他能真心愛我,而我也同樣深情地愛著他,那麼就算前路再艱難,我們也一定能夠攜手走過。”

“我長大之後,好不容易等到表哥娶妻,卻被告知要娶的人是你。姑母說我的身份只能做妾,我想著沒關係,只要表哥心裡有我,我做妾也不要緊。”

“這宮裡的女人真多啊,為什麼表哥不能一輩子待在我的身邊?我嫉妒她們都有了身孕,我卻遲遲沒有訊息。我也嫉妒她們有了表哥的寵愛,我不再是表哥心心念唸的人。”

白玲瓏緩緩地低下了頭,緊緊地凝視著自已那雙微微顫抖的手,彷彿透過那蒼白的肌膚,可以看到曾經沾染過的無數鮮血。

“我的確是個不可饒恕的罪人啊!”她的聲音低沉而又沙啞,帶著無盡的悔恨與痛苦,“我的雙手早已沾滿了血腥,無辜的生命就這樣慘死在了我的手中。可是,我所做的一切,不過是想求得表哥對我那獨一無二的愛罷了;我所求的,也只不過是能擁有一個屬於我們倆的孩子而已。”

說到這裡,白玲瓏不禁自嘲般地笑了起來,滾滾落下的淚水,滴落在冰冷的地面上,濺起一朵朵小小的淚花。

“然而直到今天,我所渴望的那些東西,一樣都未曾得到過。”她低聲呢喃著,訴說著自已的悲哀。

季淑離靜靜地看著眼前幾近崩潰的白玲瓏,眼神中閃過一絲憐憫,但更多的卻是冷靜和淡漠。

“在這深似海的皇家中祈求真愛,就如同在茫茫大海里尋找一粒沙子一樣艱難。”她輕啟朱唇,語氣平靜得讓人感到有些冷漠。

“因為你並不愛表哥,所以才能如此輕易地說出這番風涼話來。說實話,我真的好羨慕你啊,不用費吹灰之力就能贏得表哥的心。”白玲瓏一邊說著,一邊用衣袖胡亂地擦拭著臉上的淚痕,目光卻始終沒有從季淑離身上移開半分。

面對白玲瓏的指責,季淑離的臉色依舊冷若冰霜,淡淡地回應道:“像這樣的愛,我從不需要。”

說罷,季淑離慢慢地直起身子,毅然決然地轉過身去,邁步便要離開。

“季淑離!”

這是白玲瓏生平第一次直呼姓名地呼喚著季淑離。

聽到這聲呼喊,季淑離的腳步微微一頓,但僅僅只是一瞬間,她便又繼續邁動步伐向前走去。

白玲瓏含著淚水,用哽咽的聲音說道:“是我對不起你,真的對不起……還有衡兒,都是我的錯。如果真的有來世,如果能和你這樣的人成為朋友,那一定會是一件極其幸福的事情。”

說著,白玲瓏的眼淚如決堤之水般滾滾而下,劃過她那張蒼白而憔悴的臉龐。

季淑離沒有回頭看上一眼,緊緊抿著嘴唇,神情冷漠得如同冬日裡的寒冰。

在桃夭小心翼翼的攙扶下,季淑離加快腳步,迅速地走出了冷宮,只留下白玲瓏孤獨而悲傷的身影,在冷風中瑟瑟發抖。

皓月當空,皎潔無瑕。

後宮妃嬪不少位置都已空懸,前朝有官員建議齊越揚在此時再納一些妃嬪,齊越揚藉口以嫡長子離世哀傷過度統統駁回了。

柳太醫因著白玲瓏假孕爭寵的緣故被下令杖斃,太醫院新來了一位太醫接替柳太醫的班,名叫宋璉。

自從衡兒離世後,季淑離今日是第一次見眾位嬪妃。

妃嬪座位大洗牌,只有崔令儀仍然穩坐泰山。

一番行禮問安過後,季淑離便放眾人回宮離去。

“宋太醫,今日咱們前往那永壽宮給皇后娘娘請平安脈,皇后娘娘為人和善、賢德淑良,定然是不會故意為難於您的。”一旁的小藥童,一邊跟著宋璉的腳步走著,一邊詳細地給他介紹著此行的情況。

宋璉手提一隻藥箱,步伐穩健,神情專注地聆聽著小藥童的話語,不時地點點頭:“嗯,好的,我都一一記下了。”

不一會兒功夫,他們二人便來到了永壽宮的門前。

此時,眾多妃嬪正從宮內魚貫而出,各自散去,辰星小心翼翼地攙扶著陳挽君慢慢地走在隊伍的最後面。

陳挽君不經意間抬起眼眸向前望去,一眼便瞧見迎面而來的宋璉,整個人像是被施了定身咒一般,怔怔地愣在了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