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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妻子、母親

何鏘聽到江禹哲的話,心裡很是吃驚,他迅速與周遊交換了一個眼神,二人幾乎同時起身,腳步急切地朝著詢問室外走去,鞋底與地面摩擦,發出 “沙沙” 的聲響,仿若急切的鼓點。

“兩位警官……” 於衫月的臉上,一抹顯而易見的慌張閃電般劃過,她的聲音突然提高,帶著一絲難以掩飾的顫抖,“我能走了嗎?”

“還不能。” 周遊神色平靜,語氣平穩得沒有一絲波瀾,“於女士,還得勞您再配合我們一會兒。接下來,還有幾個問題需要您協助解答。等結束後,我們會安排同事送您回去。” 他的話斬釘截鐵,沒有絲毫商量的餘地,於衫月的臉上則劃過了一抹失落。

走廊裡,淡黃的燈光像是被一層薄紗籠罩,散發著微弱而黯淡的光芒,靜謐又十分壓抑。兩人每邁出一步,鞋底都與地面撞擊發出沉悶聲響,如同重錘敲擊在心房,讓人心底不安。潔白的牆壁上,兩人的影子被燈光拉長,搖曳不定,隨時都會被黑暗吞噬一樣。

“你覺得於衫月認識死者嗎?” 周遊突然開口,聲音在寂靜的走廊裡迴盪,打破了長久的沉默。

“答案這不就來了。” 何鏘目光投向接待室,裡邊兩個女人神色各異。他微微挑眉,眼中閃過一絲玩味,“一個母親,一個妻子,看上去慌亂又焦急,可奇怪的是,竟絲毫不見丈夫、兒子離世應有的悲傷,有意思……”

周遊不動聲色地斜睨了何鏘一眼,那目光帶著探究跟審視,隨後,他抬手推開了接待室的門。

屋內,光線好似被陰霾重重包圍,黯淡得近乎瞧不見它的存在,壓抑的氣氛宛如一張無形的大網,讓人喘不過氣來。

兩個身形憔悴的女人坐在沙發上,周身縈繞著一層揮之不去的悲涼。

其中一位身著灰土色工作服的女人格外吸引人的目光,她的面容佈滿了歲月的痕跡與時光帶來的滄桑,蒼白如紙,毫無血色,就像那寒冬中要消融的殘雪,脆弱而冰冷。眼睛裡佈滿密密麻麻的血絲,透著無盡的疲憊與焦灼。頭髮凌亂地散落著,幾縷髮絲貼在臉頰上,在無聲訴說著她內心的慌亂與無助,女人正是死者馮家偉的妻子段惠。

而身旁另一位年齡偏大的女人,雙目緊閉,面部線條僵硬得像是一尊凝固的雕塑。額頭上刻滿了深深淺淺的皺紋,每一道褶皺都都像是在歲月長河中積攢了無數經歷,此刻被這沉重壓抑的氣息緊緊圍繞,讓人難以看清其中的秘密。

看到周遊和何鏘進來,段惠猛地站起身,眼神中燃起焦急與憤怒的火焰。

“你說你知道兇手是誰?” 周遊單刀直入,眼睛緊緊盯著段惠。

“警察同志,是那個小狐狸精,一定是那個小狐狸精!” 段惠深吸一口氣,聲音顫抖得如同深秋掉落的樹葉。她一邊說著,一邊慌亂地從口袋裡掏出手機,手指戰戰兢兢地滑動了幾次,才劃開螢幕。

接著她迫不及待地將手機螢幕懟到周遊和何鏘面前:“這個小狐狸精一直跟家偉不清不白的,我跟媽都撞見過幾次。但家偉一直很孝順……”

段惠還在滔滔不絕地說著,周遊和何鏘卻被手機螢幕上的兩個人驚得心頭一震。照片有些模糊,可依舊不難辨認,那個擁著出入酒店的兩人,一個是西裝革履、文質彬彬的馮家偉,另一個穿著暴露、打扮妖豔的女人竟然是……

“於杉月?”

何鏘不禁皺起眉頭,腦海中浮現出於杉月那驚恐又脆弱、單純無辜的模樣,實在難以與照片中這個濃妝豔抹的女人聯絡起來,更無法將她與段惠口中 “殺害馮家偉的狐狸精兇手” 劃上等號。

“對,就是她!” 段惠愣了一下,顯然沒料到何鏘會認識於衫月。

她猛地提高音量,情緒愈發激動,像一隻被激怒的母獸:“家偉跟這狐狸精是在一次土地建設專案時認識的。家偉去她公司進行財務核查,她剛好是對接人。一來二去,這小狐狸就盯上了家偉。後來也不知道用了什麼手段,硬是跟家偉勾搭上了。我跟媽去醫院時,在街上碰到過他們幾次。”

“警官您說,男人嘛,哪有不花心的。家偉顧家又孝順,對我也不錯,我也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誰知道這段日子,這小狐狸越來越過分,不止一次催家偉跟我離婚。家偉不過是跟她玩玩,怎麼可能為了她拋棄我們這個家。”

“家偉前幾天還說會找機會跟這狐狸精斷了聯絡,誰知道就出了事。一定是那個小狐狸精幹的,除了她,不會有別人這麼恨家偉。警察同志,你們快把她抓起來,快把她抓起來!”

周遊和何鏘對視一眼,兩人眼中都閃過一絲疑惑。這線索來得太過突然,僅憑這些,、遠遠不足以認定於杉月就是兇手。

“你有什麼證據嗎?” 周遊追問道。

段惠咬了咬嘴唇,猶豫片刻後,聲音帶著一絲無奈與不甘:“我…… 我沒有直接證據。可直覺告訴我,就是她!”

何鏘沉思片刻,開口問道:“段女士,您丈夫因為於杉月的糾纏,有了分手的想法。於杉月作為一個剛畢業不久、有著大好前程的年輕女孩,您覺得跟‘有婦之夫’分手這件事,嚴重到會讓她產生殺人動機嗎?而且,殺人對她又有什麼好處呢?”

這次,段惠沒有立刻作答,而是有些失神地坐回到馮母身邊,好像那是她最後的依靠,能給她些許底氣。

“你們夫妻關係怎麼樣?” 何鏘盯著段惠的眼睛,試圖從中挖掘出想要的答案。

“我們夫妻關係當然好。” 段惠眼神有些空洞,像是陷入了回憶,“我跟家偉結婚 7 年,幾乎都沒拌過嘴。要不是我生不出孩子,家偉也不會出去找別的女人。說到底,是我無能,我對不起家偉,對不起媽,對不起馮家……”

說著,她竟抬手在自己身上拍打起來,眼淚如迸發的洪水,止不住地往下流,很快打溼了脖子上那條青藍色絲巾,那是她身上唯一顯得體面的裝飾品。

周遊瞥了眼仿若入定般的馮母,段惠此刻的悲傷,絲毫沒有觸動她。馮母依舊緊閉雙目,靠在接待室的沙發上,一聲不吭,彷彿這世間的一切都與她無關。

何鏘遞給段惠一張紙巾,張了張嘴,卻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傳統封建的思想,早已將眼前這個女人深深束縛,比起剛進接待室時,她此刻訴說沒能生兒育女的悲傷,似乎更為濃烈。或許在她心中,家庭與孩子的分量,遠遠超過了自己。這,是她個人的悲哀,又何嘗不是無數女人的悲哀。

“如果,” 何鏘緩緩開口,打破了短暫的沉默,目光在段惠和馮母之間來回遊移,“你們家庭一直如此和睦,那最近家裡有沒有出現什麼異常的事情?哪怕再小的細節,都可能對我們破案有幫助。”

段惠抬手抹了把眼淚,努力回憶著。一旁的馮母,依舊閉著眼,像尊沉默的雕像。

“沒什麼特別的吧…… 哦,對了,家偉前段時間經常接到一個神秘電話。每次接完,他臉色都不太好。問他怎麼回事,他也不肯說,只說是工作上的煩心事,讓我別操心。” 段惠皺著眉頭,語氣中帶著一絲疑惑,“我也試過聯絡這個神秘電話,可那號碼很奇怪,根本聯絡不上,應該不是於衫月打給家偉的。”

何鏘和周遊對視一眼,心中同時閃過一絲警覺。這個神秘電話,或許與案件有著千絲萬縷的聯絡,就像一根隱藏在黑暗中的線,能夠將所有謎團串聯起來。

“那您母親呢,她平時和家偉相處得怎麼樣?” 何鏘將目光轉向馮母,試圖從她那裡得到一些回應。

段惠微微一怔,眼神中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慌亂:“媽,媽她…… 她和家偉關係很好,家偉很孝順,什麼都聽媽的。只是媽年紀大了,最近身體也不太好,家裡的事大多是我在操持。”

這時,一直沉默的馮母緩緩睜開眼睛,那眼神中透著深深的疲憊與哀傷,卻又似乎隱藏著什麼難以言說的秘密,仿若一口幽深的古井,深不見底。她張了張嘴,想要說些什麼,可在看到段惠投來的目光後,又閉上了嘴,重新陷入沉默,將所有話語都吞回了肚子裡。

“馮老太太,您是不是想起了什麼?” 周遊察覺到馮母的異樣,輕聲問道,聲音平靜而溫和,試圖吹散她心中的疑慮。

馮母猶豫了一下,緩緩開口:“妻子也好,情人也罷。我歲數大了,家偉在外邊做些什麼,我也不太清楚,也管不了。最近家裡氣氛確實有些怪,家偉和惠兒雖然表面上和往常一樣,但我也知道,有什麼事情發生在了他們之間。我不管家偉在外邊有沒有女人,在我這老太太心裡,兒媳婦就只有惠兒一個。”

“那個什麼於衫月,如果真是兇手,你們就趕緊把她抓起來。要是不是,那就請警察同志儘快找出兇手,讓我兒好安息。家偉沒了,我們的日子總還得過下去……”

“媽,您別這麼說。家偉走了,我都不知道該怎麼辦了。” 段惠泣不成聲,淚水肆意的落在脖子上的絲巾上,可那悲傷之中,卻隱隱透著一絲讓人難以捉摸的意味,給人感覺這淚水背後還藏著別的什麼秘密。

何鏘看著這對婆媳,心中覺得事情一定沒有看起來這麼簡單,他再次把目光投向馮母,追問道:“馮老太太,除了這些,您還有什麼想說的嗎?”

馮母微微嘆了口氣,眼神飄忽不定,彷彿在回憶著什麼可怕的事情,眼神中逐漸出現了恐懼與不安:“人老了,睡眠質量差,總是半夜起夜。最近幾次起夜的時候,我總是模模糊糊能看到陽臺的牆壁上映出個影子。那個影子很高,很大,長著人的身子,卻有著畜生的頭,頭上是兩個大大的角,對,是羊頭,是羊頭……”

段惠聽著馮母的話,一臉驚訝,連忙伸手安撫住馮母顫抖的手:“媽,您怎麼沒跟我說過這些?我都不知道還有這種事。”

馮母緩了緩回憶帶來的恐懼,苦笑著搖了搖頭:“說了又有什麼用,我怕你擔心。再說,說不定真是我老了,產生幻覺了。”

周遊跟何鏘的腦子裡,同時閃現出於衫月講述的 “羊頭老翁” 的故事。兩個人都提到了這個怪異的 “羊頭老嫗”,難道,這個羊頭老翁真的是殺害馮家偉的兇手?一股寒意從腳底升起,蔓延至全身。

何鏘的眼神變得銳利,閃著精光,他敏銳地感覺到,“羊頭老嫗” 的背後,或許隱藏著巨大的秘密。似乎想到了什麼,他把目光轉向馮母,問道:“馮老太太,據說您已經在這城中村居住了幾十年了,那您聽過‘羊頭老翁’的故事嗎?”

馮母臉上的遲疑一閃而過,開口道:“那只是有些人傳出來的怪談而已,不足為信。”

段惠咬著嘴唇,猶豫了好一會兒,才小聲說道:“其實…… 我也聽到過羊頭老嫗的故事。剛剛媽說出在陽臺上看到的影子時,我就想到了羊頭老嫗。難道是,難道是羊頭老嫗殺害的家偉嗎?”

“像您母親說的,羊頭老嫗只是傳聞,段女士,您不用這麼激動。” 何鏘合上筆記本,表情坦然,“非常感謝你們提供的這些線索,對我們的調查很有幫助。我們會盡快核實這些資訊,爭取早日破案。在這期間,如果你們又想起什麼,或者發現什麼新的異常情況,一定要第一時間聯絡我們。”

說完,何鏘和周遊起身準備離開。走到門口時,何鏘突然停下腳步,回頭看了一眼段惠脖子上的青藍色絲巾,心中湧起一股莫名的疑惑。這條絲巾看起來很普通,但不知為何,他總覺得在哪裡見過,那熟悉感如影隨形,卻又一時想不起來。

“段女士,您這條絲巾很漂亮,是新買的嗎?” 何鏘裝作不經意地問道,目光緊緊盯著段惠的反應。

段惠下意識地摸了摸絲巾,眼神中閃過一絲慌亂:“啊…… 不是,這是家偉之前送我的,我一直很喜歡,所以經常戴。”

何鏘微微點頭,沒有再追問,和周遊一起走出了接待室。門緩緩關上,屋內再次陷入壓抑的沉默。而在這沉默背後,似乎隱藏著更多不為人知的秘密,就如同一扇掩蓋住所有真相的門,正等待著他們去推開、揭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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