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策並不知道龍婭指的是什麼，只是在茫然地望向她之後，毫不猶豫地點了一下頭。

“如果我們帶過去，應該沒問題。”其實龍婭的內心也不確定，她總覺得秦怡蓁的小阿姨是個極其神經質的人，多少會擔心會不會因為自己的過分介入反而刺激甄樂對秦怡蓁“下黑手”。

大約八點多鐘，秦怡蓁睡了一覺醒來，看起來恢復了一些精神，梁策一直備著熱水，送到她嘴邊。

等她身上的汗差不多幹了，才準她下床。

龍婭擔心會打擾秦怡蓁休息，所以從剛剛開始就一直讓徐斌安安靜靜地做練習題，沒講太多的知識點。

站在門邊的秦怡蓁突然轉過身，沉默地望著床上的被子出神，印象裡剛剛自己迷迷糊糊半夢半醒間的那床被子似乎不是現在這床，她不記得被子上有小兔子的圖案。

梁策看著秦怡蓁一動不動地杵在原地，似乎是從她的臉上看到了委屈和失落。

“怎麼了？”梁策語氣溫柔，“是在找徐斌嗎？”

“阿策哥哥？”秦怡蓁看見梁策站在門口看著自己，又透過縫隙往客廳望去，看見徐斌坐在桌邊探著的腦袋，“表哥？”

龍婭循聲望見小丫頭在看見徐斌之後臉上綻放的笑容，心裡微微地有些悶，那感覺不好說。

“你可算醒了。”徐斌那十八頁習題剛剛做完沒多一會兒，但他擔心如果秦怡蓁一直不醒，也許龍婭會再給他圈幾頁習題，所以一直趁著龍婭心不在焉，就攥著鉛筆在練習冊上比比劃劃，假裝自己還沒完成。

“你做完題了？”龍婭轉過頭看著陰陽怪氣的徐斌，略顯嚴厲。

“做完了，做完了。”徐斌手裡攥著鉛筆跑到門口，又跑回餐桌旁，一隻手舉起練習冊，另一隻手依舊攥著鉛筆。

“坐回去，”梁策帶著秦怡蓁走到客廳，望見龍婭緊盯著秦怡蓁仔細打量的眼神，轉頭對著徐斌說：“等我檢查一下。”

臨走時，梁策給秦怡蓁穿上鞋子，龍婭從臥室裡拿出剛剛那床小兔子被子，給秦怡蓁圍得嚴嚴實實。龍婭一隻手抱起秦怡蓁，另一隻手提著棒球帽。

直到進了樓梯間，龍婭都抱著她，龍婭小聲地對頸邊的秦怡蓁說，“不想被罵就閉上眼睛，裝睡。”

秦怡蓁立刻聽話地閉好眼睛，在龍婭的肩膀上趴好。

“她怎麼了？”徐斌敲開房門進了屋，甄樂看見龍婭懷裡一動不動的秦怡蓁。

“噓……睡著了，”龍婭把帽子放在鞋櫃旁的衣架上，伸出手比出噤聲的動作，“姐，我能進去嗎？”

甄樂本想拒絕，但一想到要自己把秦怡蓁抱進去，就妥協地拿出一雙拖鞋放在門口。

龍婭脫掉運動鞋，露出潔白的襪子，雙腳並沒有踩在拖鞋上，而是直接踩在地上，毫不在意地面會髒了白襪子，徑直向著甄樂指引的屋子走過去。

梁策雖然面對著甄樂，但注意力全部集中在往屋裡走的龍婭身上。

龍婭把秦怡蓁放在床上，又扯了扯圍在她身上的被子，秦怡蓁也很配合地翻了個身。

“這被子，你不拿回去？”甄樂看著幫秦怡蓁掖好被角的龍婭。

“姐，婭姐今天幫斌斌補習的時候，聽見斌斌說表妹總和他搶被子，畢竟斌斌慢慢也會長身體，再過段時間天更涼了，我怕斌斌到時候要是因為搶被子著涼了，也許會耽誤學習進度。既然都是約好要幫斌斌提升成績的，我不想他因為環境因素而影響學習。”龍婭還沒有開口，梁策便搶先說了話。

為了讓甄樂相信自己的藉口，梁策一直蓄力，憋足了話想要說服她。

甄樂見龍婭和梁策對自己兒子的學業如此上心，自然是更放心了，態度和善地把兩人送出家門。

藉著感應燈的光亮梁策在心底為自己的藉口慶幸，果然想要說服那個神經質的女人，就要從她的兒子入手。

但他並不知道，他想出來的這天衣無縫的藉口，卻引得裝睡的秦怡蓁躬著身子，把頭埋進被子裡，難過了好一陣子。

那感覺就好像沿街乞討的你路過一個富者的家門口，富者出門衝你笑了笑，又扔給你一個包子，當你感激並如獲至寶地計算著應該分成幾小塊去幫助你多堅持幾天的時候，偶然聽到富者和周圍人戲謔著，“髒死了，趕快拿著那個破包子離遠點，別髒了我家門口的石階。”

你會為自己的自以為是而無地自容。

梁策跟在龍婭身後進了家門，龍婭看見冰箱裡還鎮著的楊枝甘露，隨手倒進了水槽裡，水龍頭大開，沖刷著容器。

梁策並沒有多想，只是單純覺得等秦怡蓁病好了，再重新煮一煮讓她嚐嚐。

沐浴之後的龍婭脫下髒兮兮的白襪子，隨手洗好襪子掛在衣掛上。

龍婭躺進被窩，被秦怡蓁汗水打溼的褥子沒來得及換洗，卻也不見她嫌棄。

第二天秦怡蓁本來不打算跟著徐斌去補習，但想到白天在幼兒園的時候被老師帶著疊了兩隻千紙鶴，還是決定要送給梁策。

“阿策哥哥，”秦怡蓁從小揹包裡掏出兩隻壓得扁扁的紙鶴，一次遞到梁策攤開的掌心裡，“這只是你的，這只是姐姐的，幼兒園阿姨說，千紙鶴能給人帶來好運。”

梁策把千紙鶴夾進手機殼裡，“都是騙小孩的把戲，你也相信。”

“我才不是小孩！”聽了梁策的話，秦怡蓁只是覺得梁策依舊是嫌棄自己，“你一點也不可愛！”

龍婭剛好看見秦怡蓁跑向門口的模樣，看來小丫頭的腳也好得差不多了。

龍婭本來還有些不放心，想讓梁策跟上去看看，話還沒說出口就看見門口的秦怡蓁跌坐在地上，她正仰著頭看向站在門口的男孩。

龍婭神情有些緊張，怔在原地一動不動，原本優雅恬靜的笑容也僵在臉上。

梁策沒有發現龍婭的異樣，只是快步向秦怡蓁走過去，想要把她扶起來。

“……”門口的男孩沉默著，先是盯著龍婭審視，而後則在門口的兩人身上上下打量。

梁策扶起秦怡蓁，一頭霧水地看著眼前這個極其失禮的男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