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洛哈特、盧平和斯內普三人的談論可算不上愉快。
這是一件很有意思的情況,洛哈特這個人似乎有一種魔力,能讓兩個不對路的人坐下來一起幹事,哪怕這兩方人會互相打嘴炮甚至針鋒相對。
於是他的身旁經常發生吵架。
比如德拉科和赫敏,他們都在珀西的手底下幫忙運營‘魁地奇決鬥俱樂部’的事情,平時兩人互相針對的事情可沒少發生。
更不用說,其實珀西和這兩個人也不是一路的。
珀西跟性子有些自卑敏感的羅恩不同,出身於神聖二十八純血家族,家族個個都那麼優秀,自身的天賦更是頂級。
他們的父親看起來再不體面的樣子,遇到別人都不敢招惹的盧修斯都敢衝上去對著腦袋就是一拳,甚至還要帶領傲羅們去馬爾福家族翻個底朝天,逼得高傲的盧修斯不得不將家裡的寶貝倒騰出去,這樣的出身必然為他帶來一定程度的‘驕傲’。
都不用說珀西了,就連性格更為包容的雙胞胎兄弟,喬治和弗雷德,也覺得巫師家裡有家養小精靈奴僕是一件值得羨慕的事情。
從他們父親亞瑟的態度就可以看出,喜歡麻瓜事物,但卻從未真實去了解麻瓜事物,只喜歡自己想象中的麻瓜事物。
他們對待麻瓜種巫師,哪怕是家庭成員之間的不同個體,都是有一丟丟的不同的。
所以珀西和德拉科、赫敏三人在一起,可不是那麼融洽的關係。
人與人之間的不同,是極為微妙的,很難用某種標籤就直接定義。
盧平這時候來找洛哈特,就是想要商量洛哈特之前提議讓狼人社群借住綵球魚養殖場的事情。
洛哈特還沒說什麼呢,斯內普先冷笑了起來。
“這件事你應該去找鄧布利多,他是國際巫師聯合會的首席巫師,不是嗎?”老斯的臉上滿是嘲諷。
盧平被噎得有些說不出話來。
怎麼說,說鄧布利多其實骨子裡是有點‘巫師至上’以及並非能真正把狼人當做同類看待的人?
這樣說可就對鄧布利多要求太苛求了,盧平再也沒有遇到過比鄧布利多更能接納狼人的巫師大人物了。
是的,沒有,鄧布利多是那個唯一。
伏地魔雖然許諾了很多的樣子,但聰明的人都看得出那只是利用,工具失去價值的時候狼人就會知道那些許諾會有多可笑。
盧平相信如果他找鄧布利多,絕對能給狼人找到一個棲息地。
是的,棲息地。
跟霍格沃茨的馬人部落、魚人部落,甚至是國際巫師聯合會當年幫巨人搞脫離麻瓜社會視野置辦的巨人部落一樣。
盧平要的不是棲息地,也不是部落。
狼人部落可不是一個什麼好詞。
他要的是狼人社群,像巫師社群一樣的社群!
洛哈特能為他提供這樣的一個地方。
綵球魚養殖場不僅能為狼人提供一個讓人心安得以安居的地方,同樣也能為狼人們提供工作,讓他們得以有尊嚴地養活自己。
盧平不希望這件事上洛哈特吃虧,過來是討論到時候綵球魚養殖分成要大部分給洛哈特的事。
這並非吃虧。
狼人們知道自己要什麼。
確定‘打工仔’和‘家養小精靈’的身份區別,是很重要的。
狼人對於尊嚴的事情特別敏感,因為他們在社會上真的沒有。
“你與其對我冷嘲熱諷,不如好好思考自己的未來。”盧平這十多年的流浪可不是靠著個性溫和、與人為善就能好好活下來的。
十來年的流浪人生,他什麼人沒見過,什麼事沒遇到過,什麼糟糕的經歷沒體驗過?
他的表情誠懇,誠懇到似乎總能讓人在他的眼中看到那麼一絲絲的憐憫。
很同情的憐憫,說,“伏地魔被抓了,有些人徹底失去了價值。也許他應該好好去想想,自己在對付伏地魔之外到底有沒有什麼價值。噢,擔任斯萊特林學院院長和魔藥學教授這十來年的糟糕表現,顯然並不值得驕傲。”
“你!”斯內普怒了。
怒火沖天,卻說不出什麼話來。
是的,盧平說得沒錯,這十多年來的教學生涯,他的心確實沒有好好放在教學上,甚至也沒有放在伏地魔上,就顧著沉浸於莉莉的死亡掙脫不得了。
忠貞於愛情確實沒錯。
但盧平看不起,他人生經歷了太多晦暗可怕的事情,要是跟斯內普這樣的性格一樣,早就鬱結而死。
莉莉說的話沒錯,斯內普確實就是一條臭不可聞的‘鼻涕蟲’。
“也許你應該學學格蘭芬多的力量。”盧平依然是一副為了你好的樣子,勸說著,“勇敢的力量,不只是面對敵人衝鋒陷陣,更是直面生活,直麵人生,不管是好的人生還是壞的人生。”
盧平就像一面鏡子。
一面清晰的鏡子,以他勇敢面對人生一切苦難的高貴品質,將怯弱的斯內普照得醜陋不堪。
斯內普完敗。
然後他轉頭看著笑嘻嘻的洛哈特,頓時面色更臭了,反手將手中的藥劑瓶塞進洛哈特的手中,徑直轉身離開。
“西弗勒斯!”洛哈特有些疑惑地看著藥瓶,連忙叫住了他,“這是什麼?”
斯內普停下了腳步,很是倨傲地仰著頭,用鼻子冷哼了一聲,“基於狼毒藥劑研發的狼毒截斷湯劑,如果沒出問題的話,它應該能治療狼毒傳染的問題!”
“!!!”
洛哈特吸了口涼氣,不敢置信地看著這玩意,又看向情緒明顯激動起來的盧平。
盧平的眼睛都紅了。
他張了張嘴,正要說什麼,卻被斯內普開口打斷。
老斯滿是惡毒地看著盧平,“研究的思路是從隆巴頓夫婦身上的病症得到啟發,所以你們也可以將這副魔藥當做是‘鑽心剜骨湯劑’,喝下它的狼人將會承受可怕的鑽心咒折磨。”
“撐住了,傳染性消失!”
“撐不住……呵呵……”
“順便說一句,它還不完善,我可不保證它能截斷後代遺傳。”
他冷笑了一聲,甩著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不再油膩的頭髮,搖晃著巫師袍遠去,背影好似一隻大蝙蝠。
“西弗勒斯!”
這次換盧平叫住了斯內普。
老斯沒有停下腳步,但肉眼可見地動作變慢了,洛哈特甚至發現老斯的耳朵動了動。
“謝謝!”盧平滿是感激,聲音嘶啞著,“萬分感謝!”
原本針鋒相對而高傲挺立的腰桿彎了下來,他知道,做了這件事的斯內普值得他的尊重,值得狼人們的感激。
老斯嘴角微微勾起,哼了一聲,徑直朝著遠處離去。
洛哈特表情古怪地看著手中的藥劑,他如今在魔藥學上的學識也不算低,但面對這種高階複雜的魔藥也是半點判斷能力都沒有了。
術業有專攻,他也不懂這是好是壞。
“這個……”他看向盧平,他知道的,盧平接下來一定會說……
“我會先自己嘗試!”盧平小心翼翼地接過手中的藥劑,用力地抱緊著,好似抓住了未來。
就知道。
洛哈特嘆了口氣,“鑽心咒號稱三大不可饒恕咒可不是因為它會帶來傷害那麼簡單。”
事實上當今時代流行的攻擊魔咒範疇裡,比鑽心咒攻擊效果更富有折磨成效的魔法還有很多。
洛哈特瞭解的簡直不要太多,他只是自己沒有去用而已。
比如掏腸咒、變形拷打咒、頭骨膨脹咒等等。
其中,頭骨膨脹咒這道嚴格來說是黑魔法的‘毒咒’,它就是洛哈特這段時間正在鑽研的變形術魔法之一。
它有著一個可怕的特性,就是魔法效果很穩定,極難治癒,治療手段不好的話甚至會讓人一輩子頂著變成兩倍大的腦袋生活,而且伴隨常年的頭部病痛。
嗯,詹姆斯·波特對同學(不是斯內普)用過這道黑魔法。
洛哈特也研究這道魔法,因為它具有‘恆定’的某種程度的魔法效果,特別有價值。
這些魔法,每一道都比鑽心咒還可怕。
但鑽心咒依然被黑巫師們青睞,將其作為折磨敵人的首選魔法,這可不只是因為它是不可饒恕咒那麼簡單。
看看隆巴頓夫婦的悲慘下場就知道。
“你應該知道它的可怕。”洛哈特勸著。
盧平只是靦腆地笑了笑,臉上滿是滄桑的疤痕和皺紋堆迭在一起,竟有股說不出的灑脫和不介懷,“相信我,我非常清楚鑽心咒的效果。”
為什麼清楚。
當然是因為承受過不止一次這道魔法的傷害了。
戰爭時期,流浪時期,人生有太多的苦難和折磨等著他呢。
命運有時候就是這樣,好似要將世間一切不好的東西都丟到他的身上,惡趣味地看著這個悽慘的生靈會迸發出什麼樣的生命力量。
“你需要點實驗幫手看著。”洛哈特建議著。
這是他的經驗之談,哪怕是他自個對魔法實驗很有信心的時候,也會想辦法找到一些出事了能幫自己的備選項。
一開始最沒條件的時候,他也會故意讓學生們在幾個小時後過來他辦公室,作為保險。
時至今日,他已經有兩個很不錯的實驗助手。
瑪麗女士和傲羅唐克斯。
瑪麗女士是向他宣誓效忠的手下,算是常被選項。她擁有著亞克斯利家族魔法血脈的時間旅行的能力,十分契合他的路數,足以在最危險的時候將他帶入時間長河之中尋找解決問題的機會。
唐克斯卻是一開始是傲羅辦公室的安排,後面被格林德沃勾起了心中渴望朝著魔法道路前行的野望,有機會的時候也會過來配合洛哈特做魔法研究。
“正好讓唐克斯以魔法部僱員的名義過來看看狼人的社群,我相信這對狼人社群的新生活也會是一個很不錯的開始。”洛哈特盤算著。
盧平很是牴觸唐克斯參與到這件事,他不想招惹這個明顯對他有些熱情的年輕女巫。他是一個沒有未來的人,給予不了別人未來。
但聽到洛哈特講述魔法部方面的影響,最終沉默了下來。
就像當年鄧布利多來到他家將他從地下室帶到霍格沃茨接受教育救贖了他一樣,他也渴望著救贖其他的狼人們,這是一種善良的傳承。
他不能拒絕這樣的可能性。
“謝謝!”
他的感激是如此誠懇。
洛哈特笑著拍了拍他的肩膀,“西弗勒斯的魔藥是一個辦法,我的魔咒研究同樣也是辦法呀,‘狼佬腔’這個魔法血脈的研究方向,我自認為是不輸於西弗勒斯的研究成功的。”
盧平點了點頭,小聲地說道,“我已經能掌握非月圓之夜變成巨狼的能力了。”
“哇哦~~”
洛哈特驚歎了一聲,清楚的知道盧平為此背後要付出多少的努力。
當然,也許恰恰是這樣的盧平,才總是值得那麼多人願意為他提供幫助。
洛哈特瞥了眼遠處的學生們,低聲跟盧平說道,“等到狼人社群在綵球魚養殖場建立起來,讓萊爾(盧平的爸爸)也到狼人社群幫助吧,別再自個躲在那個屠宰場裡搞危險實驗了。”
盧平心動了,他也渴望親情,只是……
他正要說著,洛哈特卻先說道,“萊爾如果同意,你勸你爸把他那些狼人交給我。”
盧平眉頭皺了起來,凝視著洛哈特的眼睛,似乎要確認什麼似的,“你打算怎麼處理那些狼人?”
說著,他自個先軟了起來,語氣中多少有些祈求,“他們也可以到狼人社群生活……”
“不!”洛哈特眼睛眯了起來,“他們的存在只要一暴露,萊爾就等著去阿茲卡班住一輩子吧!”
擅自隱瞞了應該被判處刑罰的狼人罪犯,將其轉移到自己的實驗室。
擅自去麻瓜世界弄來了死刑犯,讓其被狼人咬傷感染成狼人。
然後利用這些狼人做著一個又一個瘋狂的實驗。
別扯什麼情有可原、本來就要處死之類的話。
動用私刑、搞邪惡研究、嚴重違反《保密法》、散播狼毒……這裡面有太多太多魔法部不會容許的罪責。
抓住了,萊爾的下場絕對悽慘。
洛哈特知道萊爾這個老書呆子做不了一些更惡毒的事情,盧平也做不出來,那既然他也摻和了這些事,就他來吧。
‘煙消雲散昇天去’這道魔法,可不是像克拉布那樣施展得只有蹩腳的‘煙柱’的效果。
“我需要一些魔法實驗,需要這些狼人的配合。”洛哈特給了盧平一個理由,“為了其他所有渴望好好活著的、無辜而可憐的狼人們!”
盧平妥協了。
他神色複雜地看著洛哈特,最終感激地點了點頭。
大恩不言謝這種行為並不是前世古代總結出來的言行規定,而是總結出來的人在某個情緒狀態下的本能的總結。
盧平現在就是這樣,他很感激,卻一時間不知道該怎麼表達。
他清楚自己虧欠得太多太多了。
問題是,他也清楚自己虧欠鄧布利多和鳳凰社的同僚們同樣太多太多。
他只希望,未來鄧布利多和洛哈特不要走向對立面,否則,他真的不知道該如何自處。
人生啊,從未停止過折磨他的內心。
洛哈特卻是笑得很是爽朗,有些意味深長地說,“有時候我們遵從自己內心的意志,行走在獨屬於自己的童話冒險之中,就會發現人生得以成就,眼前的複雜曲折盡數化為坦途。”
這是他的經驗。
盧平若有所思,帶著滿腹心思離開了。
而洛哈特這邊,卻沒有將這些事放在心裡,興奮地參與到了學生們富有創造性的施法創造之中。
這才是最有趣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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