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正道離開了,並沒有和辛南安談論隻言片語的案情。
其實辛南安沒有失憶前,已經傳回許多有價值的線索,所以案情其實已經是很明瞭的了,只是現在缺少證據,畢竟捉賊捉贓,現在的關鍵在於辛南安會如何做,許正道此行正是來看辛南安的態度,雖然他內心裡是信任辛南安的,但是是要確定一下的,這種事情務求萬無一失。
目送著許正道離開,辛南安獨自在涼亭裡坐了許久,菸灰在涼亭裡的地面上撒了厚厚的一層。
心裡有些說不出來的滋味,劉向陽、辛南安或者白加黑,誰說的清呢。人生難得糊塗,但是不應該忘了自己,人只有一張面孔,雖然可以掛滿面具,但是最真實應該只有一個的。
想到許正道先前說的結婚的話,辛南安的心臟忽然有些微微的刺痛,腦海裡浮現出陳媛那張臉孔來,兩人交錯而行後再無回頭路可言,這不是一句對不起能挽回的,對不起的份量太輕了,前路不遠也許兩人就是天塹之隔。
辛南安腦海迴盪起一首《結婚》的歌來,裡面有三句歌詞。
只不過一場生活。
只不過一場命運。
只不過一場遊戲。
這是人生的三個階段,本來要用一生來體會的,但是這裡面的交錯,辛南安完完整整的體會,只是用了三個名字而已。
看著滿山的言語,辛南安覺得都像眼淚,不只是他的。
緩緩的走下了山寺,辛南安來到山腳的陵園前,在陵園前駐足許久,但最終沒有進去。
兜裡的電話突然響起來,辛南安接起來,然後就轉身融入了雨幕中。
……
……
電話是憨六打的,說是成功的打入了敵人的內部,想要見見辛南安。
辛南安成功蠱惑了憨六並沒有多久,只是抱著試試看的想法,對於憨六能重新被趙挺接納或者打入核心圈子並不看好,憨六相較於趙挺而言可以算是某種意義上的傻白甜。只是沒想現在接了憨六這樣一個電話,心裡有些好奇,所以就趕緊著過去了。
辛南安是在一個小酒館見到的憨六,到的時候辛南安事先觀察了下週遭的環境,確定沒有異常後才過去。
彼時憨六佔著酒館角落的一張大桌,桌上放著兩個大酒罈,其中一個已經是空了大半,憨六整張臉已經喝的紅成了猴屁股,但是還是拿著大酒碗往嘴裡灌酒。
“呦呵,想要當劉伶啊!”辛南安看著他的樣子,笑著在旁邊坐下。
“能醉死就好了。”憨六吐著酒氣,然後將沒開封的一罈酒推到辛南安的面前:“來,小爺,陪我喝點。”
憨六此時側轉頭,辛南安才算徹底看清憨六的頭臉,不僅是臉喝的紅,那一雙眼睛也是血紅一片,跟要往外滴血似得,要是黑夜裡乍一瞅就跟那地獄裡出來的索命鬼似得。
辛南安給面子的啟封,然後往嘴裡灌了一口,接著重重往酒罈子往桌上一撂說:“怎麼了,不是說重回到趙挺手下還得了信任麼?這對你算是好事,怎麼還借酒澆愁了呢?”
“是好事,還有更好的事呢!”憨六再度狠狠的灌了一口酒水,然後大笑著。
辛南安疑惑的挑挑眉,只是還未等辛南安開口詢問,憨六就繼續笑著說:“你不知道,我將我兄弟狗剩,我的生死兄弟狗剩的媳婦並閨女都給上了,折騰了一晚上,感覺都要飛到天上去。什麼鋤禾當午的,我當著癩狗子的面讓丁當午唸了首詩,那是憨六日當午,汗滴床下土,誰知床第事,憨六真辛苦。我他媽真是太有才了!”
憨六一直笑著說,但是說著說著,臉上就被紅眼中流下的淚水覆蓋了,淚水中帶些少許的紅色,那是眥裂的眼角帶下來的紅。
隨著憨六的話,辛南安終於明白憨六如何在如此短的時間裡取得了趙挺的信任,原來是用的這種方式。
這種誅心的方式確實是趙挺的風格,辛南安靜靜的看著憨六繼續一碗一碗的喝酒,一時間沒有說話。
憨六肯定算不得好人,只能說算是個市井輩,而且是混的最差的那種,這個雖然是沒什麼原則可講的,但是顯然也有著內心的守則,就是重義氣,睡了狗剩妻女這種事對他而言無異於自戕,而一旦走出了這步,也意味著他做出了很徹底的抉擇。
“趙挺會付出代價的,所有人都會付出代價的。”辛南安給出了這樣的承諾。
憨六猛的將酒碗往桌上一扔,那雙血紅眼死死的盯住辛南安說:“我是個不聰明的,也是個認死理的,本想著是血濺五步一了百了,也來個血濺鴛鴦樓。但是你給了另外一條路,我信了你,結果現在搞到下面去都沒臉見狗剩兄弟,如果最後你是騙我,我一定會弄死你!”
“你殺了趙挺,丁靈以及丁當午就有臉去見狗剩了麼?”辛南安用手拂了坲憨六噴到臉上的酒水,看著憨六被說的有些愣然,才繼續說:“有些事情不能單以生死論,什麼樣的人配什麼樣的結果,你放心最終我肯定會給你一個滿意的結果,趙挺是一定會死的!”
“大道理我不懂,如今這世上也不剩多少期待,希望你不要誆我!”憨六說著有些默然,再度喝一碗酒說:“也許狗剩兄弟也不願意我……他是極寵當午那孩子的……當午那孩子……啊!”
後面的話憨六像是極小聲的自然自語,辛南安聽了個斷續,最後見憨六猛的一拳砸碎了一罈酒。
看著憨六這樣,辛南安知道他心裡是極矛盾的,只是這種事誰都沒辦法解,當午那孩子……不是孩子了啊! 這些話說完,憨六就站起來搖搖晃晃的往外走去了 辛南安問他沒什麼想說的了麼,憨六說這是抽空出來的,還要回去春宵一度,以後有什麼情況和情報,自然會聯絡辛南安。
說這些的時候,憨六臉上的表情已經沒有多少悲痛,而是帶些冷漠的情緒,有時候看似憨傻的人狠起來是最可怕的。
憨六打了輛車走。
辛南安想了想,也打了輛車跟上了憨六的車。
車子一直到了一個小區裡,辛南安就在小區口下了車,遙遙看著憨六走到小區裡面的一個單元樓口,兩個女人下來接她,而在兩個女人後面還跟著個男人,那個男人是癩狗子。
憨六摟著兩個女人大踏步的上了樓,邪笑聲都穿透了雨幕。
辛南安卻從這笑聲裡聽出一種悲涼來,有時候許些看似快活的事情未必快活。
辛南安經歷過,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