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麼整了個紅頭髮？”我問賀宸衷。

“演出要用的，其實整的是噴霧。”他指指頭髮，說，“一次性的，回去一洗就洗的掉。”

“話劇得放到下午了，我們是下午第三個，有空可以來看。”後面有三中的同學在叫他，他對我笑了下，就離開了。

離開之前，他還看了一眼季揚帆，似乎想開口問他什麼。但最終還是走了。

賀宸衷走後，我問季揚帆，“你認識賀宸衷嗎？”又或者說，賀宸衷認識你嗎？

季揚帆摸著下巴思考了會兒，“應該是認識的，以前藝術節的時候或許見過面。”

“不過他應該只是覺得我面熟而已。”他補充道。

報告廳的燈光稍暗了些，我轉頭看舞臺，第一個節目已經開始了。臺上的同學沒有準備演出服，配樂也是熟悉經典的《大漠敦煌》。站右邊的女生似乎沒怎麼上過臺，我坐在臺下，能看見她握話筒的手在抖。

很快，她的聲音也開始抖了。

雖然說是高中組，但說實話各個學校的朗誦表現也參差不齊。其實我覺得，朗誦競爭最厲害最激烈的，是小學高年級組。

真的。因為這個時候小孩樂意學，家長也樂意給孩子花錢上課。越往大了走就都學習去了。

而很多高中的同學，以前是沒有學過的。呈現出來的效果自然也會稍差一點。

但這也怪不得他們。一些偏鄉鎮的學校，是很少可以接觸到朗誦，接觸到舞臺的。學校願意包一輛麵包車，把學生們送到藝術節比賽的地方，讓他們擁有這樣一個新奇的體驗，就已經算重視了。

我從思緒中抽身，又看回臺上。剛結束表演，臺上的同學匆匆鞠了個躬，就快步走下臺了。

我看著他們，想到他們很可能坐了兩個小時的車來葉城江大，最終的結果卻不一定如意，聽上去有些殘忍，但現實的確是這樣。

唉，不過能來江大，能看到除了小鎮以外的別的風景，也是件好事。我只能這麼對自己說。

報告廳的冷氣似乎開的有點太足了。我情不自禁捂了捂自己。感覺就算是穿著長袖演出服，在報告廳裡面也沒有什麼問題。

旁邊突然來了一件外套。季揚帆把他的校服外套給我了，“你先穿著吧，看你感覺有點冷。”

我本來有些不好意思，想婉拒說不用了，但緊接著我就打了一個噴嚏。然後又連著打了兩個。

……算了還是穿一會兒吧。我謝過季揚帆，接下外套穿起來。

季揚帆的校服外套比我大了不少，外套的下襬能到我大腿中段。第一次穿男生的衣服，有種奇異的感覺，我不知道該怎麼概括。

很快，場上五個節目結束，進入評委打分中場休息階段。等主持人報完前五個節目的評分，就該輪到我們了。

我和季揚帆走到舞臺後面候場，看著主持人一手拿著最終評分的紙條，一手拿著固體膠緊急做手卡，做完了拿著手卡就上臺了。

“下面由我來為大家彙報一號至五號節目的評分……1號節目……9.30分。”主持人開始報前面五個節目的分數。季揚帆悄悄問我，“你緊不緊張？”

“還好吧……”我慢吞吞地說，隨即又吐了吐舌頭，“好吧，其實我有點緊張的。”

季揚帆笑了，“沒事，我也在臺上。咱們是一起的。”他說著，捏了捏我的右手。

“下面請欣賞……”主持人報幕完，走下舞臺。我和季揚帆在幕布後，在上臺之前，我深呼吸了一下，把肚子裡的氣全部排空了以後，不疾不徐地走到臺前。

鎂光燈打在我身上，在這一刻，我突然很中二地覺得，自己成為了全場的焦點。

我望著臺下，突然對上了賀宸衷的目光，他也一直在默默注視著我。

我握話筒的手緊了緊。好吧，開始吧，讓大家見識一下，屬於我們的舞臺。

舞臺上的三分鐘遠比我想象當中的快。把話筒交給主持人後，我感覺我的靈魂還留在舞臺上。

“表現的特別好！”季揚帆表揚我。其實我也覺得我表現的不錯。

我們從後臺上撤下來，一下來就看到賀宸衷在等著我，“朗誦的很棒。”他也說了相似的話。

“說句狂點的，我覺得這麼多節目看下來，你是最厲害的。”賀宸衷說著笑了笑，“當然，就算後面有牛逼的節目也沒關係，在我眼裡你就是最厲害的。”他目光炯炯。

他真的，我哭死。我一時腦海裡擠不出別的話，只好一直對他說，謝謝，謝謝。

“下午就要輪到我們了，有空的話，可以來看看。”賀宸衷對我，也對我旁邊的季揚帆說。

賀宸衷說完這句話就走了，我問季揚帆，“你下午想留下來看嗎？”

“嗯……你留下來看嗎？”他沒有回答我的問題，反問我。

“留啊。他都這麼誇我了，我怎麼說也得留下吧。再說了，反正請了一天的假，我也不太想回學校。”我歪了歪頭說道。

“哦……”季揚帆點了點頭，“那我也留下來。”

“好，”我抬起手看看錶，“那我們就等著看完評分，然後再吃個飯，吃完飯再來。”

於是我們就回到座位上，靜靜地等待著最後評分的揭曉。

也不知道過去了多久，當看到主持人拿著手卡上臺開始報分數的時候，我整個人一下子坐直了，情不自禁地拉住季揚帆的袖子，心臟突突地狂跳。

季揚帆也被嚇了一跳，但很快他就安慰我，“沒事的，我相信會有一個好分數。你看，排練時擔心出的錯誤，我們都沒出。”他拍拍我。

“6號節目《致橡樹》，去掉一個最高分，去掉一個最低分，最終得分是……”說到這裡時，主持人有意地停頓了一下，我心更緊張了，感覺會是個好分數，但我又不敢確定。

“9.87分！”主持人報出分數的時候，我稍稍怔了一下，然後嘴角慢慢上揚，心裡像是放了無數個煙花。

隨即轉頭，看到季揚帆也帶著笑看我，眼裡帶著晶亮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