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陸鳴!別走!別……”
陸鳴的手,最終還是鬆開了。
她接受不了,使盡全力搖晃陸鳴,叫他睜開眼睛。
可是無論她怎麼搖,陸鳴都再也沒能睜開眼。
顧耀帶著醫生進來。
醫生和護士們開始搶救。
她恍恍惚惚的被顧耀帶到了一旁。
都說度日如年,可此刻她只覺得度秒如年。
每一秒,都是這麼的漫長。
她不停的在心裡祈禱,一定要把陸鳴救回來。
然而等來的的,卻是死亡宣佈。
看慣了生死的醫生,走過來時,面無表情。
“對不起,我們盡力了。病人能撐到現在,已經是奇蹟了。想必,他一定是了卻了心願才離開的。節哀。”
說完,醫生走了。
護士們開始拆儀器,然後推走。
明明周圍的人都在忙忙碌碌,可週春花卻看不見任何人。
她的眼裡,只有安安靜靜躺在床上的陸鳴。
周春花甚至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回到病房的。
應該說,她連怎麼離開陸鳴病房的都想不起來了。
那一段的記憶,就這麼憑空消失了。
回到病房,顧耀給她倒了杯水。
“他來慶安前,把他的母親託付給你,就說明他知道此來或許沒有回頭路,都是命中註定的,你也不要太自責。
你的身後,還有桐桐、妮妮,和洋洋爸爸他們那麼多人,你要是倒下了,壓倒的不是一個兩個,而是一片。
打起精神來,你還有很多的事情要做!如果陸鳴活著,也不會想看到這樣的你。”
周春花緩緩轉頭,看向一直站在她病床旁的兩個孩子。
是啊!她答應桐桐,要帶回他媽媽的訊息的。
思量再三,她還是強撐起精神,衝桐桐笑了笑說:“桐桐放心,你媽媽沒事。她只是……只是和我們走散了。
你乖乖的,媽媽肯定會來接你回家的。”
她實在是沒有辦法,對一個八歲的孩子說他的媽媽死了。
她知道善意的謊言也是謊言,但是她真的做不到!
然而,讓周春花沒想到的是,桐桐突然拉著她的手說:“阿姨,沒關係的。媽媽沒有跟你一起回來,我就知道她已經死了。”
聽到這話的周春花瞪大了眼睛。
就連旁邊的顧耀,眼裡也滿是疑惑。
“桐、桐,你……”
桐桐搖了搖頭:“沒關係的,真的!我很小的時候,媽媽就和我說,如果哪天掀開被子她是涼的,不要為她悲傷,要笑,要祝福她終於解脫了。
媽媽說,她只是太累了,只是想多睡會。阿姨,顧叔叔,你們放心,我答應過媽媽,要成為有擔當的男子漢,不會輕易哭鼻子的。”
說到這裡,桐桐的眼睛已經紅成了小白兔的樣子。
他小小的身體在顫抖,聲音都忽高忽低。
這種破碎感,直擊周春花的心臟。
她轉頭問顧耀:“我的衣服呢?”
顧耀從床頭櫃的下層箱子裡,拿出了她在甘溪村穿的衣服。
她從荷包裡,摸出黃桃的那條手串,系在了桐桐的手上。
低著頭的桐桐,終於是沒有忍住,掉下了眼淚。
他們沒有打擾桐桐,就只是安安靜靜的不發出一點聲音。
後來,還是妮妮把桐桐牽去了裡面那個房間。
關門的剎那,桐桐的哭聲就響了起來。
“佘雅蘭那幫人……”
“秦隊長說晚了一步,人沒抓到。”
周春花抓著被子的拳頭,又緊了幾分。
“放心吧。秦隊長說,這一次,他會盡全力讓他們浮法的。後面的事情,交給我們就好。”
周春花點了點頭。
佘雅蘭都跑了,已經不是她能做什麼的了。
剩下的事情,除了秦東來,他們誰也幫不上忙。
“花花。我這有個好訊息。”
周春花立馬抬頭看了過去。
顧耀卻突然遞給她一碗粥,說:“喝完了粥,我就告訴你。”
她這才想起,已經不記得她最後一頓飯是什麼時候吃的了。
接過粥,她舀了一勺放進嘴裡。
不燙,不冰,溫度剛剛好。
顧耀也拉來椅子,在她的床邊坐了下來。
“老陳的兒子找到了。”
周春花手裡的勺子,突的一下掉進了碗裡。
她不敢相信的看著顧耀。
顧耀拿起勺子,舀了一勺粥,送到她嘴邊。
“秦隊長說,已經在送過來的路上了。算時間,再有一兩天,應該就到慶安了。”
“真的?”
顧耀點頭。
“另外,同時找到的,還有幾個孩子。秦隊長也已經聯絡上了他們的父母,然後會做親子鑑定,確認血緣關係以後,孩子就會送回到他們的父母身邊。”
聽到這裡,周春花終於是露出了將近一週以來的第一個笑容。
“還有……”顧耀的臉色,突然變得凝重起來。
周春花臉上還沒有退去的笑意,直接僵在了那裡。
“怎麼了?”
顧耀看了她許久,深吸了一口氣才又說:“這次,還從那幢別墅的花園裡,挖出了很多孩子的屍骨。
接下來,也會做DNA鑑定。秦隊長說,需要你說服大夥去做DNA比對。”
也難怪顧耀會嘆氣,這確實是個燙手的活。
試想,誰家不想找到活著的孩子?
誰又會願意找到自家孩子的屍骨呢!
“我知道了。”周春花點頭應下。
再不願意,這事也得去做。
她低著頭,默默的把粥都喝完了。
顧耀卻是滿眼意外的看著周春花。
她……遠比自己想的,更加堅定和堅強。
也是!
如果她不是意志堅定的人,又怎麼會一次次強行揹著自己走出那間困了他好多年的地方呢!
顧耀正走神的時候,周春花轉手把碗放到了床頭桌上。
“顧耀。”她輕喚。
聽到聲音的顧耀這才回神。
“怎麼了?”
周春花沒有躲避,而是直接迎上了顧耀的目光。
“是你讓陸鳴去甘溪村的,對嗎?”
顧耀神情一滯。
一瞬間,不知道該說什麼。
周春花吸了吸鼻子說:“不要試圖騙我。畢竟能讓陸鳴出來的,應該也只有你。”
“是。”顧耀坦然道:“也不全是。”
“什麼意思?”周春花問道。
“我承認,當我得知佘雅蘭入境的訊息後,是我想到讓陸鳴去甘溪村的。因為我不能陪你去,就只能讓他去,除了他,我不放心其他任何一個人。所以我說是。
而我說不是,是因為陸鳴在得知你去了甘溪村後,我都還沒開口,他就主動要我想辦法保他出來,他說他必須去甘溪村。所以,我說也不全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