啟月摸了摸最小的那個狐狸花燈，轉頭朝相里炎道：“此燈被注了法力。”說完又探了探旁邊的幾個花燈，微笑道，“皆被注了法力，可保深夜長明不滅。”

相里炎看著那個皺皺巴巴的狐狸花燈，笑了笑道：“這花燈許是阿孃自己做的，地谷節的花燈多是吉祥寓意，誰家會弄個狐狸來賣。”語畢笑意更甚。

“好可愛，哈哈。”相里霜將狐狸花燈細細觀察著，又看了看院裡大大小小掛的、擺的花燈，朝相里炎道：“竟有三十三個呢！”

聞言，相里炎摸了摸相里霜的腦袋，笑道：“你若有喜歡的，日後我們便來拿回去。”說著將周圍散發出溫暖光亮的花燈打量了一番，又笑了笑道，“一歲一人一盞燈，今年的……”若是阿孃還在的話，有朝一日許是會在地谷節遇上的吧。

“今年我們一起去吧！”啟月打斷了相里炎的話，一臉期待的看著他。

“好。”

記得兒時每至地谷節，阿爹阿孃便帶著他去西蠻遊玩一番，買花燈，掛新穗，拜穀神表達感謝之情，那是他小時候每年最期待的事。不過，從六歲開始，那種日子便不再有了。想著，相里炎深深的吸了一口氣，輕輕搖了搖頭。

“我們……阿孃……。”相里霜緊了緊懷裡的狐狸，看了相里炎一眼，便朝距小屋約莫百步之遙的常青樹下走去，季修和啟月一行人皆跟隨在她後邊。

“小月可否……”相里炎還未說完話，便見周圍亮起了星星點點微光，將周遭都點亮了。見狀，只見二人默契一笑。

不知何時，二人變得親密許多，便連稱呼都隨意了些許。看著二人的互動，季修不著痕跡的將臉邁開了，而後又朝啟月看去，便見他瞳孔縮了縮，只見啟月雪白的脖頸上還有些難以察覺的發青指印。

猶豫片刻，季修輕聲道：“啟月姑娘，我……”

聞言，啟月向季修搖了搖頭，輕聲道：“無事。”說著便往前走去，她心裡難過，是她害死了人。被掐了脖子又怎麼樣，她不配那道歉，即便把她掐死了，也不能還相里兄妹二人一個孃親。若妖丹尚在還好，她可以用自己的修為養著，但狐狸前輩拼死一搏……什麼都沒了。

微光將幾人引到常青樹下，而後便往樹梢間飛去，宛若星辰般將周圍都照亮了。只見常青樹下有一個冢兩個碑，一個碑上刻著“吾愛相里穆奇之墓”，另一個則空著。

看著面前的場景，相里霜錯愕的相里炎一眼，問道：“阿爹？”

“……具體的事情，得回去問問爺爺。”

聞言，相里霜點了點頭，將懷裡的狐狸遞到啟月懷中，道：“勞煩姐姐。”說完便往那個冢旁邊走去，動手挖了起來。

見狀，季修主僕三人也一言不發的上前幫著兄妹二人，啟月看了片刻，將懷裡的狐狸交到了阿鬱手中，輕聲道：“阿鬱保護好前輩好不好？”

阿鬱看著懷裡的狐狸點了點頭，又朝啟月小聲道：“狐狸前輩……不能復生嗎？”

啟月搖了搖頭，小聲回答道：“妖丹散盡，魂飛魄散了。”聽罷，阿鬱垂下了頭，啟月拍了拍他的腦袋。

約莫一炷香後。

“可要做棺？”啟月看著面前這個能躺下一個成年男子的坑，擦了擦額間的汗。

“……”這一問讓相里兄妹犯了難。

便見相里炎摸了摸髮間的耳朵，不好意思的朝啟月問道：“妖……都是怎麼葬的？”

啟月面上一愣，隨後輕輕搖了搖頭，道：“妖不用葬的，死不透的留一妖丹，百八十年後又續今生，”說著頓了頓，目光躲閃的看了相里兄妹一眼，“沒了妖丹的，魂飛魄散，連個屍體也沒有……”

“那……”相里霜看了阿鬱懷中的狐狸一眼，“阿孃她？”

啟月將頭垂得更低，最終用力搖了搖頭，小聲道：“我用了些術法……”

相里霜走到啟月面前，用了抱了抱她，道：“……謝謝。”說完便見她看向相里炎，只見兄妹二人互相點了點頭，異口同聲的朝啟月道：“勞煩小月（小月姐姐）收回術法。”

“嗯？”啟月以為自己一時錯聽，轉頭見季修幾人也一副迷惑的模樣，問道：“為何？”

“既死後須歸於天地，那便歸於天地吧。”說著，相里炎伸手將胸前佩戴的長命鎖摘了下來，放到了挖好的坑裡，輕聲道：“就當我與霜兒在此處陪伴吧。”

見狀，相里霜也摘下來自己胸前的那個長命鎖，與兄長的放在了一起，而後朝季修和啟月幾人道：“勞煩哥哥姐姐。”說完便自顧自的開始將土往坑裡填。

不多時，一個冢便立了起來。

相里兄妹看向阿鬱懷裡的狐狸，眼神堅定的朝啟月點點頭，便見啟月伸手往狐狸那勾了勾，五色靈流四散而去，狐狸也漸漸化作紅色微光隱沒在著夜色裡。而後一團團白色的光團浮起，便聽得熟悉的聲音從一個個光團裡傳來。

“炎兒，小心些——可別摔著了。”

“你呀，怎的連兒子的醋也吃？……哈哈，不要鬧啦，自是也有你的份。”

“有聽到動靜嗎？……炎兒？……嗯，許是個小妹妹呢，炎兒喜歡嗎？”

“等這個孩子出生的時候，便是寒冬了吧……喚作霜兒？好呀~”

……

隨著光團漸漸暗淡，聲音也一點點消失了。

片刻後，相里霜拉起啟月的手輕輕握住，道：“謝謝……”

啟月搖了搖頭，剛想說些什麼，卻被季修給打斷了，只聽他道：“啟月姑娘，你腰間之物可是來自中州？”

“什麼？”啟月回頭看了季修一眼，又瞧了瞧自己腰間的東西，目光聚焦到了前兩天相里炎幫他找到的小瓷兔上，問道：“這個嗎？”

季修點了點頭。

“我不知，這是爺爺給我的。”啟月面上不動聲色，說辭同先前與相里炎所言無異。

聞言，季修抱歉道：“冒犯了，請姑娘見諒。”

“你……你今日客氣生疏許多，不必如此的。”說著，啟月整了整頭髮，道：“先前諸多隱瞞，皆是無心之舉，不過今日大家都累了，明日再交代吧。”

見幾人都點了點頭，啟月朝相里兄妹二人問道：“令堂的小院，可否借宿一宿？”

“自然。”語畢，相里炎便領著啟月幾人朝先前那個小院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