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樓門口,兩派掌門均是在牌匾之下觀戰。
一個坐著,一個站著。
姜牧早就放下了掌門的架子,正端著碗飯看著兩人從房頂纏鬥至地上,又從地上打到房頂。
沖虛依舊是一言不發,只是冷眼看著兩人打鬥。
姜牧也懶得自討無趣,享受著武道宗師的陣陣驚懼,滋補天魔血脈。
同時又扒了口飯,吃了塊雞肉。
“這鄉野農家的雞肉就是香,待會還得讓弟子去問問廚房是如何做的。”
姜牧心道,這一路風雨兼程,好幾日都沒吃上個好飯。
不遠處林平之又是躲過向武的致命一劍。
眾人此刻也看出來,雖然林平之一直落於下風,但向武卻一時無法將其擊敗。
“你說這武當的道士是不是一直讓著林平之這小子?”
“你這麼一說,確實如此!”
“林平之這小子真是不識好歹,前輩處處忍讓於他,他卻是一直不肯罷休!”
一時間眾說紛紜,眾人更是聚精會神,絲毫沒有人在意嶽不群這個當掌門的。
華山派眾弟子此刻也是神色緊張,不過相較之前已是放鬆了不少。
“師姐,林師弟當真是厲害!居然能堅持這麼久!”
“這招有鳳來儀真是使得漂亮!”
只是論劍,並非生死搏鬥。
在裙襬上擦了擦手心裡的汗,嶽靈珊也是微微鬆了口氣。
眼見爹爹正在門口一口一口吃著飯,嶽靈珊不禁心中嘀咕。
爹當真那麼料事如神嗎?
街對面的房上,林平之又是一劍蒼松迎客,化解了向武帶著十足殺意的一劍。
石以砥焉,化鈍為利。
林平之此刻在太極劍法這等玄妙劍法的磨礪之下,華山劍法變得是愈發精純。
當然,若沒了姜牧的指點,再多一百個林平之都打不過向武。
頭三劍,最為兇險,因為姜牧沒有見過太極劍法,所以並不能推衍。
三劍過後,姜牧便能透過依據太極劍法的出劍規則加以推衍,而後再透過天魔神通告知林平之。
他只需依據姜牧所說出劍,便能化解向武的劍招。
這有些開掛的嫌疑。
但什麼是公平?
姜牧抬頭看向沖虛,吃下了碗中最後一口飯。
他做天魔需要在乎公平麼?
順著沖虛的視線,姜牧又看向了林平之。
“攻你下盤,清風送爽;攻你上身,金玉滿堂”
看著向武出劍的動作,姜牧心中默唸道。
其實也沒那麼簡單,若是林平之對他有任何一絲的不信任,他便會成為劍下亡魂。
接下來,林平之又是使出了一劍清風送爽,打斷了向武的連綿劍法。
此刻酒樓內眾人已然安靜了下來,均是被二人激烈的混戰所折服。
時不時還會有人發出驚歎之聲。
今日一戰,若是能拼得個平手,必定會震驚武林。
林平之已從狼狽防守,轉為防守兼具進攻,時不時祭出一劍,以圖以傷換傷。
這孩子真是心狠,對自己狠,對敵人更狠。
感受著林平之心中的戾氣,姜牧不禁有些感慨。
看來今日一戰過後,林平之下一回便是問劍青城派了。
一炷香的功夫已過。
兩人的內力相距甚遠,向武的被氣的面色有些發青。
體力漸漸不支,林平之卻是臉色有些蒼白,雖然姜牧會告訴他該出什麼招,但是這只是提前了那麼幾秒。
向武從一開始便動了殺心,故而遊離於生死之間的感覺一直揮之不去。
習武之人一來煉體,而後才是煉氣。
向武雖然是中年模樣,其實與嶽不群的年紀差不了多少。
他華山劍法使得再精妙,體力上終是不如向武太多。
如果不擇手段,向武便能單憑內力將他殺了,他連劍都出不了。
姜牧當然知道這點。
所以他一直在等一個時機。
沖虛同樣如此,他雖然驚懼於林平之華山劍法使得如有神助,但還是明白林平之終究是勝不過向武的,向武取勝,只是時間長短問題。
兩個人都在等。
在劍招的交錯之間,刺耳的劍鳴聲在空氣中迴盪,彷彿天地間唯有這激烈的碰撞才能打破沉寂。兩人劍鋒交織,閃爍著寒光。
他們的身影快速穿梭於平地之上,如疾風般掠過。
陽光被濃雲籠罩,陰霾的色彩彌散在蒼穹之上,使得天地間的氛圍變得沉重起來。
風開始呼嘯而起,狂怒地吹拂著樹葉,攪動著周圍的塵土。
劍鋒相交,火花四濺。每一次碰撞都像是兩股狂風相撞,迸發出無數火星,如繁星閃耀在黑暗的天幕之上。明亮的火花映照在兩人的臉上。
觀戰的眾人心跳急促,屏住了呼吸。周圍的環境彷彿為這場生死之戰而變得靜謐,只有劍與劍的交擊聲和風的呼嘯聲不斷迴盪在耳畔。樹木在狂風中搖曳,發出低沉的響聲。
兩人舞動著手中的利刃,劃破了空氣,劃出了無數鋒芒,彷彿劍的靈魂也隨著劍招的施展而躍動。血液在他們體內沸騰,如同熊熊燃燒的烈焰。
整個戰場彷彿沉浸在一片激烈的氛圍之中,每一個觀戰的人都能感受到空氣中瀰漫的緊張。他們的眼神緊盯著那兩道身影,彷彿恐怕他們稍有分神,就會錯過那剎那間絕妙的劍招,錯過決定勝負的一瞬。
眾人心中的緊張與焦慮如潮水般湧動,彷彿能聽到內心的跳動聲在耳畔迴響。
不知為何,他們心中竟然隱隱有些希望華山派能勝過武當了。
然而呼吸之間,林平之卻是在被向武連逼著倒退了數步。向武又是一劍橫掃而出,林平之急忙橫劍在胸。
嘡的一聲,勢大力沉的一劍擊打在劍身之上。
林平之連人帶劍,被打飛出了三丈開外。
眾人的心均是提到了嗓子眼,嶽靈珊也是欲要又捏緊了粉拳,內心祈求林平之寧願認輸也好,別被傷了性命。
若是爹爹要責罰,那便連她一起責罰好了。
所幸,林平之依然牢牢地握著劍柄,單腿跪地,以劍鑄地。
青年滿身塵土,衣衫襤褸。
抹了把臉上的汗水,林平之就要強撐著起身。
見此情此景,眾人皆為之動容,起身為林平之鼓起勁來。
“好樣的!大爺我沒看錯你小子!”
“老弟,你看我說什麼來著。這小白臉就是不孬!”
“這道士仗著自己年長,欺負一個小輩,好不要臉!”
對於眾人的所言,向武充耳不聞,絲毫不給林平之喘息的機會。
他提著劍繼續向著林平之刺去。
眨眼間,向武已至林平之身前,林平之也已強撐著起身。
握劍之手正微微顫抖,只是苦苦支撐,卻沒有反抗之力。
······
凌空出世,劍心淨明。
從向武揮出那一劍時,姜牧便開始口中輕念著聽雪劍訣的最後一句。
這麼一路走來,經歷過笑傲這方世界的萬水千山,他才想明白了何為出世,何為入世。
上一世,他為道士,是為世俗之事而入世。
這一世,他為天魔,是為心中道義而出世。
故而聽雪劍法,便是出世再入世,此刻講求的便是一個出其不意。
誰也沒看清,林平之最後一劍是怎麼出手的。
說時遲那時快,只聽得撲哧一聲,鮮血就要灑落大地。
卻不想此刻一聲佛門獅子吼傳來,振聾發聵。
“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