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策，睡了嗎？”梁策的手機再次閃爍起來，螢幕上依舊是來自母親的訊息。
眼下已經一點多了，和剛剛那幾條訊息一樣，梁策選擇了無視。
再三思量後，梁策緩緩開口，“姐姐，你知道《醜小鴨》的故事嗎？”
“知道。”黑暗中，龍婭倚在床頭，點了一下頭，沉默地等待著梁策的心事。
“姐姐，你覺得這個故事告訴了我們什麼道理？”黑暗中，龍婭依舊能感受到梁策向自己投來的眼神。
“是金子總會發光的。”回答這話的時候，龍婭的臉上些許不屑。
龍婭印象很深刻，這句話曾以各種形式，無數次被用在作文裡。
但龍婭很清楚，寫這句話，並不是因為她認同這句話，而單純是因為閱卷老師認同這句話。
換句話說，寫這句話只是為了加分，與龍婭本人的情緒情感毫無干係。
在龍婭看來，這句話就是廢話，根本無法鼓舞人心。
它會發光只因為它是金。
並不是要它透過努力成為金，它需得是金。
就好比身處羅馬，就沒有條條大路通羅馬這一說法。
“……”黑暗中，梁策欲言又止，沉默片刻才開口說話，“這個故事講的是即使是美麗的天鵝想要融入雞鴨或是候鳥群裡，甚至是出現在人類面前都是錯誤。”
梁策的這個觀點是龍婭從未想過的。
像是對“物以類聚，人以群分”這一觀點的無奈和憎惡。
龍婭雙眼低垂，望向梁策，似乎單憑這一點，就足以讓心軟的龍婭對這個心事重重的男孩心生憐憫。
黑暗中，兩人沉默良久。
“姐姐，有的時候，我覺得女人不談戀愛，不結婚似乎才是正確的選擇。”梁策嗓音沉悶。
梁策的話讓龍婭頗為震驚，在她的印象裡，甚至不只是男人，就連女人都根深蒂固地認為女人就應該要結婚生子的。
“對錯並不能單從行為來評判，每種人生都是自己的選擇。”龍婭悠然地說道，“人生是要為自己負責的，所以只要是為自己負責的人生，無論哪種選擇都是正確的。”
梁策沉默著，眼中散發著幽暗的光，在黑暗裡並不明顯。
“我奶奶一輩子都圍著爺爺打轉，而爺爺一輩子都在辜負她。”
“……”龍婭掌握到梁策之所以一副憂鬱的模樣，是因為奶奶的離去，猶豫著是否應該順著梁策的方向繼續說下去。
但最終，還是覺得不能違背自己的心意，說一些違心的話。
可以與梁策的觀點相悖，但守在他身邊，卻絕不能虛偽地迎合。
“我始終認為，不只是女人，男人也一樣。”龍婭停頓了一下，繼續說道，“無論男人還是女人，都不是某個人的附庸，所以無論是誰都不應該有是因為某個人的出現才完整了我的人生這種錯覺。”
“靠別人來完整自己的人生的人，本身就是在褻瀆自己的人生。”不確定是不是窗外的光映在龍婭的眼睛上，梁策只覺得此時龍婭的眼睛似乎閃著點點光芒。
再一次的人生裡，龍婭深切地決定了不去做誰失落的一角，不勉強自己去適合誰，而是做一路高歌著前進的自己。
龍婭始終認為對於感情這種事，只有當事人之間才有權力評判彼此，旁人只知片面。
梁策遲遲不再開口，而是翻了個身，背對著龍婭，龍婭心想，怕是自己過分耿直導致對方沒了傾訴的慾望。
龍婭把移動作業終端捧在手上，依舊倚著床頭，沒打算睡覺。
但大概是夜太深了，屋子裡靜悄悄的，再加上體內細胞們的不斷叫囂，龍婭最終也是熬不過瞌睡，倚著床頭換了個舒服的姿勢睡著了。
再次睜開眼睛時，龍婭發現自己竟然已經躺進被窩，眼睛還未全睜，就靠著緊繃的神經在枕邊摸索著。
然而，並沒有摸到移動作業終端，龍婭驚得當即從床上做起來，睜大了眼睛，看著自己的枕邊。
沒有！移動作業終端沒有，梁策也沒有。
龍婭甚至顧不上穿拖鞋，光著腳丫就往客廳跑。
龍婭猛地開啟房門，看見站在水槽邊的梁策，餐桌上除了餐具，還有龍婭心心念唸的移動作業終端。
龍婭頻繁地倒騰著腳丫，向餐桌走去，拿起裝置，認真地核實最新訊息。
梁策看到站在餐桌旁的龍婭手指在螢幕上劃拉著，全神貫注地瀏覽著訊息介面，但兩隻腳丫卻勾著腳趾交疊在一起。
“姐姐，穿鞋。”梁策從龍婭的房間把她的拖鞋拿出來，放在她的腳邊，語氣溫柔地說著。
“……”龍婭雙眼依舊鎖定在裝置螢幕上，耳朵也像是沒聽見一樣，嘴裡哼哼唧唧地發出些聲音，但卻沒有抬腳。
“嗯？咱家抽檢合格了！”雖說龍婭一直奔著提交的每一本資料都是百分百合格的標準準備的，但當她確認魏佳麗“棒”的表情後，還是忍不住激動一下。
畢竟達到市公司檢查標準就已經很難了，何況還是一枝獨秀的誇讚呢！龍婭的得意溢於言表。
“嗯。”蹲在龍婭身前的梁策點頭應了一下。
昨晚梁策並沒有睡著，畢竟龍婭就睡在自己的身旁，梁策只是閉著眼小憩著。
當移動作業終端發現聲響時，梁策當即確認並回復了。
龍婭這才注意到梁策的動作，微微欠身，有些不好意思地想要伸手接過樑策手中的拖鞋。
畢竟是腳，龍婭多少還是有害羞。
“我來。”梁策把握著拖鞋的手往回收了收，躲避著龍婭的手。
但見龍婭半天沒有反應，依舊有些抗拒地杵在原地一動不動，梁策繼續開口道，“地上涼，別生病。”
龍婭本還有些抗拒，條件反射地想要擺手拒絕，但對上樑策仰視著自己的水汪汪的淺眸，硬生生將拒絕的話嚥了回去，手也僵在原地。
“好。”龍婭小聲答應著，而後依次抬起兩隻腳，人梁策將拖鞋套在自己的腳丫上。
穿好拖鞋後，梁策並沒有多留，而是繼續回到水槽邊。
龍婭則將移動作業終端放回到餐桌上，踩著拖鞋，穩穩當當地往淋浴間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