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休前，龍婭又給林聞去了一個電話，並不是非要逼著林聞完成多少任務，畢竟龍婭全身心投入工作後，進度往前攆了不少。
只是單純地例行公事，想要讓受理員都知道林聞並不閒，不要總惦記著指使她做這做那。
但許多事都是這樣，弄巧成拙是常態，事與願違是常態。
中午，龍婭和田馨吃完飯，去超市轉了一圈，回公司的時候，途經客戶服務部，龍婭本打算留一些零食給大家。
兩人大包小包一堆東西提在手上，累得上氣不接下氣，卻意外聽見了一陣吐槽。
而龍婭作為當事人，有點後悔自己剛剛的決定。
畢竟，眼前這場景，對別人而言是社死現場，對自己而言又像是公開處刑。
龍婭很想開口問一句:我是不是來的不是時候？
但她還是咬了咬牙，沒開口。
反觀田馨卻是一副被氣到的模樣，怒目橫視地望向扎著堆聚在一起的受理員們。
田馨和龍婭走進客戶服務部時，受理臺前一名受理員都沒有。
雖說是午休時間，客戶服務部也是需要安排一名受理員值班。
畢竟有些上班族客戶，只有中午有時間才能辦理業務，為了滿足這部分客戶的訴求，公司特意提出了值班的要求。
田馨看著空蕩蕩的受理臺，雖說不是自己主管的部門，但人資確實是需要記錄各部門違規考核的。
只是，畢竟龍婭就在田馨身邊站著，以她與龍婭的關係，若是沒被旁人發現，只要龍婭開口，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也不是什麼難事。
龍婭沖田馨眨了眨眼，田馨也便心領神會。
兩人拎著東西往休息室走去，因為擔心會吵醒正在休息的受理員，龍婭特意動作很輕地旋轉著門把手。
輕手輕腳地開啟休息室的門，卻發現休息室裡大家一片吵鬧。
“我也不知道龍婭現在怎麼變成這副樣子！當時我帶她的時候一點也沒看出來，她這麼不懂感恩！”
“可不是嘛！明擺著現在就是飛上枝頭變鳳凰了……”
“想不到吧，你自己養出來一頭白眼狼！”
“你看就她那樣，一副耀武揚威的架勢，她好像忘了自己就是個勞務派遣，還敢在咱們腦袋上作威作福？”
“哎呀，你也別哭了，犯得著跟她那種人計較嗎？”
田馨本打算衝進去和批鬥會開得熱火朝天的大家理論一番，卻被龍婭架起手肘阻攔了。
龍婭用眼神暗示田馨儘量避免多生事端。兩人就那樣靜靜地站在了休息室門口，聽著屋內的聲音。
“我來這個企業之前真的沒想到人際交往這麼難。”林聞帶著哭腔說道，眾人並沒有回應她的話。
“我真的沒尋思我會被欺負。”林聞繼續說道。
“誰欺負你了？我們哪有人欺負你啊？”遲曼文語調提高了一些，聲音有些尖銳。
“誰欺負她，你說呢？不就你那個徒弟？成天給她打電話，不讓午休、不讓下班的。”
“我當時還真不知道龍婭是這種人！”遲曼文語氣中似乎很委屈的樣子。
龍婭心想：確實多餘來大廳，聽這麼個牆角，計較顯得小肚雞腸了，不計較又顯得自己好欺負。
而且事實上，龍婭也有點好奇，究竟在大家眼裡，自己是哪種人？
“我覺得婭姐好像特別不喜歡我。”林聞的語氣聽上去整個人喪氣得很。
龍婭偏過頭望向田馨，沖田馨搖了搖頭，像是在告訴田馨，自己真的不討厭林聞。
田馨衝她點著頭，抿著的嘴角向上勾起，表達著自己的信任 。
“那是肯定的呀!你是研究生，正式，還年輕，哪一點不比她好？”
“對唄，女人都是善妒的生物。”
龍婭：大姐，你這話說的？就好像你不是女人一樣？
“可不是嘛？你想想，你到客戶服務部，對誰的威脅最大？不就是她嗎？”遲曼文一副客觀理性地分析著。
“你一出現，她在副部長那個位置就得開始緊張了。就這麼一對比，她不就顯得德不配位了嗎？”
“可是我從來沒說要和她搶副部長的位置啊？我本來也不想在客戶服務部，是領導把我安排在這裡的……”林聞依舊那副哭腔，對休息室裡看熱鬧的大姐們哭訴自己的委屈。
“孩子，你讀書都讀傻了吧！”
“可不是，嘛？你可真是太實在了，麥契尼茨可是擠破頭都進不來的企業，我要是和龍婭一樣都是勞務派遣，我也不想離開這啊！”
龍婭聽著眾人對自己的誹議，內心倒是沒什麼波瀾。
並不是什麼狗血的習以為常，只是覺得嘴長在自己身上，可耳朵長在別人身上，你勞心費神地解釋，別人也不見得側耳傾聽。
所以龍婭覺得，這種無用功，並不值得自己耗費心神。
“咔噠”
龍婭聽見休息室的門開啟又關閉的聲音，只是不確定是誰。
休息室的兩扇門，一扇門是大廳通向休息室的；一扇門則是休息室通向辦公樓的。
兩扇門在一條對角線上，但房間的正中央放置了一排換衣櫃，所以兩扇門互相看不到對面。
“我還以為大企業不會有霸凌呢……”林聞委屈著。
“霸凌？”剛剛一直沒有出現過的文文弱弱的女聲，說話的人是李瑩。
“嗯，這小姑娘被龍婭都欺負成什麼樣了？都哭了一中午了。”遲曼文說道。
“龍婭？欺負你？”李瑩難以置信地反問道，“怎麼可能？這大廳裡最不可能欺負你的就是龍婭。”
“她讓我做那麼多工作，沒事就拿休息和下班威脅我，還不算欺負我？”像是沒想到一向知心姐姐溫柔包容的李瑩會是這種態度，林聞繼續補充道，“我一個研究生，還是個正式工，就因為我比她小，我就什麼都得聽她安排，給我分那麼一大堆爛攤子，這不就是欺負我嗎？”
“你捫心自問，你沒午休嗎？你加班了嗎？她讓你檢查資料，你腦袋裡一直都在想什麼？有學進去嗎？”李瑩接二連三地發問。
林聞沉默著，看向李瑩，剛才還哭唧唧的一副喪氣表情，突然變得若有所思的模樣。
休息室安靜下來，龍婭故意很大聲地撞了一下門，拎著手上的零食，大步流星地往屋子裡走。
“今天值班的是誰？到工位上坐好，別被監控拍了，一次一千呢！”龍婭完全沒提剛剛的事，繼續說道，“剛剛去超市，給大家添了點零食。”
說完，龍婭便示意站在原地一臉暴躁的田馨從另一扇門一起上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