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納所有的休息室都在背陰面，客戶服務部又在一樓，所以光線一直都不大好。此時，卻難得有寸寸光線透過百葉窗的縫隙照射在牆面上。

躲避著梁策的龍婭因為偏著頭看著牆壁，自然發現了牆壁上那塊看上去十分溫柔的光斑。

心口的感覺有些奇怪。心跳得很快，很重，甚至能感覺到胸口有根神經被誰捏在手裡，扯了幾下，雖然不疼，但是有點癢癢的。

龍婭右手抵在梁策的肩膀處，手指一點點地蜷縮起來，還沒等自己攥成拳頭，用些力氣，梁策便舔著嘴唇，和龍婭分開了些距離，面對著她。

龍婭漲紅著臉，眼神不似以往的清澈，但看上去卻愈發水潤。而梁策則是挑著眉，用那雙極淺的眸子，直勾勾地盯著龍婭。

龍婭雖覺羞憤，但卻不知所措，見梁策如此坦蕩的模樣，她甚至不能確定剛剛梁策那不過幾秒的動作究竟是誤會還是意外？

“姐姐……”梁策手指輕捻著龍婭耳邊鬆散的碎髮，說道，“就是這副破綻百出，很好得手的樣子……”

龍婭不清楚梁策這沒頭沒尾的話究竟是什麼意思，但顯然剛剛還處於宕機狀態的大腦，重新啟動了。

“放手。”龍婭左手輕拍了一下樑策捻著自己髮絲的手背，語氣中似乎有些氣惱。

“疼。”梁策另一隻手揉搓著被打的手背，像是帶著小情緒一樣，看著自己的手背。

雖說剛剛的確發出了“啪”的聲響，但龍婭很清楚自己並沒有用多大力氣。

龍婭向梁策湊近了一些，瞄了一眼他的手背，說道，“紅都不紅，疼什麼疼。”

龍婭挪動了腳步，打算離開休息室，梁策則快步跟在身後。

兩人從休息室離開，並沒有回到大廳，而是直接從另一側的通道乘電梯上樓。

電梯裡，梁策站在龍婭前面背對著她，龍婭觀察著電梯門上反出來的梁策的人影，陷入沉思。

此時的她自知自己抱有一個很危險的想法——梁策喜歡她，如果不是這樣，實在解釋不通梁策的行為。

可如果真的是這樣，她也想不通，梁策為什麼會喜歡她？

難道真的因為梁策出現的時間點不對，所以才導致她和梁策之間產生了奇怪的感情線？

“姐姐，要繼續嗎？”梁策抬眼看著電梯門上的人影。

“咳……”龍婭清了清嗓子，隨著電梯門開啟，踩著小細跟飛速逃離現場。

梁策跟在她身後，路過辦公區時，坦然地接受著眾人的視線掃射。

坐在辦公桌前，龍婭一直低著頭擺弄自己面前的資料，然而事實上，她卻一點兒都沒看進去。即使是一邊瀏覽著系統，一邊翻閱著資料，腦袋裡幾乎連一個數字都沒看進去，整個人都是茫然又機械地憑肌肉記憶從事活動。

如果在不檢查的情況下，想要把面前的資料全都翻一遍，是很快的。當龍婭重新將那沓未過腦子的資料放回到辦公桌左上角時，餘光瞥見梁策望向自己的直白的眼神。

本打算裝沒看見的，但感覺到梁策一直沒有收回自己的目光，被盯得心裡毛毛的龍婭終於忍不住開口道，“梁部長，有事嗎？”

龍婭更改了對梁策的稱呼，雖說並不是故意想撇清關係，只是經過了昨晚和剛剛的事，讓她叫他“阿策”，她多少有些不好意思開口。

“姐姐，你這個態度是要拒絕我嗎？”梁策此時的神情看上去七分天真，三分為難。

“……”龍婭皺著眉，緊抿著嘴唇，一副“你在說什麼”的表情望著梁策。

這個問題龍婭根本沒法回答，什麼拒絕不拒絕？兩個人只見連個表白都沒有，拒絕什麼？接受什麼？

“可真是個薄情的人。”梁策雙手托腮，嘟著嘴，委屈肉眼可見。

“……”龍婭有一種被人戳脊梁骨的感覺，動作緩慢地將自己的腦袋一點點地掩藏在顯示器後，打算不著痕跡地迴避梁策的話題。

“姐姐……”梁策的話並沒有說完，但是頻繁振動的手機打斷了他。

此時，龍婭還很慶幸平生多行善事，所以老天爺才會在這種關鍵時刻對她施以援手。

手機不同於電話聽筒，龍婭聽不見梁策手機另一邊的聲音，但梁策的情緒變化她卻能透過眼睛觀察到。

“……”梁策眉頭緊鎖，眼窩處的陰影似乎不斷加深，良久之後，才開口說出，“好，我知道了。”

看得出來，梁策這通電話一定是說了很嚴重的事，所以梁策才會一改剛剛那副玩世不恭又孩子氣的神情，現在的他看上去整個人除去煩躁只剩下冷漠。

“姐姐，我有點事可能得先走，你不用等我。”

“好……”

還不等龍婭說完，梁策便已經攥著手機，大步流星地向門外走去。

良久，龍婭望著辦公室的門出神，所以……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梁策要去哪裡，還好嗎？

這些問題龍婭都硬生生地吞到肚子裡了，她很想問，但卻清楚地知道自己沒有任何立場。

成年人之間即使互相關心，彼此珍惜，也要掌握好邊界感和分寸感，擺正自己的位置，點到為止。

一直到下班，梁策都沒有回來。

雖說龍婭內心有點期待梁策能趕回來，但畢竟梁策走之前已經交代過不用等他，所以龍婭也並不算訝異，而是約好田馨，一起回家。

一路上，田馨坐在副駕駛一直嘰嘰喳喳地給龍婭講著今天程一諾的怪異舉動。

然而，只有田馨笑得前仰後合，卻不見龍婭的反應。田馨疑惑地詢問著，“婭婭，你在想什麼？”

“嗯？”突然被點名的龍婭愣了一下，回過神後，搖了搖頭，說道，“啊，沒什麼。你剛剛說什麼來著？”

“婭婭……”田馨一副“你不愛我了”的表情面對著龍婭，“你完全就沒聽我說話。”

“啊，”龍婭一臉歉意地看了一下田馨，說道，“不好意思，我剛剛在想事情來著……”

“你不對勁！”田馨搖了搖頭，撅著嘴嘟囔著，“你剛剛還說你沒想什麼，前言不搭後語，自相矛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