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聞始終還是那副梨花帶雨的模樣，聽過田馨的話後，似乎更委屈了些，嘴唇輕輕顫動著。

“畢竟是新人，大概也不太瞭解體制。”龍婭在一旁打著圓場。

若是論不公平的待遇，龍婭怕是這棟辦公樓裡最有發言權的人。

可是龍婭依舊認為這世界是公平的。

畢竟，世界對每個人都是不公平的。

龍婭動作很輕地拍了拍林聞些許蓬鬆的頭髮，將她凌亂地低垂著的髮絲撩到耳後，順勢又將這隻手搭在了林聞的肩膀上，似乎是在安慰她，輕拍了兩下低聲說道，“只要你有門路，隨時都可以離開客戶服務部。”

龍婭自然不是在誆騙林聞。在麥契尼茨，你想走到什麼位置，可以由你的門路寬度，背景硬度決定。坦白講，在麥契尼茨，門路和背景是必答題，實力不過是附加題。

窗外的光從龍婭的身旁偷溜出來，趴在林聞的身上安慰著她心底的苦悶。

“……”林聞在開口前，遲疑了許久，似乎是心一橫才終於決定，林聞開口道，“我先在大廳試一試，實在不行，我再想想辦法。”

龍婭重重地點了一下頭，濃密的睫毛隨著點頭的動作忽閃了一下，算不上是認可，單純是因為龍婭覺得任何事在沒有嘗試之前，都不應該急於否定。

沒準兒就像龍婭想的那樣，林聞很適合在大廳工作呢？

田馨見龍婭並沒有同林聞計較的想法，便不再對林聞抱有牴觸情緒。

下午，梁策和龍婭帶著林聞出現在客戶服務部。

龍婭一心都懸在計劃如何安置林聞上，並沒有關注受理員們的工作狀態，眼尖的梁策卻一眼便發現了空崗的遲曼文。

“遲曼文呢。”梁策陰沉的臉無異於戶外陰冷的天氣，並非疑問的語氣更是讓人心生寒意。

眾人默不作聲，眼神交錯，彼此試探。

說，會得罪遲曼文，不說，會激怒梁策。天平的兩端孰輕孰重，受理員們不敢輕易蓋棺定論。

李瑩抬頭，望向站在梁策身旁的龍婭，始終遲疑著，不確信自己在此時發言究竟是對是錯。

龍婭同李瑩無聲地交流著。

憑藉兩個人此前一起共事時積累的默契，龍婭輕挑眉頭以示詢問，而李瑩則動作遲緩地眨了一下眼睛以示肯定。

見李瑩知道遲曼文人在何處，便點了一下頭暗示李瑩回答梁策。

“部長，今天曼文中午值班，一直在工位上坐得時間太長了，腰有點疼，剛剛才去休息室想直直腰。”龍婭很清楚，以李瑩一直以來與人為善的性格，這套說辭一定是美化過的。

“先把她找回來，有件重要的事要通知大家。”梁策的神色並不見轉好，受理員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無聲地推拒著。

“怎麼？有什麼問題？”見並無人行動，眾人依舊拖拖拉拉的，梁策的臉色再度陰沉下去。

龍婭見眾人始終為難的模樣，畢竟大家還是要在同一個環境下並肩奮鬥的，的確也不好得罪遲曼文，撕破臉對誰都沒有好處。

於是盲聾啞乾脆自己掏出手機給遲曼文撥去個語音電話，“遲姐，梁部長在大廳了，你儘快回來一下，有事情要說。”

“啊，行。”遲曼文的聲音從電話另一端傳來，雖然是肯定的聲音，但顯然並不愉悅。

沒過多久，便看到遲曼文踩著一雙拖鞋，拖沓地走進客戶服務部，西服的袖子向上捲起著，紐扣也隨意地敞開著。

“工作確實很枯燥，有時碰見了無理取鬧的客戶也確實讓人很煩躁。”梁策剪見遲曼文站到自己工位上，低沉著嗓音繼續說道，“我也能理解你們上班一連幾個小時都保持著同一個姿勢很辛苦，很累，但是我希望大家克服一下。畢竟，你們做的就是這份工作，賺的就是這份錢！”

梁策說完，眾人沉默，客戶服務部的氣氛瞬間凝結。

“誰若是真的家裡背景非常強大，人脈也非常廣，那你們完全可以不在這裡工作想做什麼做什麼，我也管不著你們。”梁策板著臉，若是讓旁人看了，肯定會以為他是新官上任在此耀武揚威，說話的語氣將戾氣暴露無遺。

“但是隻要你們在我手底下工作，就必須聽從我的安排，不要給我添麻煩。”梁策神色泰然地說。

“就像我上次來的時候就已經說過了，你們如果惹了麻煩，就會讓我的日子不好過，一旦我的日子不好過，那麼你們就都別想好過。”梁策再次警告到，視線停駐在遲曼文身上，已經暗示得很明顯了。

龍婭心裡想著，見多了笑裡藏刀的領導，但是梁策這種快言快語、直來直去的領導確實不多見。

“這位，上次大家應該已經見過了，只是還沒打招呼。”梁策揣著手，往旁邊讓了讓，把站在自己斜後方的林聞暴露於人前。

林聞一時間有些慌亂，求助似的到處打量，先是看向受理員們，而後蹙著眉瞄著梁策的神色，知道自己求助無果後，又轉頭向龍婭投去求助的目光。

“她叫林聞，接下來會和大家一起工作。”龍婭伸出手，向大家引薦，點了點頭示意林聞放鬆一些，“介紹一下自己。”

在受理員面前介紹著自己的林聞，同第一次在龍婭和梁策面前介紹自己的林聞不大一樣。

估計林聞還未徹底釋懷，雖說不是深陷在思維困境中，但大抵也還未從領導的安排中解脫自己。所以此時的林聞，並沒有初見時看上去那般恣意。

林聞的自我介紹結束後，龍婭為了讓林聞不過分拘謹，輕輕地鼓了鼓掌以示鼓勵。

“客戶服務部是接待客戶的大廳，你們在一樓，無論哪個公司的客戶服務部都是麥契尼茨的門面，從今天起，你們的工作狀態必須做出調整。”梁策疾言厲色斬釘截鐵地宣佈自己對客戶服務部的規劃。

“婭姐，”梁策輕聲喚了喚龍婭，繼續面對受理員們說道，“近期我會讓副部制定一套考核標準，我不管公司給你們結工資時開了多少，若是你們違反了副部指定的標準，直接掏現金，我也不挪用，都留起來當團建經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