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策伸手接過龍婭手中的印章，開啟蓋子，仔細辨認了一下印章上的字。
梁策當然知道公司的公章常理下絕對不會出現在龍婭的抽屜裡，但是看到合同章出現在龍婭這裡，依舊是讓梁策不大理解的。
“姐姐，為什麼合同章會在你這？”梁策把印章的蓋子蓋回去，舉著印章詢問道。
“什麼意思?”龍婭反問道。事實上，她並不清楚梁策這樣問的意圖。
“合同章難道不是應該有一個專門的人，專人專管嗎？”梁策詢問著。
“哦，你說這個啊？”龍婭恍然大悟地說道，“咱家確實有一個大哥，專門負責管理合同相關業務。但是這個大哥有一個特點，就是神龍見首不見尾。”
龍婭看著梁策沉默的樣子，解釋道，“這大哥基本就沒來過公司，所以合同章和法人章就放在我這裡了。”
龍婭又從抽屜裡拿出來了一隻比合同章小好幾圈的方形的法人章，放在辦公桌上。
梁策拿起桌子上那隻法人章，開啟蓋子，看到上面赫然寫著“崔顥印”。
“鄭重介紹一下，合同專責——崔顥。”龍婭見梁策似乎很認真地識別著法人章上的文字，開口說道。
“姐姐，這不是咱家法人吧？”梁策疑惑地詢問。
“當然啦！咱家法人天高皇帝遠的，子公司開得到處都是，哪能把法人章隨便下放？搞出事情怎麼辦！”龍婭臉上的表情是在說著什麼理所當然的事情，她反而因為梁策問出這個問題而感到震驚。
“那這個章怎麼能蓋在法人位置上呢？”梁策攤開一本合同，蔥白的手指戳在紙上。
“有沒有一種可能，我們合同專責手上有授權委託書呢？”龍婭眉眼含笑地迎向梁策的目光。
“哦。”
龍婭看著梁策似懂非懂地點著頭的模樣，突然想到了些什麼，收回了視線，轉而面對著顯示器，手指在鍵盤上敲擊著。
龍婭自然地從印表機上抽出剛剛列印出來的那張紙，遞到梁策面前，手指指了指那張紙，開口道，“就是這樣的東西。”
梁策看著眼前授權委託書的格式，確實是麥契尼茨的內部檔案。
“姐姐，這個大哥不來上班，公司也不管嗎？”
“嗯。”
“也不考核？”
“嗯。”
梁策再一次看了看崔顥的印章，這個工作倒是不錯。
“姐姐，他把這兩個章放在你這，領導知道嗎？”梁策的神色看不出變化。
“……”
龍婭像是突然被點醒了一般，上一世她一直在心裡埋怨著崔顥的不作為，導致了自己的工作愈發繁重。而一世她依舊幫合同崔顥掌管著他的印鑑，雖然覺得麻煩，但卻也過分抗拒。
但這一刻，梁策的話卻給了龍婭當頭一棒。
領導知道嗎？從某種意義上講，龍婭堅信領導一定是知道的，不然難道領導不會疑惑為什麼崔顥不來工作，可是工作卻一直沒有紕漏嗎？那必然是有人代替了崔顥的工作。
可是領導能知道嗎？答案必然是否定的。領導不能知道這件事。或是說，領導即使知道也要裝作不知道。
因為領導需要的只是簽約成功，而不是誰代簽的。如果有一天東窗事發，領導的態度必然是：一切都是她龍婭的個人所為，一意孤行，不達天聽。
“姐姐？”梁策察覺到龍婭似乎是掌握了自己言語間的暗示，又重新裝出一副單純好奇的模樣。
“阿策，多虧你提醒了我！下午領導午休結束後，我就把這兩個還回去。”龍婭說完又覺得還回去的行為也不是最優的選擇。
只見龍婭右手握拳，抵在了自己的在嘴角，思忖許久。
如果是以還回去的角度出發，那麼必然會因為崔顥的不作為而給領導上眼藥。
若是領導的表現是“知道此事”，就代表領導放任崔顥不作為；如果領導的表現是“不知道此事，”就代表領導對自己的員工疏於管理。
龍婭思量了半天，最終決定給這件事偽造一個起因。
梁策看著陷入沉思的龍婭，找不到合理的理由喚回她的注意力，隨手翻了兩頁資料，剛好發現了一個紕漏。
“姐姐，這個位置，客戶是不是少了一個簽字？”梁策修長的手指戳在純白的紙張上。
“對的。”龍婭衝著梁策豎起大拇指，誇讚著。
“姐姐，但是我們沒辦法因為缺少一個簽字就把客戶再找回來一次，多折騰一趟吧？”梁策為難地問著。
“當然不能，政府都提出百姓辦事要‘只跑一次’或是‘一次都不跑’，咱們身為企業怎麼能頂風上？”龍婭明亮的雙眼用力地眨巴了一下，強調著。
“那這個手續……”梁策將這本手續從那一整沓中分離出來，單獨放置在桌角位置。
龍婭看著梁策的動作，站起身，身子向前探著，伸手拿到那本手續。
只見龍婭一頁一頁地翻看著手續，找到了剛剛缺少簽字的那一頁，又從筆筒中抽出幾隻筆，仔細地對比著筆尖，最後從中選出一直筆，握在手上。
梁策看著龍婭將手續中的一頁抽出來，放在手邊，而握著筆的右手不斷地划動空氣。
“……”龍婭突然下筆，筆尖落在剛剛缺少簽字的位置。
“怎麼樣？”龍婭右手舉著手續，左手則指著有客戶簽字的那張紙。
“……”梁策看著眼前龍婭的行為，一時被驚得說不出話。
不得不承認，龍婭所模仿的客戶筆跡確實足以以假亂真，但梁策卻完全沒想到龍婭會這麼做。
“不像嗎？”龍婭一臉難以置信地對比著兩個筆跡，“我覺得還好啊？”
梁策沒有說話，與剛剛的震驚不同，現在的他內心情緒是複雜的，有煩躁，有惱火。
他一直知道龍婭是熱愛工作的，但此時龍婭的行為在他的眼中卻是為了工作不擇手段，這樣的龍婭令人生厭。
“姐姐，只不過是一本手續，錯了就錯了，有必要造假嗎？”沉默良久的梁策突然開口，語氣卻像是在質問龍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