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進去了,姐,等著我,一定要等著我.”
高海洋戀戀不捨地進了宴會廳,曾曼看著他的背影,心中有種說不出的滋味。
一個多月沒見了,和自己胖了不同,高海洋瘦了一圈,也黑了不少,她可以理解高海洋在這段時間所經歷的痛苦,她內心中也是愧疚的。
不可否認曼姐和高海洋之間有愛情,可那又能怎麼樣呢,這段感情註定得不到雙方親友的接受和祝福,強扭在一起又有什麼意義?賓客陸續進場,來的人很多,不片刻外面就停滿了車,宴會廳中熙熙攘攘很熱鬧。
曾曼是個喜歡安靜的人,就站在最後一排靠大門的位置看著外面的秋色。
正在這個時候,一輛大面包車停在大堂外,從上面走下來一群人。
曼姐定睛看去,卻見老郭趾高氣揚從上面騰一聲跳下來,接著,車上又有一人驚叫:“小南,小南,別摔著了.”
說話這人正是景阿姨。
老太太一臉憤怒,追上來拉住郭司南就罵:“不聽話,不聽話,打不死你.”
說著,就在眾人愕然的目光中伸出巴掌在郭司南的屁股上抽了兩巴掌。
“你!”
郭司南憤怒地回頭,老太太又罵:“說你兩句還不樂意了,多大的人,都小學三年紀了還坐不住,昨天是不是又在同桌文具盒裡藏了一隻死耗子。
欺負女生,我讓你欺負女生.”
“蓬蓬”老郭屁股上又捱了幾巴掌,眾人想笑又不敢笑,憋得辛苦。
老郭一張臉憋成紫色,正要發作,車上,高倪娜跟下來,拉住他,道:“老郭,古人綵衣娛親,你讓阿姨打你幾下又怎麼樣了?”
郭司南大怒:“說得輕巧,巴掌又沒落到你身上,我都五十多的人了,還被打成小孩子一樣,成何體統……哎喲,別打了。
媽,別打了,我錯了,我要好好學習天天向上,不跟同學打架.”
景阿姨繼續罵:“回去寫三百字檢查.”
“我寫,我寫.”
郭司南無可奈何,垂頭喪氣地地走了進去。
高倪娜一邊扶著景阿姨,一邊安慰著郭司南“老郭,阿姨已經完全不記得從前的事,你為什麼又不能釋懷呢?人總有向前走,向前看。
現在這樣挺好的,這不就是你想要的樣子嗎?”
老郭搖搖頭,想說什麼,卻罷了。
等他們進去,又有一輛破爛的哈弗停下,卻見高海洋大哥大嫂走了進來。
曾曼大奇,心道,如果說今天是許寧和劉秀麗的婚禮,高倪娜和劉秀麗是曾經的閨密,過來捧場可以理解,其他幾人卻沒有理由大老遠跑過來,沒道理的。
高家大嫂子一路好象都在數落丈夫:“老大,這姓郭的就不是個東西,上次要讓咱們去非洲,那不是調戲人嗎?後來你妹說了情,才讓咱們去工地包土方工程,結果呢,那挖掘機還有裝載機都是他們出面幫咱們按揭,欠款最後還不讓咱們還。
這麼大老闆,吝嗇成這樣,欺負人嘛。
高倪娜拿你當親大哥,郭司南拿你當大舅子嗎?不行,這口氣我咽不下去.”
高家大哥被老婆一通罵,終於惱火:“按揭又怎麼樣,每個各項開支下來,不也有好幾萬塊入帳,一年怎麼也能賺個幾十上百萬,你以前見過這麼多錢?董事長只是在追求倪娜,小妹可沒有答應他,聽你的意思是讓人白送你挖機和裝載機,你這不是讓倪娜在郭董面前抬不起頭嗎?”
“又有什麼好抬不起頭的,高家養倪娜那麼大,想娶她自然要付出代價。
姓郭的不是東西,你妹也不是東西,我氣不過.”
高家大哥忍無可忍,鐵青著臉進去。
曾曼搖了搖頭,自去尋了個座位坐下,等待開席,才吃早飯不片刻又餓了,她現在是一個人吃兩個人的飯。
很快,客人來都到齊了,大廳暗下去,有彩燈亮起。
梳著油頭,穿著燕尾服紅領結,宛如一隻驕傲蝴蝶的司儀高海洋走上臺去,拿起話筒朗聲道:“感謝各位來賓在百忙中拔冗出席今天這場盛大典禮,我叫高海洋,是本次婚禮的司儀。
或許有朋友們會奇怪,婚禮通常都會有一男一女兩個司儀,怎麼只有我一個人在臺上,女司儀去哪裡了呢?且容我賣一個關子.”
他拿著話筒,說著上面這段話,緩緩地走下來,朝曾曼走去。
曼姐心中忽然有點發慌,捏著筷子的手因為用力而指節發白。
高海洋走到她面前,燈光照下來,落到曾曼身上。
他繼續用清朗的聲音說道:“所謂愛情,就是心心相映,就是因為共同的理想和追求讓我們相聚在一起。
你傾慕我的花樣年華溫柔賢淑,像花兒一樣盛開的美麗。
我愛你如淵如海,胸懷寬廣。
今日的相識,或許是明日幸福的起點.”
這是曼姐以前主持區裡相親會時寫的稿子。
高海洋後來和曾曼搭檔做了幾場婚禮的司儀,偷懶將就這個稿子用了幾次,早已背熟。
他目光深情地看著曾曼,說:“各位佳賓,各位親朋,此刻站在你們面前的這位曾曼女士就是我們這場婚禮的女司儀。
不過,她還有另外一層身份,她也是這場婚禮的新娘。
是我高海洋的新娘,是我孩子的母親。
我請大家過來,就是想請大家為我們的愛情做個見證,為我們的婚禮祝福.”
說著,高海洋緩緩單膝跪下,將一枚戒指舉在面前:“曼姐,請嫁給我,並和我一起主持我們的婚禮吧!”
曾曼猛地站起來,淚水瞬間瀰漫了她的雙眼:“我我我……”這個時候,又有一人從旁邊走過來,問:“高海洋,你是否願意娶你身邊的漂亮女子曾曼,為你的一生結髮夫妻,無論是疾病,貧窮,富有,殘疾,都不離不棄,一生照顧她,愛她,接納她,永遠忠誠於天父所賜給你的妻子,直到生命的終點.”
正是曾曼的母親周品蓉。
高海洋大聲道:“我願意.”
周品蓉:“新娘曾曼,你是否願意嫁給你身邊的這個男子?無論是健康還是疾病,還是殘疾,還是貧窮,都願意一生一世和他相守,直到天荒地老.”
曼姐的眼淚撲簌而下,哽咽:“媽……我願意,我願意.”
高海洋的戒指套在曾曼的手指上,他也在哽咽:“曼姐,走,我們上臺去,主持我們自己的婚禮.”
他們搭檔做過許多次司儀,卻萬萬沒想到今天會為自己主持婚禮。
曾曼沉浸在巨大的驚喜和幸福中。
……在大廳堂外面的空地上,停著一臉大越野車。
許寧靜靜地透過落地玻璃看著裡面的情形,露出微笑。
他面上帶著疲倦,顯然剛開了長途車趕過來。
許寧身上穿著藍色西裝,打扮得很正式,一副精英氣勢。
劉秀麗則挽著許寧的手,她小腹微微隆起。
劉女士懷孕比曾曼要早,現在已經大出懷了。
她不到三十歲,正是最佳生育年齡,各項指標都正常。
許寧現在作為銀行的高管負責本縣農牧民的小額信貸,工作幹得不錯,很充實。
他當初和劉秀麗說過自己的理想就是每天數錢數到自然醒,現在幹銀行工作,算是實現了理想。
至於劉秀麗,開了這家民宿每天曬太陽看雪山,理想也達成了。
劉秀麗微笑:“許寧,出席前妻的婚禮是不是覺得尷尬?”
“沒有,都過去了.”
許寧搖頭:“我只是覺得對不起曾曼,我做錯誤了很多事,對不起很多人,這是我人生中最大遺憾.”
劉秀麗:“人總是會做錯事的,勇敢承認就好,愛情和婚姻是一場修煉,生活也是一場修煉。
過去的事,咱們為什麼又不能放下?我想曾曼也很高興看到現在的你,也不枉她曾經愛你一場,走吧,曾曼和高海洋需要你的祝福.”
……“真好啊,真好啊.”
王斌也來了,坐在高倪娜大哥身邊,不住抹眼淚:“我想賦詩一首.”
高大哥:“你要賦啥?”
老王念道:“高原,草原,就是我的心願我的心願是曾曼的幸福幸福是什麼是健康,是愛情,是彼此的諒解、接受還是你我的不為世俗所容的奔赴奔赴現在的心跳現在的幸福不不不,都不是幸福是什麼呢?”
高大哥從和老王坐在一起就被他的詩興轟炸,宛若被一隻討厭的蒼蠅在耳邊嗡嗡嗡嗡,煩得要命,忍不住喝道:“幸福不就是有錢嗎,我家老二娶了個年入上千萬的富婆,他想不幸福都難,這叫什麼,這叫我不想奮鬥了.”
這話隱約有嘲諷曾曼的意思,老王氣得嘴唇都在打哆嗦:“庸俗,噁心,無禮,俗不可耐.”
……另外一桌則坐著高倪娜和老郭、景老太太,還有郭司南的兩個兒子及保姆。
景阿姨現在幾乎是什麼都忘記了,只認得老郭和高倪娜。
她坐下就問老郭餓不餓,又當他是小孩子一樣拿起勺子就要喂進郭司南嘴裡。
老郭不滿,要發作。
高倪娜忙道:“老郭,你哄阿姨高興一下又怎麼了?”
郭司南這才忍住,口中發出悶哼。
景老太太又拿出圍脖給兒子圍過去,絮叨:“小南,多大的孩子了,吃飯還不乖.”
老郭放棄了掙扎,樂呵呵地由著母親將菜一勺一勺喂進自己嘴巴里。
他已經諒解了一切,諒解了自己。
景阿姨喂著喂著,她又去喂高倪娜,“倪娜,媽媽的親閨女,吃飯,吃飯咯.”
郭司南兩個兒子喊“奶奶,我也要吃.”
老太太混亂了:“我沒有這麼多孩子啊,我的兒,我的兒你在哪裡,我害怕.”
老郭:“媽,你別管,還是餵我吧.”
……當許寧和劉秀麗走進大廳,婚禮已經進行到最高潮。
今天的曾曼和高海洋的狀態都非常好,可說是光彩照人了。
他們的雙手牽在一起,大聲念道:“今日的結合,或許是明日幸福的起點。
在這今秋時季,尋找我們的幸福,把握住我們的生命中的美好,直到永永遠遠.”
(全書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