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一份《庸人修真記》遊戲版權開發書?”
高倪娜吃驚,然後忽然想起二哥和曾曼相擁在一起時的情形,很氣憤。
那老女人勾引海洋,丟人現眼,我憑什麼要幫她,這不是賤嗎?她搖頭:“不,不行.”
陳之一併不知道高倪娜和曼姐的矛盾,道:“高董你的顧慮我認為有兩個方面,首先,在會議上,郭董已經很明確地表態公司成立後,第一個開發專案非《儒仙》不可.”
高倪娜:“對.”
陳之一:“董事長之所以定逍遙小儒生的《儒仙》純粹是因為個人好惡,是基於對此人的欣賞。
但一款大型遊戲的開發動輒幾個億,幾乎動用了公司所有資源。
而我們公司剛經過股權變動,如大病初癒的病人,身體底子本就差。
如果新專案有個閃失,那就是傷筋動骨。
多少實力不足的公司,就因為一個專案失敗,而倒閉。
咱們實在是經不起這種折騰了。
一家企業,一家集團公司的舵手,可以有個人傾向。
但如果因為個人傾向影響到公司的營運開發,我認為是不合適的.”
“領導人,掌舵人,在決策的時候,不做調查瞭解,腦袋一熱,就動手去做,那是大忌。
而這一點,也是六零後,七零後領導者最容易犯的毛病。
他們成長於野蠻生長的年代,乘的是改革開放之風,通常都會把自己所吃的時代紅利當成個人能力,產生自己無所不能的錯覺.”
“這次《快樂閱讀》選送了十本小說,董事長也沒讀過,只看了看摘要和評估報告就拍腦袋定下《儒仙》,很荒唐.”
陳之一在遊戲圈從業多年,有能力有眼光,一眼就看出這個專案的問題所在,也不隱藏自己的觀點。
高倪娜吃了一驚:“老郭沒有看過那十本小說,甚至連定下來的《儒仙》也沒讀過就拍板了?”
她開啟電腦,把那幾本小說調出來,一瞄,腦袋都麻了:“篇幅實在太長,最短那本都快兩百萬字,通讀一遍,怎麼也得一兩個月,這不是為難人嗎?”
陳之一:“話不能這麼說,畢竟是上億的專案,和這麼多即將投入的資源相比,多花一兩個月時間又算得了什麼?如此大投入,甚至連即將購入版權的書都不通讀一遍就定了,實在荒唐。
我想,這應該是高董你的顧慮.”
“倒是.”
高倪娜同意他的觀點:“陳大哥你接著說.”
陳之一:“叫我陳之一就行,再說你的第二點顧慮。
就逍遙小儒生的《儒仙》這本書來說,無論是在網上的點選、收藏還有訂閱,各項資料確實不錯,但也僅此而以。
一個網路文學書站,像這種獲得好成績的小說多了,《儒仙》放在其中,也就是中上水平,也沒有什麼特殊的地方。
一個大ip必須有超乎尋常東西。
也因為這樣的超乎尋常,才能對讀者產生強大的黏合力吸引力,才是一個專案成功的基礎。
很遺憾,《儒仙》不具備這種能力,但《庸人修真記》有.”
高倪娜也沒看過曾曼所寫的小說,只知道曼姐這幾個月挺紅挺賺錢,當時也挺替她高興。
現在聽陳之一有如此高的評價,很吃驚:“有嗎?”
陳之一的神色顯得激動:“我是讀過《庸人》的,是曾經過往大大的狂熱粉絲。
如果能夠開發出這款遊戲,我的職業生涯也沒有遺憾了。
可惜,我現在被髮配去做文案,很不甘心,想請高董你給《庸人修真記》一個機會,做一本計劃書,在董事長那裡爭取一下。
只要有你出面,這事應該能成,拜託了.”
高倪娜奇問:“你是怎麼覺得我能爭取到的?”
陳之一隻道:“高董你行的,如果計劃書上有不明白的地方,我可以隨時協助.”
那天開會的時候,董事長的母親景老太太一路對高倪娜耳提面命,看架勢是把她當成繼承人來培養。
雖然公司高管們弄不清楚,高倪娜和郭家的關係,但也能嗅出些東西。
能夠做到一家大公司管理層的,誰不是人尖子,自然能品出其中的味道。
陳之一也不例外,他是曾曼狂熱的粉絲不假,但職業素養還是讓其意識到《庸人修真記》市場價值,這會是一個大ip,如果錯過了,將成為公司的重大損失。
這也是他在會上竭力爭取的緣故,無奈觸怒老郭,直接被免了職,前程盡毀。
他不甘心就這麼沉淪,他要自救,為了《庸人修真記》也是為了自己。
思索良久,便來見高倪娜,說了如上一番話。
小高一想起二哥和曾曼在一起的情形就噁心,就憤怒,她才不會幫《庸人修真記》半毫,這事只能對不起陳知一了:“我會考慮的.”
陳之一如何看不出高倪娜敷衍的態度,神色又是失望又是落寞:“這事得快,公司已經成立了專案組,也開始向快樂閱讀那邊報價,再遲就來不及了.”
一個人呆在大辦公室無所是事很無聊,高倪娜還真有點度日如年的感覺,好不容易捱到下班時間,她歡呼一聲:“回家咯!”
便衝進電梯。
剛摁下一樓的按扭,老郭就趾高氣揚走進來。
高倪娜發尖叫,縮到角落,雙臂緊緊抱在胸前,做出防備姿態。
郭司南被這聲尖叫嚇了一跳,接著鐵青著臉:“你叫什麼叫,當我是色狼、流氓?神經病!”
小高心情本就不好,老郭一句“神經病”瞬間點燃她的怒火:“你不是嗎,那天在酒店你想對我做什麼自己心裡沒數。
一個柔弱女人和你這個野蠻的流氓單獨在密閉空間單獨相處,我害怕不很合理嗎?”
“野蠻的流氓,柔弱的女人?”
郭司南看了看電梯牆壁上的倒影,高倪娜青春逼人,渾身都是活力。
和她比起來,矮上半個頭的自己顯得瘦小。
上次酒店,他被砸破頭,後來又被抓傷臉,此刻還戴著帽子:“你柔弱?高倪娜你要弄清楚了,我郭司南和別的女人在一起講究的是你情我願,從來不會使用強迫手段.”
“你這體格,要能用強才行?”
高倪娜撇嘴:“什麼你情我願,不就是花錢嗎,說得好象很光榮似的。
郭司南,別人跟你在一起不外是衝你的金錢和地位而來。
如果摘掉你董事長的光環,你覺得會有任何一個女人愛你,你身上又有什麼吸引人的地方?真可憐!”
“你……不會說話沒人當你啞巴.”
郭司南渾身都在發顫,牙齒咬得咯吱響,半天才忍住:“高倪娜,陳之一來找過你?”
高倪娜:“你監視我?”
郭司南:“我可沒那閒工夫,你也不值得關注。
是專案組的人反映陳知一為《庸人修真記》的事找過你。
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和曾曼的關係,她是你的朋友閨密,做說客你能拿多少提成?呵呵,畢竟是一兩千萬的版權交易,你出這麼大力,一兩百萬總是有的,對你這種小鎮青年,那可是難得的財富機遇.”
老郭的神色不屑、鄙夷。
高倪娜感受到巨大的屈辱,大聲道:“首先,陳之一確實來找過我,但我對這事完全沒有興趣,無論公司最後購入《儒仙》還是《庸人修真記》的版權,跟我又有什麼關係?其次,來遊戲公司上班,我是想學東西,我不想讓阿姨失望;最後,我非常討厭曾曼,從未這樣討厭過一個人。
你必須對我道歉,現在.”
電梯門開了,外面好多人,都是公司員工。
老郭不理睬她,大步朝外走。
高倪娜追上去,一把拖住他:“道歉,就現在.”
老郭大怒:“神經病,放手,你放不放.”
“我就不!”
高倪娜有一股虎勁,不住罵:“你說誰是小鎮青年,你不也是從小縣城出來的,阿姨也是小縣城的,我什麼都能忍,就是不能慣這種普天之下除了你別人皆是蟲子的毛病.”
可憐老郭司南一把年紀,個子矮身體又弱,如何逃得過她的魔爪。
他腦袋上本就有傷口,臉上的傷痕還沒有消退。
被這一折騰,帽子掉了,臉色淒厲狼狽,臉都丟盡了。
掙扎半天,氣得錘胸頓足大叫:“保安,保安!”
兩大董事掐架,誰敢去勸,眾人瞠目結舌呆立當場。
郭司南好不容易從高倪娜手中逃脫,坐在汽車裡大口喘著粗氣,只感覺筋酥骨軟。
臉上一陣陣刺痛,原來,剛才這一折騰,前番臉上被抓的地方又破了,被汗水一漬,難受得要命。
他對助理狠狠罵:“打我頭,抓傷我的臉,現在又當眾讓我下不來臺,這婆娘實在可惡,你想辦法把人給我弄走,就明天。
明天如果讓我看到她,你滾蛋.”
助理委屈,心道:開除員工倒簡單,跟hr說一聲就是,開除董事,咱們也沒許可權啊!人是老太太叫來的,管我什麼事?你們郭家的家務事,外人也沒辦法插手。
“郭董,要不要去醫院看看?”
“看個鬼,我這張臉,我這腦殼,好意思見人嗎?這臭婆娘,跟我動手動腳,我這是第三次被她打.”
老郭氣得眼睛都紅了,忽然間他心中竟然從未有過地產生一絲畏懼。
這女人就是瘋的,和我媽一樣,氣頭上面,什麼事都幹得出來。
助理:“郭董您消消氣,看在老太太面上,大人不計小人過,就當她是個晚輩小孩子.”
這話郭司南倒聽進去了,喃喃道:“還真是煩,不想看到那個瘋丫頭.”
高倪娜回到老年病醫院,景阿姨還坐在椅子上打盹。
老太太最近的身體狀態不是很好,上次去醫院後,大夫說她的老年痴呆屬於不可逆,家人只能好好照顧,也做不了什麼,與其擔心她的阿爾思海默徵,不妨把注意力更多地放在老人家的抑鬱徵上。
畢竟,老年痴呆也出了不什麼大事,但精神上一但有問題,後果不堪設想。
景阿姨的每天依舊吃一次藥,但這次和從前不一樣,她的瞌睡越來越多,每天要睡足十六七個小時。
高倪娜擔心她受涼,從櫃子裡拿出一張小毯,輕手輕腳蓋在她身上。
小高現在遊戲公司掛了個名,對那邊的工資她也沒有興趣,反正公司有重要會議的時候出席一下,算是兼職,當成一種學習,平時依舊在老年病醫院上班。
老太太緩緩地睜開眼睛,眼神有點空洞,顯然還沒有從朦朧中清醒:“閨女,下班了,怎麼樣?”
高倪娜和老郭結結實實吵了一架,心中依舊不舒服。
她話本多,一邊給老太太洗臉梳頭,一邊嘮叨,把《庸人修真記》和《儒仙》的版權之爭,把曾曼勾引自己二哥高海洋的事,以及今天所發生的事說了出來,最後氣道:“阿姨,我是不是有招惹奇葩的體質,身邊怎麼都是這種東西?”
老太太喃喃道:“能夠做出一番事業的人,都有著不同於常人的地方。
成功者就是把自己身上的某一項特質發揮到極至,這就是所謂的天才。
如果全世界都是俗人普通人,也太無趣了.”
高倪娜說:“倒也是哈,你看,郭司南就是個大流氓,陳之一為了爭取《庸人修真記》的版權改編當眾嗷嗷地哭,那書跟我又有什麼關係呢,值得那麼上勁?就拿曾曼來說,四十三歲老女人,高海洋都比她小快二十歲了,真是不要臉。
大概也只有這麼不要臉的人,才能寫出一本不要臉的小說吧.”
說到曾曼,她氣得手都在顫:“爹媽如果知道這事,非把高海洋這個傻子打死不可.”
老太太用手輕輕拍著高倪娜背心,安慰著她:“能夠成為大公司管理者,接觸到的都是某一項能力出眾的人物。
你要習慣,習慣和優秀的人,習慣和你喜歡和討厭的人相處.”
高倪娜點點頭。
老太太:“就《庸人修真記》和《儒仙》兩本書的版權之爭來看,涉及到公司的大專案,需要動用幾乎所有的資源,確實不能不慎重。
在此等大事面前,合格的管理者首先應該拋棄個人的情緒,把自己變得冷靜和沒有感情。
陳之一這事,你在沒有調查研究之前,都不能簡單的說一聲‘可以’和‘不行。
’”高倪娜沉默片刻:“阿姨,我懂了,其實,我應該先做調研的。
阿姨……阿姨……”老太太發出了輕微的鼾聲。
高倪娜做完手中的事,給陳之一打過去一個電話,讓他把《庸人修真記》的資料發過來看看。
陳之一很興奮,一口氣扔過來十幾份資料;連帶小說的連結。
高倪娜對小說沒多大興趣,看了幾章,也看不出好處,就不看。
其實,陳之一作為《庸人》一書粉絲,全程跟讀,她也不用把時間浪費在這上面,只需看他的分析就好。
看著看著,小高竟然對這事有了興趣,手癢,問老太太:“阿姨,你知道怎麼寫計劃書方案什麼的嗎?”
計劃書,商業方案,對曾經的財政局長就是個小兒科,人家見過的計劃書比小高吃過的鹽還多。
“那我寫,你提意見,當成一種學習.”
接下來幾天,遊戲公司那邊也沒什麼事。
高倪娜整日坐在電腦前,抓耳撓腮,冥思苦想,弄了幾稿請教老太太。
遇到不懂和需要資料的地方,就打電話給陳之一。
陳之一以為高倪娜要為《庸人》再爭取一次,很高興,連聲說“謝謝,謝謝.”
小高好不容易弄好文案,又熬夜做了個精美的ppt,扔過去,陳知一看了,道:“完美.”
就順手將文件列印出來,以高倪娜的名義分別放在相關部門的案頭。
這事高倪娜自然是不知道的,她就是弄著玩的,拿這事練手。
小高的人生理想是在這座大都市安身立命,她喜歡這裡的繁華,喜歡白領麗人的生活。
獨立完成一份方案後,她覺得自己提高很多,現在無論去哪家公司上班,都有底氣。
因為忙了幾天,高倪娜感覺有點累,坐在椅子上揉著太陽穴。
正在這個時候,景阿姨目光呆滯走過來:“郭倪娜,起床了,去食堂給你爸買兩個包子一碗稀飯,今天上午他要出席一個重要會議,趕時間。
郭倪娜,你磨蹭什麼,一個小姑娘家的,大早上頭不梳臉不洗,我怎麼就生了你這個沒用的丫頭片子?”
高倪娜感覺到不對,伸手在老太太面前晃了晃:“阿姨,我是高倪娜啊!”
“不,你是我的女兒,郭倪娜?”
“那麼,郭司南又是你什麼人?”
“我管他是誰,還不去打飯!郭倪娜,你去不去,去不去?”
老太太抬手給了高倪娜背心兩巴掌。
高倪娜吃驚,老太太的阿爾思海默病開始發作了。
她有點害怕,急忙給郭司南打電話:“郭司南,你能不能來醫院一趟,阿姨她……不對勁.”
郭司南:“她不對勁管我什麼事?”
高倪娜氣得眼冒金星:“你還是人嗎?”
景阿姨忽然搶過高倪娜的電話,嚴肅的老幹部臉:“郭司南是吧,你是郭倪娜的同學?你父母是幹什麼的,什麼單位,什麼職務,你是不是在追求我女兒?”
老郭:“……”景阿姨聲音鏗鏘有力:“你上學期期末考試各科分數多少,年級排第幾名?”
郭司南:“……”景阿姨:“給你五百萬,離開我女兒.”
郭司南:“這……這是在角色扮演八點檔狗血家庭倫理劇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