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屋中。
姜見抬首，望著上方閃爍藍光，目露思索。
根據其判斷。
厘的話，可信度不低。
但姜見心下，對其信任程度，依舊有所保留。
幾秒後。
姜見終於開口。
“你想做什麼交易。”
上方藍光輕輕顫動。
厘沙啞的聲音，變得更加清晰：“其實，我的神明科技造詣，早已到了大工程師層次，只是一直都沒有上報。”
“最後這段記憶，之所以被迷霧遮掩，是我留下的手段。”
“等到合適的時候，我會幫你解開封鎖，讓你知曉當初的真相。”
“並且，我還會把留在鳩常市的科技傳承，全部都交給你。”
厘的話語中，帶有極大誘惑。
一位大工程師的完整傳承！
這種程度的東西，就算放在大行星層面，都會立刻掀起驚濤駭浪！
聽到這話。
姜見卻是面無表情，問道：“我需要付出什麼。”
藍光閃爍間，厘發出難聽的笑聲，道：“我的老師，曾經告訴過我，星星之火，可以燎原。”
“現在的水星，隱藏著遍地星火，卻始終都無法連成一片。”
“我要你做那個持火的人，將老師的萬重星塔計劃，執行到最後一步。”
“使得乾坤倒轉，換地改天。”
與此同時。
一道複雜無比的資訊，傳入姜見的腦海深處。
姜見只是看了一眼，就立刻匯聚目光，神情變得凝重。
這是幾百年前，水星那位靈臺境的總負責人，向土星提交的“萬重星塔”計劃，最終的隱藏步驟！
這步驟，藏的極深。
土星派來的諸多技術團隊，始終都不曾發現半點端倪。
如此重大的隱秘。
卻被“厘”直接擺在姜見面前。
沒有任何遮掩。
這是“厘”展現出的誠意！
更是總負責人背叛水星，揹負幾百年罵名，也要建立萬重星塔，真正目的所在！
姜見翻看著這份資料，心下思緒翻湧。
“厘要我做的事，與水星作戰計劃，有異曲同工之處。”
“許多步驟，順手就能完成。”
“若只是這些，這交易並不算虧。”
思忖間。
姜見沉聲道：“還有其他代價麼。”
對於姜見的反應。
厘並不算太過意外。
他早就料到，地球方面，同樣要對付土星。
否則，也不會甘冒大險，派出那些潛伏的人，來取走自己的記憶模組。
地球與水星，實際上有著共同的敵人。
“只有這些，並無其他。”
下一刻，厘回應道，“只要你按照步驟，以鳩常星塔為引，啟用九座萬重星塔，我的大工程師傳承，就是你的。”
姜見沉默片刻，再次問道：“我若是沒有施展神通，記憶模組不曾恢復，而是被陣法消耗掉，你又該怎麼辦。”
厘笑了笑，道：“你的神通造詣，確實非常不錯。”
“如果你沒有使用神通，我就會催動星陣核心，抵抗陣法的消耗，化作幽光，直接與你溝通，與現在並無太大差別。”
對於姜見的疑惑，厘給出了自己的答案。
很快。
姜見做出判斷，認為交易可行，乾脆答應道：“成交。”
厘笑道：“果然爽快。”
藍光閃爍的更加劇烈。
厘的聲音，也越來越遠，逐漸消散。
“最後這段記憶，等你需要的時候，我會放出來給你看。”
“現在用迷霧將其掩藏，也算是我的一點私心。”
……
幾秒後。
房屋上方的那層藍光，盡數潰散。
這塊卡在陣法中的記憶模組，就像從來都沒存在過一般，悄無聲息，消失在了原地。
與此同時。
望月山麓。
王安然等幾個督察，看到1號房屋異常解除，全都狠狠鬆了口氣。
甚至連帶著，對於姜見這裡，都生出了欽佩與感激。
1號房屋。
記憶模組雖然消失。
但姜見卻察覺到，一道幽光悄然墜落，懸浮在自己指間。
它沒有任何攻擊性，性質與記憶模組相似，其上有著星陣氣息籠罩，讓人很難察覺。
這道幽光，是“厘”的星陣技術集大成者。
若非它主動跟隨自己。
就連姜見催動業火，使用“破妄”特質，都無法察覺到它的存在。
“主人，那藍光恢復正常了！”
一旁，清風抬頭盯著陣法，驚聲開口。
姜見與厘的交談，它們並不知情。
在清風與明月看來。
姜見只是坐在那裡，沉默了幾分鐘。
上面的藍光，就極為詭異的全部消散，再不復見。
“我看到了。”
姜見輕輕點頭，“留在這裡的時間不多，你等二人好生修行，務必珍惜這次機會。”
聽到這話。
清風與明月皆是跪伏下來，恭敬道：“是。”
距離備戰結束，只剩十天。
前時。
姜見已經把“明鏡止水”神通，修到一個全新的境界。
按照修煉計劃。
接下來。
其打算修行“避死延生”神通。
斜月三星，避死延生。
這道秘傳神通，是玉京上君所傳，源自方寸山幻景。
其原版神韻，等階極高。
與“明鏡止水”相差彷彿。
但是。
姜見對此神通，一直都沒有深入修持。
此前。
經過記憶模組的事。
姜見察覺到，這道“避死延生”神通，用處極大！
往往有的時候，在自己想不到時，此道神通，能夠起到不可思議的作用。
定下心思。
姜見再不猶豫，在房間中席地坐下，以半透明淡金光幕籠罩身周。
第三境靈蘊修行，從未停下。
同時。
其分出小半心神，開始修悟“避死延生”神通的神韻。
在修行極地的加持下。
神韻修悟，非常順利。
只是。
姜見腦海深處，一直都沒有顯現類似“明鏡止水”那般，如同真實般的幻景。
“靈臺方寸山。”
“是神話傳說中，歷劫明心大法師的道場。”
姜見一邊勾勒神韻，一邊回想地球上的神話故事。
歷劫明心大法師，又喚作菩提祖師，同樣是一位功參造化的大能。
這道“避死延生”神通，正是出自方寸山奇境，也是故事中這位大能的手段之一。
“修行明鏡止水時，分明能夠望見陰山幻景。”
“這神通的神韻，進境很快，卻一直無法看到幻景。”
“難道是我修此神通，不是幻景親傳，而是玉京上君所傳的緣故麼。”
思緒翻湧間。
姜見原本平靜神情，驟然一凝！
這瞬間。
他忽然發覺，自己勾勒的神韻，竟然戛然而止。
所有神韻線條，全都變得極為模糊，根本無法繼續修悟！
也正是此時。
姜見再嘗試修持時。
一種明悟，在心中升起。
此神通，是方寸山幻景秘傳。
而自己所修，是源自玉京上君。
雖然自己修悟前期，進境極快。
但在第三境，自己對於此神通的修持，只能到達這一步，再也不能寸進！
這就是神韻二傳的弊端。
神通的修行上限，與境界密切相關，被大幅削弱。
只有到了靈臺境，才能繼續修行。
“但這裡，是修行極地！”
姜見眉頭微蹙，心下忽然靈光一現，攏過一粒金色光點，朝著神韻線條放去！
果然！
在巨量靈蘊的衝擊下，原本模糊無比的神韻線條，驟然清晰起來！
還不待姜見露出喜色。
這些神韻線條，於眨眼間，再次變得模糊！
與此同時。
有浩瀚至極的幻景氣息，轟鳴而落！
“若要修方寸山神通，須得進入方寸山幻景！”
姜見感應著幻景氣息，心中立刻了然！
神韻線條，受到修行極地金光灌注，引動了其中蘊藏的幻景！
神通，本就是唯一。
一旦有生靈脩習神通，就透過神韻線條，與自創此神通者，有了關聯。
此時。
姜見正是靠著神韻線條，以及修行極地的特殊性，擁有了進入方寸山幻景的機會！
方寸山奇境，擁有其主人。
但是。
方寸山的本源幻景，卻可遇而不可求。
只要滿足條件，即可觸發。
奇境一旦現世，就會有本源幻景隨之出現。
當初在二重界境時，離海龍宮是這樣。
姜見的陰山奇境，也是這樣。
如今的方寸山奇境，同樣如此。
望著轟落而下的幻景氣息。
姜見思忖片刻，轉瞬就做出了決定。
避死延生，作用很大。
若是隻能將其修行到此處，根本不夠自己使用。
“方寸山幻景。”
低聲呢喃間。
姜見心神震顫間，神魂源力洶湧而出，盡數沒入身前的幻景氣息！
轟！
光影撕裂，星移斗轉！
熾目白光遮蔽一切。
姜見的神魂意識，同樣沉入其中。
……
……
……
西牛賀洲，靈臺方寸山。
日映嵐光鎖翠屏，雨收黛色露含青。
正午將至，暴雨漸歇。
隱約有七彩霞光，于山河間歡快雀躍。
在這雨後畫幕上，潑出一道瑰美絢麗的彩虹。
“覺言，別再發呆了，快些與我前去挑水！”
“若是耽擱了時辰，你我師兄弟，免不了一頓訓斥責罰！”
覺清面露惱怒，用力扯了扯覺言的袍袖，見他還是怔然失神，忍不住將聲音提高了些。
“傍晚申時，有圓字輩師叔在落虹臺講道，你不愛聽，但別誤了我的事！”
“快隨我來！”
這話落下。
覺清伸出一隻手，提起兩個木桶，另一隻手則拉著覺言，朝山澗下面走去。
靈臺方寸山，位處西牛賀洲。
在世人眼中，是跳出五行的化外之地，不歸天庭節制，不入幽冥攝轄。
此間主人，更是個名氣大的。
喚作“大覺妙相真寂歷劫明心大法師”。
這位歷劫明心大法師，號稱萬劫不隕，與天同壽，有著不可思議的大神通。
妙演三乘教，精微萬法全。
說的正是此人。
無論是瑤池聖境，崑崙天境。
還是四海龍宮，三十三天天庭。
以及那三十六洞天福地、六道輪轉之境。
一旦有什麼仙宴盛事、帝尊壽辰，都少不了這方寸山主人的仙蘊請柬。
覺言被覺清拉著袍袖，此時已經緩過神來。
在短暫沉默過後，神情變得平靜許多。
“這靈臺方寸山，果然是神話傳說中，不可多得的仙家福地。”
覺言抬起頭來，環視四周瑰麗奇景，心下生出讚歎。
神話故事中，無論是人是妖，是鬼是靈。
只要能夠看到靈臺方寸山，都算有了求仙問道的緣法。
覺字輩的弟子，共有四十九之數，暗合大道至理。
多一個，都不肯再收。
雖然這些小輩，根本見不到那傳聞中，造化通天的歷劫明心大法師。
但平日裡，卻也能修得許多，靈臺方寸山的精深咒法。
等到功成離山，無不讓他人高看一眼。
“覺言，別怪師兄惱你，你這廝實在太過疲懶，昨日就……”
覺清話音未落，就看到覺言拿過自己手中木桶，蹲下身子灌取山澗泉水。
他後半句話，生生堵在了喉嚨裡，沒有說下去。
覺言一邊灌取泉水，一邊抬起頭來，笑著說道：“覺清師兄，申時不是有圓字輩的師叔講道麼？”
他站直身子，臉上笑容依舊，讓人分不出真假，“我等動作麻利些，不要誤了時辰。”
一旁，覺清細細打量覺言一番，不禁有些疑惑。
“今日你怎麼回事，怎地突然間改了性子？”
能入靈臺方寸山修行的生靈，幾乎都有深厚的背景。
覺清心思聰慧，並不是蠢貨，一眼就察覺到覺言的異常。
雖然方寸山的地脈力量，已經恐怖到了不可想象的程度。
甚至將其中弟子的神魂修為，束縛成了凡俗之人。
但這些禁錮手段，卻不會影響生靈的心緒神思。
覺言將那兩個沉重木桶灌滿，站直身子，笑容斂去，平靜道：“覺清師兄何出此言？”
覺清盯著他看了一會兒，沒有再提這事，而是伸出手來，指了指覺言的袍袖：“你的衣裳不要了？”
原來。
剛才覺言擺弄木桶時，不小心將水花灑了出來，浸溼了一塊衣角。
這水，不是凡水。
是比玄冥真水，重上不少的天河真水。
其源頭處，位於天庭的真水天河。
每一滴天河真水，都重逾萬鈞。
這木桶，也並非尋常木桶。
而是靈臺方寸山的靈梧仙木，手工炮製而成。
覺言與覺清，前來山澗的天河支流挑水，是每天必做的修行。
二人日復一日，都在重複這枯燥功課。
究其原因。
正是為了打磨神魂，磨鍊心性。
“一時失手，師兄勿怪。”
覺言把木桶擺放平穩，面色依舊平靜。
其心神深處，卻是萬千思緒流轉。
他用盡全力，催動自己體內，滯澀非常的仙力。
終於將袍袖上的水跡，完全抹了去。
姜見從未接觸過這種力量。
此時此刻，運轉“覺言”的仙力，修感極為陌生，效率低下無比。
見此情景。
覺清目中疑惑更重，可他仍然沒有多說，而是直接提起一個木桶，道：“快將水挑回去，若耽擱了我前往落虹臺聽道，定然饒不了你！”
覺言應了一聲，再次運轉仙力，提起一桶天河真水，跟在覺清身後，順著石階朝山上走去。
靈臺方寸山的地脈，很是玄奇。
其餘洞天福地，都是浩渺無垠、廣袤無極，動輒就是上萬丈的仙宮樓閣、瓊霄玉宇。
靈臺方寸山，卻與其全然不同。
這裡的宮觀建築，與人世間差別不大。
任何生靈來到此處，都會受到地脈之力的束縛。
這也是外面的人，對此趨之若鶩的緣由。
若是能在此處修行得道。
離開靈臺方寸山後，修為底蘊、神魂根基，都會遠超同階生靈。
更有甚者。
若能僥倖在其中，修得秘傳神通。
甚至能夠以一敵百，以一敵千。
“那道童且住，你們兩個是哪一門的？”
忽然，有渾厚聲音傳入耳畔。
覺清顯然識得此人，面露苦色，對其言語充耳不聞，手中提著水桶，腳下步伐更快了些。
身為“覺言”的姜見，卻停下腳步，朝山道上的高大生靈望去。
那不是人。
而是一隻鳥喙人身的怪物。
按照其所穿的雲紋長袍來看。
這鳥喙人身的怪物，是一位“圓”字輩的師叔。
下一刻。
這怪物嘿嘿一笑，伸出尖銳手爪，輕輕一抓。
覺清不由自主倒退數步，被其遙遙攝到近前。
覺言則是眨了眨眼，上前行了個禮，目光晦暗，道：“稟師叔，我二人歸屬‘流’之一門，是入山不久的覺字輩弟子。”
鳥喙怪物似笑非笑，道：“師叔這裡有一件要緊之事，你二人可願幫忙？”
覺清放下水桶，強笑道：“師叔實在言重，我等修為低微，如何能夠幫得上師叔？”
不是他膽小怕事。
而是這鳥喙怪物，實在太過難纏，仗著自己“圓”字輩的輩分，時不時欺壓覺字輩的小輩。
打又打不過，跑又跑不了。
在四十九位覺字輩弟子中，這位師叔早已是臭名昭著，任何人見到，都會躲得遠遠的，生怕被他盯上。
對於覺清的推諉，鳥喙怪物充耳不聞，而是笑道：“這‘流’之一門，最擅長將諸子百家融合，剛好與我要做之事相符，你二人怕是躲不過了。”
這話落下。
他一甩袖袍，把覺清、覺言收入囊中，徑直朝自己的道場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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