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真這樣麼。”

老者笑容溫和，一如既往，沒有任何變化。

厘用力點頭：“是。”

老者臉上笑意收斂，靜靜盯著厘，沉默下來。

微風拂過，吹動碧草盪漾。

老者整齊的白髮，隨風揚起，同樣散亂了些。

這方天地，倏地變得無比安靜。

原本縈繞耳側的鳥獸蟲鳴。

不知何時起，已經盡數消失不見。

“你看這是什麼。”

老者收回目光，側過頭去，手掌輕拂。

一面光幕顯現。

悽慘哀叫，在其中傳出。

厘心神一顫，急忙定睛看去。

下一秒。

他瞳孔急劇收縮，身軀巨震，面白如紙！

光幕上所播放的景象。

正是厘的父親，被土星監工殘忍斬斷手腳的畫面！

“啊！”

厘再也控制不住情緒，撲通跪倒在地，緊握雙拳，嘴裡發出野獸般的低吼！

老者手指拂動，畫面消失不見。

他俯視著厘，輕聲道：“你和我，都是水星的孩子，總要為水星做些什麼。”

厘顫抖著身軀，掙扎著抬起頭來，看向這位威名赫赫的總負責人。

總負責人負手而立，滿頭白髮翻揚飛舞，仰望著遙遠的土星，繼續說道：“孩子，我不是你的敵人，也不是水星的敵人。”

“我們有著共同的敵人。”

“雖然此時此刻，我們無力反抗。”

“但我們每個人，都可以用自己卑微的力量，埋下一點微不足道的火星。”

“每個人，留下一點。”

“總有一天，這些星星點點的火焰，將會連成一片，燎原而起，滅地焚天。”

在他腳下。

厘不再顫抖，而是跪坐在原地，抬頭望著總負責人高大的身影。

自此刻起。

厘原本如死水的目光，終於有了波瀾。

那是希望的火焰。

接下來的日子，過的很快。

總負責人，將自己掌握的核心星陣技術，由淺至深，全部傳授給了厘。

甚至就連一些放在土星，都極為激進的嘗試。

他都一一記錄下來，手把手地為厘講解，傾囊相授，毫無保留。

眨眼間。

距離巡察結束的日期，越來越近。

總負責人待在鳩常市的時間，正式開啟了倒計時。

這天。

厘敏銳發現，總負責人的狀態，有些不對。

“老師。”

厘大步走上前，語氣關切，“你的腿怎麼了？”

老者推開他的攙扶，搖了搖頭，語氣平靜：“我就要離開了，現在唯一放心不下的，就是這座鳩常星塔。”

“鳩常市，位置特殊。”

“這座萬重星塔，非常重要。”

老者盯著厘，一字一頓說道，“鳩常星塔，你一定要替我看管好。”

厘使勁點了點頭，應道：“老師，請你放心。”

咔嚓！

老者剛要說話，腿上忽然傳來一聲脆響！

那是骨頭被夾斷的聲音！

一道又一道鐵箍，在總負責人身上陸續顯現。

乍一看去，密密麻麻足有數百道，觸目驚心！

幾乎在片刻間。

這些鐵箍快速收緊，骨頭斷裂聲不絕於耳！

老者直接跪倒在地，面白如紙，額頭上佈滿了汗珠。

“老師！”

厘瞳孔一縮，急聲叫道。

他一個箭步上前，想要伸手扶起老者。

地上的老者，卻掙扎著抬起頭來，聲音沙啞：“止步。”

厘不敢違抗老師的話，立刻停下腳步，站在原地乾著急。

“這些東西，是拘禁靈臺專用的滅魂鐵箍。”

老者爬到椅子邊緣，扶著椅腿，語氣依舊平淡，“聽我說。”

厘跪伏下來，依舊不敢靠近：“老師。”

地上的老者，已經完全不成人形，扭曲變幻間，輕聲道：“再過幾天，土星會派來技術專家團隊，檢查鳩常星塔。”

“我教你的東西，一定不要忘了。”

一旁。

厘連連點頭，眼眶溼潤，說不出半句話來。

下一秒。

他彷佛意識到了什麼，驚聲叫道：“老師！”

在他面前。

幾百道滅魂鐵箍，綻放出恐怖華光，全力收緊！

厘立刻想到，這是總負責人在主動尋死！

“老師！”

厘再次開口，聲音嘶啞。

在他對面。

總負責人，已經沒辦法說話。

每個靈臺境生靈，都是無量數眾生中，苦苦掙扎出來的絕世天驕。

他們，擁有自己的尊嚴。

總負責人，之所以揹負無數罵名，苟活到現在。

就是為了給九座星塔，尋找合適的看守人。

鳩常星塔，是最重要的萬重星塔之一。

厘，就是總負責人選中的人。

“留些東西給你。”

不知何時起，滅魂鐵箍全部消失。

老者平靜的聲音，在厘的耳畔清晰響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