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成？”

煤炭總會，趙清虎想了想，確定自己不認識這個勞什子李成。

“是戶部員外郎，五大鹽商之一，李家的人。”王三爺介紹道。

“怎麼是他們出手？皇家銀行借貸業務，跟鹽商關係不大啊。”

趙清虎好奇，你一個賣鹽的，瞎操心民間借貸業務？

“鹽商也是地主，還是大地主。五大鹽商手中，不僅有大量鹽工，而且動輒都是數萬佃戶，田連阡陌。”陸幀道。

這些人是真有錢啊，整個大淵皇朝，最有錢的一批人，都聚集在江南。

至於北方，普遍窮困，即便有地主豪紳，也大部分聚集在直隸，是朝廷體系內的勳貴，或是皇親國戚。

其餘地方，早就在開國前的混戰中打廢了，留下來的只有大貓小貓兩三隻，發展至今也沒能恢復元氣。

自古以來，斷人財路，動人乳酪，無異於殺人父母。

這些反噬倒是可以預見。

“拔出蘿蔔帶出泥，陛下是什麼態度？”

“父皇沒有動鹽業的想法，把謠言壓下去便可。”

“大淵日報的事情如何了？”

“門下省已經同意，陛下也首肯了，三日後就有第一版《大淵日報》發行。”

說著，陸幀跟變魔法一樣，從懷裡面掏出了幾張報紙。

趙清虎來了興趣，接過掃了一眼。

日報只有一張，有a3紙大小，看得出來，戶部是下了本錢的，這紙張質量不錯。

頭版頭條，就是大淵皇家銀行的成立宗旨，以及擁有的許可權。

鑄幣權、借貸權，這兩個權力可不小。

也不知道宏豐帝跟群臣的角逐，是如何勝出的。

“這鑄幣權也就罷了，借貸權沒人反對？”

陸幀深深看了一眼趙清虎，這位當真是敏銳啊，什麼事都能料敵機先。

聽說左右丞相跟皇帝陛下有過爭論。

最後的結果，是雙方妥協。

承認皇家銀行的借貸權力，但是，陛下動用宗人府，繞過三司機構，日後怕是有些麻煩。

“陛下聖心獨斷，我等臣工自然是謹遵皇命！”

趙清虎笑了笑，沒說什麼。

政治就是妥協，他就不信了，宏豐帝把這件事情擺上檯面，甚至言辭間，已經有讓皇家銀行獨攬這兩項權力的意思，文官們能不挑刺。

顯然，皇帝是從其他地方做出了妥協。

“既然如此，把煤炭銀行的事情，增版在日報上。”

“啊？”

陸幀有點懵，他們都排版好了，已經開始大量印刷，幾個意思，還要增版？

“第二期發行不就得了。”趙清虎哭笑不得。

第一日的日報雖然很有意義，可第二日登出來，也一樣。

煤炭銀行，可是悄無聲息，在每一個煤炭鎮開了起來。

輻射的區域，往往還都是窮鄉僻壤，能做到接管一部分割槽域的民間借貸。

一年一成利息，對於如今的借貸市場，這已經是很低的利息。

農戶找地主借貸，三成利息，那都是地主仁慈。

五成利息、六成利息，比比皆是。

災荒年月，農戶過不下去，找地主借貸，半年、甚至是一年的利息，是十分驚人的。

若是來年，沒有一個好收成，或是賣地賣田，或是賣宅子賣兒女，司空常見。

正因如此，鄉間農戶，才會死死抱團，以宗族為依託，否則，面對地主階級，農戶沒有任何反抗能力。

人甚至不會借貸給你。

天災人禍來了，你直接就要賣田賣地、賣兒賣女，甚至是自賣自身，以躲過災難，活下去。

當然了，若是大面積災荒，那又是另外的場景。

地主家都沒有餘糧的時候，或是大面積逃荒，或是直接揭竿而起，造反。

“對了，大淵皇家銀行的事情見報後，可以用皇家銀行的名義下命令了。”趙清虎又提到了一件事情。

“皇家銀行還能下命令？”陸幀站了起來，目瞪口呆。

他可從來沒想過，還有這種事情啊。

趙清虎指了指報紙上的一行字。

鑄幣權！廣義上的鑄幣權力可多了，這裡麵包含紙幣發行權。

銀票是不是紙筆？

“鑄幣權怎麼了？這還是我戶部讓渡出去的權力。”

“銀票不是鑄幣權？大淵皇朝內所有錢莊，不應該納入皇家銀行管控規範？”

“嘶！”

陸幀倒吸了一口冷氣啊！

趙清虎好大的野心，皇帝陛下藏得很深啊，竟然一直沒有顯露出來。

皇家銀行，還要管控天下錢莊？

如何管控，管控什麼方面？銀票發行，還是說金銀兌換，亦或者是錢莊的借貸業務？

這可真是，石破天驚的事情啊。

雖說錢莊都是商賈，這些人地位低，可是，那個大錢莊背後，沒有實權官僚啊？

群臣只看到了借貸權，沒人留意鑄幣權。

甚至鑄幣權，還是他們戶部心甘情願讓渡出去的。

畢竟，只是鑄造金幣、銀幣、銅幣，還要承擔火耗，不是什麼討人喜歡的權力。

可皇帝陛下，愣是玩出花樣來了，把鑄幣權跟天下錢莊掛鉤了。

如此一來，鑄幣權跟借貸權，就是相輔相成，能把天下錢莊納入皇家銀行的管控之下。

“怕是不好辦吧？”陸幀道。

“幾個商賈還能翻起什麼風浪？”

趙清虎不屑，士大夫階層不好啃，是硬骨頭。

幾個商賈，給他們十個腦袋，也不敢反抗朝廷。

“可是---”

“可是啥？陸大人可以去查一查，戶部存檔之中，誰家錢莊的東家不是商賈？”

陸幀心神一凜，趙清虎這是要當睜眼瞎，直接無視參與進去的官僚力量。

就找商賈，而且，是直搗黃龍，忽視所有，找錢莊的商賈。

“這件事情可沒有商量餘地，錢莊改名，成為私人銀行，遵守皇家銀行的規章制度。自然，皇家銀行也會負責維護他們的良好經商環境。”

這一次，不僅僅是陸幀，就是南王、太子殿下，也都面露一絲意外。

玩這麼大？

皇家銀行，要充當所有錢莊的後臺？

若是如此，那些商賈，指不定還真的會擁護。

與其找一個貪官汙吏當靠山，皇家給你當靠山，你來不來？

“如何保證實施下去啊？”

“皇家銀行的利潤，能養多少兵？”趙清虎反問。

陸幀徹底沉默，一旦統合了天下錢莊，把民間借貸打壓下去，皇家銀行的利潤，絕對是驚人。

能養多少兵？怕是比朝廷養的還要多。

趙清虎不是說了嗎，發行銀票，也是鑄幣權。

那皇家銀行，完全可以憑空造錢。

“不行---不能這麼幹，到時候絕對會尾大不掉，鑄幣權是我戶部的，是我戶部的啊。”陸幀搖頭。

他怎麼就沒想到，鑄幣權還能包括銀票發行，還能捏住天下錢莊？

早知道，他們戶部自己就幹了，要你皇家銀行幹嘛？

“所以說，皇家銀行不養兵，陛下養兵。”

陸幀沉默了，他感覺自己今天體驗了一番超刺激。

比傳聞中的君前議政還要刺激。

皇帝陛下，左手皇家銀行，右手養兵。

有了人，有了權，完全可以在明面上，給錢莊庇護，形成一個統一的借貸系統，輻射範圍之廣，難以想象。

一棒子，就把民間借貸打半死。

能開錢莊的商賈，也不是好惹的，他們自然也有自己的自保手段。

這也來的太快了，根本不給人反應的時間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