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祖母,父皇,母后都很孝敬您,也很尊敬您,您怎麼會孤單呢?孫女兒也很尊敬皇祖母,這幾日是書瑤疏忽了,今後書瑤一定會常去皇祖母的凌華殿陪皇祖母說話解悶的……”書瑤賠笑著說道。
“好,好。
那今天就先這樣,哀家先回宮了.”
說著便起身,扶著雪竹的手,自認為步履很優雅的向殿外走去。
書瑤跪下,恭敬到:“恭送皇祖母.”
碧青跪在書瑤身後,見馮太后都走了半晌了,還不見書瑤起身,便小聲提醒道:“公主,太后已經走了.”
書瑤微微抬頭看了一眼,看到馮太后確實走了,便鬆了一口氣兒,對著碧青說道:“碧青,快,我腿麻了.”
碧青趕忙過去把書瑤扶到了琉璃榻上坐下。
書瑤斜倚著琉璃榻躺下,碧青去拿了雲毯來給書瑤蓋在腿上,然後一聲不吭的跪在榻邊給書瑤揉腿,書瑤閉著眼睛說:“去拿了軟墊來,地上涼,你給我多揉一會兒,我腿疼得厲害!”
說完這些,書瑤便閉著眼睛,不再說話了碧青依言拿了軟墊來默默的跪在地上給書瑤揉腿,不輕不重的力道,讓書瑤覺得站僵了的膝蓋舒服多了。
書瑤想不通,為何在此時,馮太后要唱這麼一出,這明顯是不按常理出牌,她現在與柔然王族訂有婚約。
柔然是東儀國的附屬國中實力及國土面積都幾乎能與東儀國相抗衡的國家,東儀主動要求和親,將她這個公主嫁過去,拉攏之意再明顯不過。
那如此說來,馮太后應該對她禮遇有加才對,何以她這剛剛才大病初癒,就迫不及待的過來給她下馬威?書瑤實在有點想不通。
包括這次和親,她都有點茫然。
蔚王爺從小便作為質人被送往東儀國撫養,東儀既有人質在手,何以用和親換取柔然一族的衷心?更何況,如此一來,豈不是再送一個人質去柔然?這豈不是多此一舉?還陷自身於不易?再有,既然有拉攏柔然之意,又為何對蔚王爺刑杖刑,還下了大獄,這豈不是反其道行之?書瑤想的有點頭疼,微微一皺眉。
“公主還疼麼?”
碧青略帶焦急的聲音響起。
睜開眼,碧青還跪在琉璃榻邊上給書瑤揉腿。
想事兒太過入神,竟忘了碧青,趕忙扶起碧青“已過了午後,你去休息一下,申時你再過來伺候,我也要睡一會兒,暫時不用你服侍,今天也累壞你了,陪站了近三個時辰,又在這跪了這麼久,快去休息一下吧!”
“謝公主,奴婢告退.”
碧青答道。
收了軟墊,便退出去了。
書瑤攏了攏雲毯,將身子躺平。
聽著碧青在外面交代下面的宮女怎麼服侍她,兩眼望著牆角那盞紫檀木雕璃紋八角宮燈出神,說是要休息一下,可是卻怎麼也睡不著,想不通的事情,還是想不通,索性攏著雲毯坐起來,卻又不知道做什麼,心情莫名其妙的煩躁起來,深吸一口氣,起身去了書房,喚了一個看起來頗為順眼的丫頭給她研磨,默默的練字,一個“靜”字就練了一個多時辰,滿腦子就只剩下如何寫好這個字一件事,終於寫了一個自己頗為滿意的一個大字以後,心滿意足的放下毛筆,旁邊研磨的小丫頭卻不知何時變成了碧青。
轉頭看了一眼天色,夕陽西下,太陽餘熱貌似已然不是很毒辣,書瑤喚小丫頭拿了錦帕擦擦手上的汗,又喚了碧青拿了披帛和碎花油紙傘來,然後就只帶著碧青出了殿門。
“碧青,帶我去浣衣局.”
書瑤撐起油紙傘,擋住還有點晃眼的太陽,然後對著碧青說到。
“公主,您是千金之軀,去那種地方做什麼?更何況浣衣局那種地方溼氣太重,您大病初癒,身體還很弱溼氣過了身可就不好了!”
碧青勸阻到。
“我沒那麼嬌氣,只管帶路便是.”
“那乘步輦去吧,浣衣局離霽影殿還是很遠的,剛才公主站了那麼久,又練了那麼長時間的字,奴婢怕您的腿受不了。
再加上這會兒暑氣還沒有散,打了頭就不好了!”
“不用!”
書瑤之簡略的回答了兩個字,不再多做解釋。
碧青欲言又止,但最終只是低頭不再說話,默默帶路。
書瑤看看西下的夕陽,怔愣了一下,復又跟上去,去浣衣局也不是什麼要緊的事情,她只是想去看看翠青現在的處境。
浣衣局終究還是太苦,若不得打點,翠青的日子怕是不太好過。
軟底緞面的繡花鞋走在餘熱未退,微微發燙的石板路上,只覺得叫有點兒燒,浣衣局確實有點遠,走了許久,這浣衣局的影子還沒見著,這腳就開始火辣辣的疼,書瑤暗自叫苦不迭,只道是哭,卻不知道竟是這麼的遠,這地方也越顯的荒涼。
書瑤的心也一點點的變涼。
轉過一道宮牆,書瑤看到了一座破落的院子,緊接著一股潮氣迎面撲來,還夾雜這一股子皂角的味道。
匆匆的腳步,緩慢下來,書瑤默默地看著這個破敗蕭索的院子,有點兒心疼,這院子外面都是這麼的破,這院內還不知如何悽慘呢!院門關著,書瑤一步步拾階而上,碧青在前準備去推門,通報。
書瑤一把從身後拉住碧青,“碧青,我自己來.”
說著上前一步,慢慢推開院門,院內全是劣質皂角的味道,竹製的晾衣架上全部都晾著剛才洗好的衣服,被單,還滴答的滴著水。
仔細一看,竟全部都是太監,宮女的衣服。
院子裡零星的坐著幾個洗衣服的宮女,正在奮力的揉搓著衣服,院裡沒有一個人理她。
書瑤一步步慢慢的走過去,她蹲在一個小宮女面前,輕聲問道:“怎麼只有你們幾個在洗衣服,其他的人呢?”
小宮女才發現面前蹲著個人,猛的抬頭,看到了一身宮裝華麗的書瑤,雖然不知道書瑤的身份,可是看宮裝也只是哪個公主或者是郡主,於是結結巴巴的答道:“她……她們都……洗完了,去……去吃飯了,我們還……還沒有……洗完……”“不用害怕,我只是問問。
你們都洗這宮女太監穿的衣服?”
書瑤微笑著拍了拍小宮女的肩膀。
“嗯,是的,我剛進宮,什麼都不懂,所以被分來洗這些.”
看到書瑤令人安心的笑容,小姑娘說話也變得流利起來。
書瑤笑了笑。
一轉頭,卻看到翠青就坐在離她不遠的地方,低垂著腦袋,努力的想避開書瑤的視線。
書瑤慢慢站起身,想走去翠青身邊,可是,卻不知道是誰叫來了掌事太監過來,那太監看到書瑤,弓著腰跑到書瑤面前,撲通一聲跪下:“小的不知公主駕到,接駕來遲,還望公主贖罪.”
說著,便磕起頭來。
書瑤並不理會他的磕頭認罪,只淡淡說道:“前幾日貶了一個叫翠青的宮女來浣衣局,可有此事?”
“回公主,是有這麼回事兒.”
掌事太監恭恭敬敬的回答道,說著還從一眾宮女中,拉出了翠青。
“好了,你們都下去,該幹嘛幹嘛去吧。
翠青留下.”
書瑤淡淡的吩咐到,公主的架子擺了個十足。
一眾人便行了禮退下了。
一時間,院子裡只剩下書瑤,翠青和碧青。
書瑤細細打量著翠青,素淨的面上無一點妝容。
是啊,都貶來浣衣局了,還怎麼會有妝容?化了妝又能給誰看,一盆又一盆的髒衣服麼?頭上只挽了個簡單的髮髻,一點飾物也無。
身上穿的是深色的劣質的粗布衣裳。
書瑤輕輕拉起翠青的手,十根指頭全部是通紅的,腫的跟蘿蔔似的,甚至還蛻了皮。
翠青即使是宮女,可是,一進宮便進了錦瑟殿,跟在書瑤和她母親身邊,是書瑤的貼身宮女,哪裡吃過這樣的苦,書瑤心生生的疼。
“公主,翠青不苦!本身也是做下人的,有什麼苦是吃不了的。
公主,您別心疼翠青,是翠青不好,照顧公主不周,才讓公主遭別人陷害,中了毒的,翠青活該受罰,公主您快回去吧!這裡潮氣那麼重,您打小兒身體就不好,這潮氣若是過了身,翠青真的就萬死難辭其咎了!”
書瑤握了握翠青的手,竟不知說些什麼,怔愣了半天,只憋出一句:“翠青,你放心吧!我不會任由你在這兒受苦不管你的。
你在這兒,呆不了幾天的!”
翠青卻“撲通”一聲跪下,“公主,是翠青甘願受罰的,求公主別再為了翠青這一條賤命勞心勞神了,翠青不值得公主如此相待呀!”
書瑤拉著翠青,把她扶起來,厲色道:“什麼叫不值錢的爛命?你和碧青打小兒就跟在我身邊,我就是這樣教你們的?你就是這樣想我的?”
情緒太過激動,一口氣兒哽在胸口,哽的胸口悶悶的疼,下意識的捂了下胸口,繼續說道,“你若是在這樣自輕自賤那就真是白跟了我一場,我便當你從未跟過我!”
翠青淚水漣漣,磕頭到:“公主,身體為重啊,翠青知道錯了!”
書瑤撫了撫胸口,順了下氣兒,感覺舒服多了,變轉頭對碧青說道:“這裡你打點一下,即便是幾天,我也不想翠青在這兒受了委屈。
我在院外等你,打點好一切就出來.”
說完便轉身出了院門。
她只在電視中看過所謂的浣衣局的景象,以為不會太過殘忍,沒想到,電視就是電視,他會美化一切不好的事物。
真正的浣衣局竟是如此的……環境這般差,想來到這兒來的不是犯了錯被貶罰的宮女就是進宮沒錢疏通關係的。
養一個閨女十幾年,便要這樣送給這吃人的皇宮,去伺候別人。
她們本來也是可以在家被自己的母親寵的像公主一樣,書瑤覺得傷心,怔愣間,碧青已打點好了一切,出來向書瑤回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