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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兩百八十章 夢黃粱11【白暮秋】

一別經年久。

白暮秋回到鋪子裡,便繼續開著鋪子,無人時便自顧自的閒樂。

也是他存在而一方得以庇佑,府城安樂,未有禍事。

而京都,卻未曾安分。

改革在進行,許茂的命也在與之消耗,但比他先離開的,是皇帝。

新皇繼位,雖仍舊推行改革,卻並不如先皇堅定,朝中舊黨蠢蠢欲動,許茂可謂腹背受敵。

不過,他並不是孤身前行,改革的優勢和好處體現出來,也有許多革新的臣子支援。

白暮秋在聽聞皇帝駕崩時,便擔憂過許茂,他想去京都,被溜達來看望他的白皓按住,不許他插手。

白暮秋無奈狗慫的窩在鋪子裡。

還好,他還能收到許茂的信,即使被人拆過,也是許茂寄給他的信。

許茂的處境很差很差,可他不回頭,仍舊在前行。

時間一點點流逝,新政即使艱難,也在推行,且越來越紮實。

但直到他不足半百之年時,新政突然出現了大紕漏,許茂和革新派還未來的及查清問題,便被彈劾。

一切的一切像是蓄謀已久,蓋棺定論的太快,所有人都沒有反應。

而許茂則很平靜,他比任何人都平靜。

他在府中坐著沏茶,抄家的官兵闖入宰相府邸,他們大肆搜刮,想要掠奪些什麼,可……

——空空如也。

領頭將領看著清貧如洗的府邸,看著那個髮絲斑白的老人,他清瘦的脊樑骨挺得很直,即使手已經開始有些顫抖,卻依舊行端指正。

他平靜的飲盡一杯茶,茶杯上沾滿了茶末碎屑。

他連茶葉都沒有了,細碎的茶末勉強沖泡了最後一壺茶。

所有官兵沉默著,沒有人上前去押解他。

還是許茂緩緩起身,捋著鬍鬚,一步步走著。

他們跟在他身後,不像是抓捕押送犯人,倒像是為他送行。

許夫人也挺直著身板,帶著女眷被押送走。

許家孩子沒有人哭鬧,他們平靜的被押入牢房之中。

白暮秋趴在鋪子的桌上,白皓在他身邊坐著,仍舊不許他去京都。

他難過,鬱悶,但也知道,他……可能管不住自己,白皓知道他用靈果和藥救治魚粱和許家人的事,怕他控制不住再出手,闖出禍事來。

“白玦沒跟你說過,別入凡塵太深?”

白暮秋氣鼓著嘴不說話,把腦袋反了個方向,後腦勺對著白皓。

白皓抬手對他腦袋就是輕輕一巴掌。

“你還氣?要不是怕靜姨找我算賬,我懶得管你!”

“可是……可是……他,憑什麼他要死啊?”

“各人有各命,哪有什麼憑什麼?好人不長命,禍害才遺千年。”

白暮秋不服,可是喉頭哽咽,他沒法再說出話來。

他認識許茂,幾乎經歷了他的一生,他看他寒窗苦讀,看他科考中舉,看他成為百姓稱讚的好官。

他看著他一路走來,也看著他一路老去。

他對白暮秋來說,是匆匆過客,可白暮秋對他來說,是一生摯友。

白暮秋的須臾光陰,是許茂的一輩子。

天涼秋風起,梧桐雨,愁煞人。

白暮秋呆呆的望著秋雨飄零,像是失了魂魄。

白皓無奈的搖頭嘆息,入世容易,出世難。

疾風驟雨,猛烈而來。

新政一黨獲罪者眾多,輕者貶謫,重則入獄,自然還有抄家誅滅的。

白皓一直按著白暮秋,到所有的事塵埃落定。

許茂在牢獄中,等待臨終到來。

白暮秋趁夜,想要偷溜出來,被白皓逮住,他化原形和白皓幹架,被揍了一頓綁起來扔在客堂的茶座榻上。

白暮秋悔恨的淚水直流,他怎麼就沒好好修煉呢?

白皓真是一隻手碾壓他。

折騰了好幾天,白暮秋累了,躺屍一般躺在茶座榻上,一動不動。

夜幕降臨,下一天,就是許茂一家被行刑的日子。

白暮秋心痛的無以復加,可卻無可奈何。

白暮秋躺著躺著,越躺越難受,沒一會兒淚水嘩嘩的流,止都止不住。

白皓躺在旁邊的軟榻上,抬手捂著耳朵,他後悔沒把白玦或者白書錦誰的叫來看著白暮秋,他就不該閒著沒事親自動手!

白暮秋越哭越上頭,最後坐起身來,“哇哇”的放聲大哭。

白皓頭疼不已,捂著耳朵蹙著眉頭。

忽而客堂中央的地面浮現出一個巨大的銀色陣法,光芒耀眼,打斷了白暮秋的哭聲。

白皓鬆了口氣,可算結束了!

光芒閃過,一身囚衣,蓬頭垢面,清瘦佝僂著身軀的許茂,盤腿坐在地上,突然被傳送而來,他似乎還沒反應過來。

白暮秋也呆愣住,掙脫開白皓綁的並不緊的繩子,連滾帶爬的跪坐到許茂面前。

許茂愣了愣,又恢復平靜。

“好久,不見,暮秋,白公子。”

白暮秋剛哭的大花臉,許茂本想幫他擦擦,可他身上太髒了,在牢中也不可能洗漱,只有今晚,他倒是吃了一頓好飯,雖然是斷頭飯。

白皓毫不避諱的給白暮秋施展了清潔術。

許茂看著白暮秋,慈愛的笑笑,沒想到,臨終前還能再見一面。

“嗚嗚,秀才,你要死了!”

“嗯,我要死了。”

“嗚嗚,我捨不得!”

“我是普通人啊,生老病死哪裡逃的開,不過早晚罷了,你的一生還長,莫要掛懷。”

“嗚嗯?你怎麼知道的?”

“啪”白皓給了白暮秋腦瓜子一巴掌。

這種蠢問題怎麼問的出口?他居然覺得自己在許茂眼裡是普通人?!

“你蠢,不要連累白澤一族!”

白暮秋不明所以委屈巴巴的捂腦袋。

許茂不由輕笑,笑著笑著咳了起來,白皓抬手給他簡單治癒,止了咳。

“原來,是這樣,與我想的倒是不同。”

許茂緩過勁,有些喑啞的說道。

“但,我為何會在這裡?”

白暮秋迷茫的搖搖頭。

白皓聽懂了許茂話中之意。

“因為,你想要一場夢,所以你出現在這裡,夢醒後,你會回到來處。”

許茂聞言沉思,似有若悟。

他此刻才突然想起,白暮秋,是個解夢師。

“嗯?秀才,你要做夢?!”

白皓:“……”

白皓以手扶額,無語凝噎。

到底誰才是這解夢閣的老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