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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8章 類父

能跑出這樣的速度,很大程度上要歸功於他們在齊國的境內,途中經過的大量州郡驛站,給帝后一行提供了最好的快馬和配給養料,可以說除了人沒換,身上的其他一切都換了個遍。這也是身為帝國最高統治者,所擁有的至高許可權,若是在敵國境外進行征戰,斷然沒有如此便利的條件。

驛站甚至形成了接力賽,每當高殷他們在一處驛站落腳,便會有使者去往下一站點進行通知。在高殷他們抵達之前,下一站的官員就將所需的物資準備好了,極大的減少了高殷他們的等待時間。

不得不承認,還是苦難磨練人。三日勞碌奔波,高殷只感覺自己的騎術有了極大的精進,身體似乎也更健壯了,以往鬱藍很少誇讚他的體魄,而現在看他的眼神則變得越來越粘稠。

如果不是還在行軍,他真想把這騷蹄子就地正法。

好在刑場終於是快到了,訊息早已傳回鄴都,很快又傳來了回信:“太后欲攜百官出城相迎。”

高殷剛要說不必了,立刻止住話頭,沉默地點點頭。

若他是毫無威脅的唯一天子,這自然是不需要的,能饒人處可饒人。但高殷的皇權之基可是經過了爭權算計,才堪堪修補得穩固,而且即便為上下所承認,皇帝也不是立刻就能一言九鼎,帝與帝亦不同,他還有極大的上升空間,要用威望去彌補。

因此若是就這麼免了百官的迎接,那他們的確舒坦了,舒坦的同時又會把自己的善意當作軟弱,覺得自己可欺可瞞,連帶著親征庫莫奚所建立的威名也變得模糊不清。

而且母后攜百官出迎……說明沒有了婁昭君的掣肘,母后在永馨永徽姐妹的幫助下基本控制了局面,將國都管理得尚可。

婁氏確實頹了,雖然她還活著,卻跟死了沒分別,只是等大限將至罷了,如今她連李祖娥都鬥不過了。

高殷能想象母后急切想要見自己的心情,甚至能猜到這是她對自己的邀功。

於情於理都不該拒絕。

帝王不應該被攙扶,那樣會引起同情,而同情是輕視的開始。因此臨近鄴城後,高殷脫離了娥永樂等將領的幫助,獨自駕騎一馬,鬱藍坐在他的身後,緊緊的抱著他。

見到那雄偉的城郭,鬱藍與高殷對視一眼,都鬆了口氣,這熬人的酷刑總算要過去。

他們想摟在一起狠狠親吻對方,這個年紀就是如此,找到一點苗頭就想長久纏綿,然而現實的風霜阻礙交通,即便不停飲酒驅寒,兩人的眉眼仍掛上了冰霜,從耳垂到面頰的面板都是冰的,嘴唇也略略發紫,紅潤得詭異,因此他們只能閉上雙眼,互相在對方的臉上摩挲一二,便繼續前行。

信使在快速穿梭,等高殷見到鄴都的城門,城門下的火把忽然怒張得更多,像是一隻熊熊燃燒的火鳳,在白雪下展現自己的熱情。

它照耀出了高殷的身姿,越靠近,群臣便越慌亂,一股熟悉的恐懼升騰而起:俊朗青年騎著高頭大馬,腳踩金鐙,腰纏玉帶,身下穿著白色的皮褲,上身卻只披了一件長袍,胸膛在空氣中赤裸著,雄性氣息在空氣中與白霧所中和,散發著迷人的朦朧色。

不好!是天保回來了!

高德政手腳發寒,直以為是活見鬼了,連忙眨眼,又發現青年的身體瘦小得多,面容又英俊異常,才反應過來,是現在的至尊,乾明天子回來了。

他的臉色有些僵硬,看向左右,發現同僚們也都露出悸色,看來大家都想到了一塊去。

“恭迎至尊歸朝!”

凍得瑟瑟發抖的群臣張口呼嘯,他們心中各帶著一些腹誹和怨氣,此刻卻轉瞬無蹤,盡皆化作了諂媚與逢迎。

高殷笑了笑:“卿等可想念朕乎?”

眾臣異口同聲,沒有第二個答案,高殷哈哈大笑,也說道:“朕也思卿等,欲思欲死耳!”

他立刻見到這裡的寒意又下降了好幾度。

一幫老頭子對自己低三下四、搖尾乞憐,高殷是越來越習慣了,他沒有過多的理會他們,隨意應了幾句,便嫻熟地攬著鬱藍下馬,走到最前方那華麗的金輅車前,彎腰行禮:“母后,兒回來了。”

“回來就好。”

高殷見到車上的人伸出手,對著自己凌空一抓,隨後怔了怔,似乎在為自己怎麼沒過去而出神。

高殷忍不住笑起來,拉著鬱藍三兩步邁上車,進入了車內,向著前方鄭重跪拜:“兒在這。”

李祖娥的手終於有了著落,她在高殷的髮髻上輕輕撫摸,只把高殷當做了一團泡泡,不敢用力,生怕一下便將他戳破了,回到孩子遠在天邊的殘酷月夢裡。

可她食指在高殷的臉上畫了一個圈,發現弧度不似以往,又忍不住用力捏了捏,感受到其堅硬如鐵,心下忍不住微微發疼。

目光向下滑去,李祖娥為之一震,用力拍了拍高殷的胸肌,隨後轉過頭去:“怎麼不穿好衣服?凍著可如何?”

高殷嬉笑:“你看孩兒有幾分似父皇呢?”

李祖娥又轉過頭來,眼神空蕩蕩的,好像什麼都沒看見,連搖頭都顯得呆板:“哪裡像?一點兒也不像,快穿好。”

她忙命人拿來幾件厚衣服,無論什麼身份地位,只要是關心孩子的母親,在這樣的天寒地凍下,總是覺得孩兒衣服是穿不夠的,如果可以,她還會想將孩子摟在懷裡,就像最初與他相遇的那樣。

但時間已然改變諸事,現在被高殷摟在懷裡的卻是他的皇后鬱藍,高殷接過宮女抱來的厚袍子,便將發冷的外套丟下,用新衣服將自己和鬱藍一起裹起來,抖得鬱藍哈哈大笑。

這還沒夠,只見鬱藍嫻熟地爬在高殷身上,像只樹袋熊一樣不下來,而高殷將厚袍一卷,把她包得嚴嚴實實,旋即拉開隔簾對著外頭大聲下令:“娥武衛率隊回城休整,並使騎探知,蘭陵王等何時歸矣!”

娥永樂得令,迅速調遣軍隊,與高殷一同歸來的兩千百保鮮卑分出狀態最好的五百騎,拱衛高殷入宮,其餘人去更衣、暖食並瞭解和接管都內的禁衛工作,再迅速制定班次來輪流護衛高殷。

“兒是有些莽撞了。”

見到嘻哈笑鬧的高殷和突厥皇后,李祖娥頓時感覺自己老了十歲,和族中那些握著佛珠,整日唸經的老姨沒什麼分別:“不隨大軍歸來,反率輕兵冒雪急進,若生變故,如何是好?”

“兒在何處,大軍自來,豈是兒隨大軍?是大軍追隨兒。”高殷對比無所謂:“況父皇也曾多次率千騎精兵直討,兒如今不過是追比先賢,見賢思齊焉。”

李祖娥聽得兒子說話,情不自禁便想笑,但一股無名火起,又板著臉色:“這還沒問你呢,打扮成先帝,像什麼樣子?莫非你要拿先帝之事,去戲臺上逗人發笑嗎?”

這話有些重了,高殷連忙道歉,李祖娥也自覺失言,便說些體己話:“兒奔波回來,想是辛苦,可先要飲些熱湯?”

高殷立刻搖頭:“不了,之前飲了夠多的酒,身子還暖著,再喝湯就倒胃了。”

李祖娥連哦兩聲,不知說何,場面略有些尷尬,李祖娥又命宮女將薰香挪過去些,高殷也拒絕了。

他現在像一隻脆皮鴨子,內裡是酒,外方是寒意,在連續騎馬馳進時,透過劇烈的體力消耗完成熱能的轉換,胸膛敞開不僅是模仿高洋,同時也是散熱,厚袍則完成了剩下的禦寒工作,在將近鄴都時衝刺,勉強能裝個逼,創造一個勇類其父的形象。

而這也不能持久,因此他趕緊就鑽入了李祖娥的車廂中,他知道母后這麼嬌貴的世家女、十年皇后,肯定不會出來挨凍,在她身邊必然能回血,自己甚至什麼都不用說,她就會火急火燎的給自己套衣服。

不過取暖也要有法,他體內有著酒,本就有昏沉的微醺醉意,若再抱著香薰或就近烤火,那更容易酒精的揮發,同時讓他的身體冷熱交加、內外夾困,更容易出問題,因此和鬱藍這樣披著袍子,一起慢慢回血是最好的,既健康,更浪漫。

車內沒有燭火,高殷和鬱藍相擁而坐,鬱藍也飲了不少酒,兩人身體都還熱著,急促的呼吸就沒停下過。

能見度低的時候,高殷的小手就不安分起來了,正好遇見了抱有同樣想法的一雙秀手。他狠狠地扣住,把玩起上面的指甲,指縫流出無限的暖意,讓他忍不住大力揉搓。

像是召喚一般,一條水蛇在袍子裡左右搖轉,略有些粗糙的地方是少女的天然,青澀而又浪漫,憋了數日,身體乍暖還寒,早已食髓知味的鬱藍在太后的身邊愈發大膽。

空氣中出現知了的淺唱,雖然極細極微,但由於離得近,卻還是擠入了李祖娥的耳中,向她傾訴少女的得意。

李祖娥勃然大怒,她是過來人,怎麼不知道發生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