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查下去,看看能否與這些人聯絡,若他們有意,我有心招攬。”
周逸心中微動,他能感覺到輯事廠的工作危險,但伴隨而來的權柄也讓他嚐到了甜頭,若是加入新的人進來,難免會分走他的權力。
但太子的話才是最重要的,自己的身家性命和地位都綁在了太子身上。
“是。”
“下一件事。嗯……?!”
高殷原以為是小事,內容卻讓他欣喜若狂。
“京城中有人呼我為月光童子?!”
高殷感動得快要哭了,鄴城還是有能人的,終於明白自己的苦心了,而且時機極妙。
傳說月光童子的父親不信佛,聽信了外道門師的讒言,做了火坑想要害死佛。月光童子勸說父親,但德護根本不聽,後佛陀來到,火坑一下變為涼池。
這篇京記則說,鼠精附身於長廣王進讒,飛行皇帝聽信讒言,將身邊的白虎和金剛圈禁。太子高殷是月光童子轉世,所以佛祖特意降下佛光,使飛行皇帝回心轉意,保大齊國祚安泰,於是歌功頌德,說飛行皇帝放下屠刀功德圓滿,日後飛昇佛國,太子就會覺醒為新的轉輪王。
也不知道是哪裡來的小作坊,下料就是猛,一個不好就引火燒身讓高洋大殺四方,但用好了,他高殷的神性也就勢不可擋,還真就是那個京城佛子。
看這個謠言出現的範圍,多是些窮困潦倒的佛教徒,以及郊外的寺廟附近,那造謠者多半和佛教關係不淺。
或許是佛教內部也有人想投資自己,畢竟法上站在齊國百萬僧眾之巔,一定有人不滿意,想取而代之。
於是高殷做出了決定:“和剛剛那個一樣,兩樣都列入赤檔,凡有新情立即通報。”
說著,兩篇京記被他丟入火盆,化作赤紅的火焰。
剩下的都是一些無關緊要的情報,周逸抱著這些檔案退下,在外等候的黃喜、姚雙、李鶴等人見了,各有想法。
姚雙和黃喜倒還好,他們資歷最老,掌握的差事、文林館和印書局也是肉眼可見的重要。
李鶴就不同了,自那日卸了輯事廠的職務,他就頗有些後悔,雖說各人除了擔當職務外也無分別,俸祿和居所還是跟以前一樣,但周逸被召見的次數明顯增多,不知怎的,似乎他的地位比自己高了。
但他就算對此不滿,也沒有辦法,當時是他自己主動推脫的,眼見姚雙黃喜能報告重要的差事,得到賞賜,自己就只能講些宮中瑣事,李鶴頗感窘迫。
他很想從太子那再討得一些事做,但貿然問向太子,大概不會成功,太子的性格這幾日變化極大,不似往常沉迷書籍,對做事的細節抓得很嚴格,自己還是要獻些新策,才能讓太子再次委以重任。
據黃喜所說,印書局再過幾日就能竣工,這是極快的事情,確定了選址就能馬上開工,找來四五百個勞役,數日就能完成大部分建工,剩下的就是等印刷廠立起來、增加書籍的庫存,這就需要時間來熬了。
目前印刷出的成品,都是黃喜先找了個臨時的據所來製作的,就是為了太子能看到他的努力。
高殷也確實很滿意,這些宮內的宦者善於服侍人,好些不僅自己有產業,還在宮外替主家經營,黃喜就是這麼一個,他的嫻熟讓高殷基本是託管等訊息,這也是上位者該有的管理能力,抓大放小,用人不疑。
姚雙這邊則不一樣,在高殷的構想中,文林館應該像大觀園一樣,有觀賞遊玩的園林,也有泛舟劃蕩的湖泊,還有各文人休憩的廂房。
文人們覺得自己被尊重和吹捧,再設定層層階級,令他們文人相輕,互相攀比,才能對文林館這個平臺產生參與感和歸屬感,讓他們以館為榮。
此時的文林館只能在大都督府內粗糙設立,以處理政務為主,要貼合高殷想象中的高階會所,還需要在大都督府旁擴地,這就要付出更多的花費。
繞來繞去,高殷發現自己做的好像和高洋做得也沒差,照樣是搞一些奢靡到不行的工程,無論如何辯解,其中都有享樂的環節。
“唔……減少花費,以處理政事、溝通交流為主,風格要淡雅清幽,暫時不要做得太奢侈了。”
高殷也只能如此向姚雙下令,他終於明白為啥高緯能輕輕鬆鬆搞出一個文林館了。
現在自己能做的文林館,只是一個政務處理中心。
其實他也可以找高浚高渙資助一番,但這樣就顯得自己把人家當凱子用,折了情分,日後文林館中人談論起來,也會感謝二王投資的財貨,而不是他高殷。
還是等他用各種技術賺到足夠的錢,再用自己的私庫做這些事吧,挪用國家公款,指不定要被人罵成什麼樣。
談完事將黃喜他們打發,高殷放鬆下來,側臥在床上隨意地吃喝些糕果。
“虎兒,你也來吃些。”
這幾天讓康虎兒知道對太子不用真客氣,他說吃就是吃,於是康虎兒坐下就是一頓狂造。
高殷忍不住心想,如果自己是曹操,康虎兒就是典韋,自己身邊還要有一個郭嘉才是。
誰可以擔此任呢?
“說起來,咱們去六坊已有多少日了?”
康虎兒吞嚥吃食,想了想:“已是第七日了。”
還有三日,就要在北城開狀武大會,招攬兵卒,這是他高殷第一次舉辦的武事活動,非常重要,不能丟分。
大體的流程他已有腹案,在想要不要讓高孝瓘等人也參加。
這幾日相處下來,他對高孝瓘非常滿意,長得俊美就算了,脾氣還特別好,還有才,他心裡已經擅自決定了,要把孝瓘當衛青來用。
但突然提拔他,對孝瓘不太好,也會給自己造一些任人唯親的麻煩,所以高殷才想讓他在壯武大會上嶄露頭角。
況且高氏宗親守擂,也能夠讓百姓覺得高家有人才,難怪是皇族。
這樣的話,就要設定量級?畢竟孝瓘也才十八歲,和那些三四十歲正當壯年的猛士對戰,怕不是要被收拾。
高殷算了算,邙山之戰是564年,距離現在是六年時間,高長恭當時已經二十四歲了,身體基本上發育完畢,現在十八歲的話,應該還在長身體。
不如自己就去看看他吧。
想到這,高殷命人準備儀仗出宮,有宮人走來,問高殷是否只需要備馬。
在不急切的時候,高殷其實很樂意遵守這個時代的規則,完整的儀仗雖然繁瑣事多,浪費時間,但勝在安全,而且能體現出他的尊貴身份。
但兩次都碰上了必須權變的時候,如果自己按部就班,等金輅車慢悠悠到達現場的時候,王昕和高浚高渙早都被殺死了。
所以聽見宮人這麼詢問,高殷哭笑不得,說還是按照原來的規制,宮人領命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