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順軍陝北前線，風雪交加。
中軍大帳內，幾十名大順軍將領站得筆挺。
李過銳利的目光從眾將身上掃過。
看到他們那憔悴的面容，殘破的戰甲，他心裡也蠻不是滋味。
他們大順軍崛起於草莽，一直在南征北戰，在廝殺戰鬥。
大明被他們打趴下了，現在他們又要和大清角逐。
現在面對阿濟格的八旗兵，他們這一次不得不放棄陝北防線，主力南撤。
“諸位弟兄！”李過聲音洪亮，“陛下已經來了旨意，要我們放棄陝北，回撤西京！”
李過的話剛落下，幾十名將領也都是滿臉的錯愕和不解，旋即鼓譟了起來。
“我們在這裡能擋住阿濟格，為什麼要撤？”
“對啊，我們僅僅是丟了延安和榆林而已，大不了奪回來！”
“這要是撤了，怎麼對得起死去的弟兄！”
“......”
他們在這裡和清國阿濟格的大軍生死搏殺，已經殺紅了眼。
現在突然要他們撤離，他們一時間也難以接受。
“肅靜！”
面對吵吵嚷嚷的幾十名將領，高一功一巴掌拍在了桌子上，厲聲呵斥。
眾將看高一功發火，也都齊齊的閉上了嘴巴。
“我知道你們不想撤！”李過頓了頓，繼續開口道：“我們在這裡和阿濟格打了這麼久，死了那麼多弟兄，你們以為我想撤嗎？”
“可是現在不撤不行啊，榆林和延安丟了，我們的糧秣也丟了大半。”
“現在我們只能和阿濟格的騎兵野戰，弟兄們是用血肉之軀在抵擋他們啊。”李過聲音沉重的說，“要是再這麼打下去，弟兄們縱使不死在戰場上，也要餓死，凍死！”
李過的話讓一眾將領也是啞口無言，因為李過說的的確是事實，他們無可辯駁。
“留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
“我們現在的撤離並不是貪生怕死，而是為了儲存力量，為了以後打勝仗！”李過揮舞著拳頭，提高了自己的音量。
“我們大軍撤到西京去，那裡有糧食，有堅固的城池，有強大的友軍！”
“陛下就是要將我們所有的軍隊都集中到西京去，緊攥成一個拳頭，然後和八旗兵決戰，一戰砸碎他們！”
“要是我們現在繼續分兵和他們廝殺，我們只能被個個擊破......”
在李過一番慷慨激昂的動員下，幾十名大順軍將領也都很快達成了一致意見，那就是放棄陝北防線，大軍南撤。
“馬重禧，張能！”
“末將在！”
兩名大順軍將領抱拳而出。
“這一次我們和阿濟格的大軍已經攪在了一起，一旦我們撤離，他們勢必猛追！”
“所以我要你們率部主動進攻，拖住阿濟格的軍隊，掩護大軍撤離。”
馬崇禧和張能彼此的對視一眼，知道這可是一個九死一生的活兒。
搞不好，他們的命都得丟在陝北。
“諾！”
可是現在李過點了他們的名字，他們也只能硬著頭皮接令。
“你們也無需擔心，我已經命令鎮守甘肅，青海的賀蘭，黨守素以及馬科，左鑲，牛成虎等部接應你們。”
李過自然知曉留下掩護那是很危險的，所以也是開口打消了他們的顧慮。
“你們完成掩護任務後，直接轉道去甘肅那邊與接應部隊匯合，而後繞道南下......”
李過和高一功這一次率領大軍南撤，並沒有拖泥帶水，而是乾脆而果斷。
不僅僅他們的主力要南撤，整個北線駐防各地的大順軍也得到了集結的命令，將一同撤離。
“李友，劉汝魁，田虎，楊彥昌！”
“你們立即回去集結隊伍，先一步撤離到一百里外的地方駐防！”
“屆時我們大軍主力撤退後，你們負責阻擊追擊的八旗兵！”
在李過的一番部署下，陝北前線的大順軍也是立即的行動了起來。
翌日，天剛亮，馬崇禧，張能所部傾巢而出，朝著他們對面的阿濟格大營發動了進攻。
“所有的火炮，給我轟！”
“將所有的炮彈，都給我打出去，我要砸碎阿濟格的大營！”
在馬背上，張能這位大順軍的悍將也是扯著喉嚨在大喊著。
他們大順軍的幾十門火炮一字排開，對準了阿濟格大營的方向。
“點火！”
“嘭！”
“嘭！”
“嘭！”
“......！”
一枚枚實心彈丸朝著阿濟格的大營猛砸了下去。
“轟隆！”
“轟隆隆！”
實心彈丸砸在了八旗兵的哨塔上，哨塔轟然碎裂傾塌。
還有彈丸砸在營地內，彈丸在雪地中彈跳著，穿透了一個個營帳。
許多營帳內的八旗兵剛聽到集結的號令站起來，彈丸就打穿了他們的身軀，留下了遍地的殘肢碎體。
大地在猛烈的震顫著，面對大順軍集中所有炮火的轟擊，阿濟格的大營內頓時一片混亂。
“騎兵，衝！”
馬崇禧灌了一大口酒後，猛地抽出刀子大吼了起來。
在馬崇禧的身後，兩千餘名大順軍騎兵轟然而動，朝著前方的清兵大軍撞了上去。
戰馬馳騁，泥雪翻飛。
“快，放箭！”
“準備迎戰！”
清兵的營地內亂糟糟的，許多士兵正倉促的集結，準備迎戰。
經過這些日子的鏖戰，清兵一直都是處於進攻的地位，所以他們掌握著主動權。
可是現在大順軍突然一反常態的天亮就開始進攻，這讓還在熟睡中的清兵也是有些措手不及。
“殺！”
馬崇禧麾下的大順軍騎兵不顧柵欄和拒馬，一個個飛蛾撲火一般的撲向了清兵營地。
前邊的騎兵中箭倒下了，後邊的依然在大吼著衝鋒。
面對那前赴後繼猛衝而來的大順軍騎兵，守衛在營地的清兵也是面露驚懼色。
“快，請求增援！”
“賊兵瘋了！”
一線守衛的綠營兵將領心裡也是慌亂不已，急忙的派人去求援。
可是求援的人剛跑出去沒多遠，大順軍的騎兵在付出了三百餘人的代價後，撕開了清兵營地的一個口子。
柵欄被撞開，源源不斷的大順軍騎兵順著缺口湧入。
缺口在不斷的擴大，許多綠營兵試圖上去阻止。
可是面對那些不要命的大順軍騎兵，他們很快就被淹沒掉了。
大順軍征戰十餘年，現在能存活的那都是以一當十的精銳。
現在他們突然要搏命，剛歸附清國的綠營兵自然被打得頭破血流。
“騎兵衝進去！”
“步兵順著口子上去，給我打穿他們的兵營！”
張能看馬崇禧的騎兵已經撕開了口子，也是大吼下令步兵衝鋒。
“殺啊！”
兩萬餘名大順軍步兵發出了山呼海嘯的吶喊聲，宛如開閘的洪流一般，猛撲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