淮安城百姓人頭攢動,黑壓壓的一片,議論聲一片。
旌旗獵獵,整齊肅然的軍陣矗立在新築的土臺下。
面容冷峻的新兵司司長鄭飛頂盔披甲,他翻身下馬,朗聲的向站立在土臺上的朱由榘參拜。
“參見穎王殿下,穎王千歲千歲千千歲!”
鄭飛這位新兵司司長的聲音遠遠的傳了出去。
“參見穎王殿下,穎王千歲千歲千千歲——”
在一片鏗鏘的碰撞聲中,數個森嚴的軍陣兵士整齊劃一地單膝跪地,洪亮的聲音宛如驚雷一般,震徹四野。
“嘶!”
那宛如驚鴻一般的恐怖氣勢讓城樓上竊竊私語的官員,士紳們也都是忍不住的倒吸了一口涼氣。
聚集在周圍那成千上萬的百姓也都在這山呼海嘯的參拜聲中,談論聲戛然而止。
“諸位將士,請起!”
朱由榘邁前一步,他身軀挺拔,聲音洪亮。
“多謝殿下恩典!”
又是一陣整齊劃一的洪亮聲音,跪拜的兵士轟然起身,空氣中透著一股肅殺氣氛。
無論是城樓上的官員士紳,還是聚集在道路田野匯中的百姓,也彷彿受到了冷肅氣氛的感染,紛紛安靜了下來。
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了站在土臺上的朱由榘,他們的目光中充滿了尊崇和敬佩。
那近萬將士的看向朱由榘的目光則是充滿了狂熱色。
他們先前都是一些活不下去的窮人,朱由榘給了他們飯碗,帶著他們打了勝仗。
在他們的心目中,大明朝的皇帝是誰已經無關緊要了,朱由榘則是他們最尊崇的人。
“將士們,你們浴血廝殺,剿滅了叛逆劉澤清,保護了淮安府的黎民百姓,本王以你們為傲!”
朱由榘環視了一圈站的筆直的兵將們,也是毫不吝嗇讚美之詞。
聽到朱由榘的話後,站在前排的任小康的心裡也是激動不已,他們是被王爺認可的。
“本王向朝廷上奏,向朝廷為你們請了賞!”
朱由榘的一番話,讓任小康等人也是很興奮,他們現在迫切的想知道封賞是什麼。
“現在,朝廷的欽差大人來了。”
“有請朝廷的欽差大臣上前,宣讀聖旨!”
朱由榘在簡單的開場白後,旋即嘴角勾起了冷笑,對站在土臺後的一名禮部的主事微微點頭,作出了一個請字。
那禮部的官員也沒想到,朱由榘搞出這麼大的陣仗接聖旨,讓他也是有些措手不及。
畢竟他這一次的聖旨可不是什麼封賞,而是對朱由榘的懲罰......
“穎王殿下,聖旨咱就不當眾宣讀了吧......”
禮部的欽差大臣也知道,一旦讀出來,那是打朱由榘的臉啊,到時候弄得下不來臺就不好了。
朱由榘故意的邀請了眾多的官紳,又放出話去,讓百姓來觀禮,為的就是給朝廷一個下馬威。
實際上他早已經透過自己的渠道知曉了聖旨的內容,他故意的裝作不知。
還搞出了這麼大的陣仗,為的就是將朝廷高高的捧起來,然後狠狠地摔在地上。
當初他朱由榘立捧自己的大哥朱由崧當皇帝,那也是事出有因。
畢竟那會兒他無名無分,就算是想拉一幫兵馬起來,都沒有名義。
現在可不同了,他麾下兵強馬壯,朝廷還給他上眼藥?
他朱由榘的眼裡可是揉不得沙子的!
“這下有好戲看了。”
“穎王殿下這是故意給朝廷下馬威啊。”
“看朝廷這次怎麼收場......”
許多訊息靈通的人自然是知曉聖旨的內容了。
看到朱由榘故意說朝廷是來封賞的,故意的搞事情,很多人也是抱著看熱鬧的心態,覺得此事好玩了。
“將士們都到了,還有無數百姓等著呢。”
看到禮部的那名欽差有些猶豫,站在一旁的高傑指著周圍那黑壓壓的人,開口催促。
那禮部的欽差沒有辦法,只能硬著頭皮上前,拿出了聖旨......
畢竟他這一次就是來宣讀朝廷旨意的,現在人家都準備好了,他總不能不讀吧。
將士和百姓也都紛紛的跪伏,要聽朝廷的旨意。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穎王朱由榘督師江北,不思...未經朝廷準允,擅自調兵...特罰俸半年,收回御賜尚方寶劍...以觀後效......欽此。”
那禮部的欽差大臣磕磕絆絆的宣讀著朝廷的旨意,心裡也是叫苦不迭。
方才還興奮異常,精神抖擻的將士們,聽到後邊就已經是面色鐵青,殺氣沖天了。
當禮部的欽差大臣宣讀完畢後,方才還熱熱鬧鬧的淮安城外,突然陷入了詭異的安靜。
“你們這是怎麼回事,還不謝恩?”
看到氣氛似乎有些不對勁,一名欽差大臣的屬官開口打破了沉寂。
“謝你姥姥!”
突然在軍陣中響起了一聲爆喝,守備將軍李應魁當即站了起來。
“咱們弟兄在前邊浴血廝殺,剿滅了叛逆,朝廷竟然黑白不分,非但不賞,還要懲罰我家殿下,這是哪般道理?!”
李應魁這位守備將軍一帶頭,心裡氣憤的兵士們也都是鼓譟了起來。
“對,有功不賞,還要罰,是什麼道理?!”
“你們這群狗官,難道是和那幫叛逆的黨羽不成??”
“有功不賞,還要罰,我們不服!”
“對,今日要是不說出一個子醜寅卯來,我們殺了你這個狗官,再去南京討個說法!”
聽完了聖旨後,受到刺激的將士們也都是義憤填膺,紛紛怒吼咆哮了起來。
他們剛打了一場惡仗,現在也變得彪悍蠻橫了起來。
朝廷如此的作為,讓他們覺得心裡不爽,當即鼓譟鬧了起來。
朱由榘這位王爺則是站在土臺上,彷彿是局外人一般,任由那些兵士們鼓譟吵鬧。
“你們不要鼓譟,這都是朝廷的旨意......”
看到那些凶神惡煞的將士,禮部的那名欽差大臣也是面色有些發白,不斷的擦著額頭的冷汗。
“狗屁朝廷的旨意!”
“老子們不服!”
“弟兄們,宰了這個狗官!”
看到有將士已經拔出了雪亮的長刀,欽差大臣雖然強自鎮定,可是臉上卻滿是慌亂色了。
他原本是想著外出走一遭,順便撈一些孝敬銀子。
好歹他也是一個宣旨的欽差大臣。
可是不曾想到,朱由榘給他挖了一個坑,這是要了他的老命了。
“你...你們這是要造反嗎?”
跟隨欽差大臣前來鍍金的那些屬官們,許多都是勳貴大族子弟。
看到這一幕,也是嚇得面如土色。
將士們群情激奮,外圍那些百姓聽到裡邊的鼓譟後,很快也搞明白了情況。
百姓們也是一個個鼓譟了起來,覺得朝廷這麼做,簡直就是有失公允。
畢竟劉澤清在江北的名聲很臭,劫掠,殺良冒功,那可是什麼都幹。
特別是劉澤清的觸角一度伸到淮安府,百姓深受其害。
現在朱由榘滅了這樣惡貫滿盈的軍頭,反而被朝廷懲罰,他們自然替朱由榘打抱不平。
“朝廷這一次的確是有失公允啊......”
城樓上那些士紳們也被劉澤清勒索過,對劉澤清沒好印象。
現在看到朝廷非但不賞賜朱由榘這位除惡的好人,而是似乎偏袒叛逆劉澤清,他們心裡也是不爽。
當然,還有一些知曉內情的,也是面色陰晴不定的看著朱由榘那邊,不知道朱由榘想要搞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