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東城外已經成了屍山血海,兩股軍隊在亡命的搏殺著,誰也不願意退讓。
朱由榘的中軍大纛迎風飄揚,他這位穎王親自的擂鼓助威,以壯聲勢。
可是隨著時間的推移,敢死營,野戰營和侍衛營還是被逐漸的壓縮到了中軍大帳周圍。
面對那些嗷嗷叫宛如餓狼一般的劉澤清所部叛軍,朱由榘麾下的兵士雖竭力的鏖戰,可是無論是戰鬥力還是體力,都遠不如對方,已經露出了頹勢。
“殿下,弟兄們快撐不住了,我們護送您撤!”
總兵官董文銳也是渾身鮮血淋漓,宛如從血池裡撈出來的一般,大跨步地奔到了朱由榘跟前,勸說朱由榘離開。
朱由榘望著已經絞殺成一團的雙方,也是面露苦笑。
“你覺得現在還突得出去嗎?”
朱由榘先前覺得依靠著火器的犀利和炸藥包,足以擋住叛軍的進攻。
可是他太高估了火器的力量,而低估了叛軍的悍勇。
特別是劉澤清拿出豐厚的賞額要他腦袋後,那些叛軍就宛如打了雞血一般,不要命的往前衝。
朱由榘他們兵營內的火藥已經消耗殆盡了,那些火銃兵也是不得不拿著雁翎刀白刃廝殺。
那些劉澤清麾下的兵經常劫掠廝殺,在這樣混亂的戰場上,反而是如魚得水。
而朱由榘麾下的兵馬論單兵的戰鬥力,那是全面的被碾壓。
現在戰場上已經亂套了,李應魁麾下的野戰營已經被完全的沖垮了。
要不是朱由榘的中軍大纛還在,敢死營還在死撐,現在朱由榘他們已經潰敗了。
“殿下,臣就算是豁出命去,也要將殿下護送出去!”
總兵官董文銳一家人的榮華富貴可都綁在朱由榘這位王爺的身上。
所以無論如何,他都是不能自己先逃的,必須得將朱由榘一起帶出去。
“我要是逃了,這些將士將會成為叛軍的刀下之鬼!”朱由榘指著那些還在拼殺的將士道。
他這個王爺逃了,那僅存的一點鬥志也將崩潰。
一旦潰敗形成,那真的是無力迴天,這些好不容易訓練出來的兵馬,也將成為對方屠戮的物件。
“殿下,現在顧不了其他弟兄了,只要您能夠突出去,留著青山在,就不怕沒柴燒!就有捲土重來的機會!”董文銳苦苦相勸。
“董總兵,本王是不會走的!”
“告訴你的將士,我們沒有退路了,唯有死戰到底!”
“你們拼光了,本王親自上陣,絕對不能向叛軍屈服!”
朱由榘不願意單獨的突圍,他一走,軍心動搖,那才是真的要老命。
“殿下,除非我死了,否則叛軍休想傷到你一根汗毛!”
董文銳看到朱由榘固執的不願意突圍,他在恨恨地跺跺腳後,旋即拎著刀子重新衝回了戰場。
“告訴將士們,援軍已經到路上了,堅持到天黑,叛軍必滅!”
看到陷入苦戰的將士,朱由榘也是厲聲大喝。
戰場上人喧馬嘶,屍橫遍地,空氣中充斥著濃烈的血腥味。
廝殺了幾乎一上午的雙方實際上都已經是精疲力盡了,叛軍的進攻也沒最開始那麼猛了。
可是戰場上依然在膠著著,各部兵馬背靠著中軍大帳的方向,與衝上來的叛軍廝殺著。
在戰場的邊緣地帶,任小康依然宛如一名陰險的老獵人一般,偷偷摸摸地獵殺著那些落單的叛軍傷兵。
在他的衣兜裡,已經鮮血淋漓一片,那都是他割掉的叛軍左耳,用以邀功請賞的。
正當任小康再次幹掉了一名落單的叛軍傷兵,突然旁邊響起了聲音。
他也是心裡一驚,急忙的將鋒利的短刀從那屍體的脖頸上拔出來。
他抬起頭正準備尋一個躲藏的地方,抬頭目光正好與兩名身穿紅色戰襖的叛軍對上。
任小康心裡暗罵一聲晦氣,趁著對方愣住的功夫,爬起來轉身就要跑路。
“老任!”
身後響起的聲音讓任小康也是腳步一滯。
“順子,二狗??”
任小康轉頭望去,那兩名身穿紅色戰襖的叛軍竟然是自己同一個隊的人。
“老任,老子以為你死了呢。”
李順和張二狗快步迎了上去,看到活著的任小康也是很高興。
“我屬貓的,九條命,死不了。”
“你倆啥時候投了叛軍了??”
任小康看到兩人叛軍的打扮,也是滿臉的疑惑。
“衣裳是從死人身上扒拉的。”
他們三人聚在了一個死人堆裡趴伏了下來,李順警惕地盯著四周,低聲回答。
“你們這是?”
任小康也是搞不懂了。
這兩人換了叛軍的衣衫,這是想逃命去?
“老任,你別多想,我們不是逃兵。”
看到任小康那懷疑的目光,張二狗開口解釋道。
“殿下對咱們恩重如山,抄勳貴家產的時候,給咱分了十畝地,我感激殿下都來不及呢,絕對不會揹著殿下當逃兵的。”張二狗補充說。
“那你們穿著叛軍的衣衫想幹啥?”任小康穩。
“我們想幹一票大的。”李順咬著牙說。
“幹什麼大的?”
“找機會割了劉澤清的腦袋。”
李順滿臉凶氣的道:“只要割了劉澤清的腦袋,咱們就能贏,不然的話,今天全得死在這兒......”
“艹!”
“你以為你們是神仙啊??”
聽到李順的話後,任小康在震驚的同時,也是給了一個白眼。
“劉澤清身邊必定護衛如雲,就憑你們兩個,去送死還差不多。”
“現在到處都打亂了,咱們換了叛軍的衣衫摸過去,,未必沒有機會。”
“我說你們兩人的腦袋是讓驢踢了吧?”
“就你們還想殺劉澤清,做啥白日夢呢?”
任小康看到異想天開的兩人,也是沒好氣地碎了一口。
“再說了,敗了就敗了,咱們大不了扔掉兵器投降,人家是衝著穎王殿下去的,又不會為難咱們這號大頭兵,犯得著那麼拼命嗎......”
“老任,要想榮華富貴,那就得拼一次!”
“只要殺了劉澤清,咱們少說也得弄一個千總噹噹,到時候一個月的軍餉就足以讓家兒老小吃飽喝足了......”李順目光中閃爍著異樣的光芒。
“你們這是去送死知道嗎?”
任小康看到兩個愣頭青同鄉,也是沒好氣地臭罵了起來。
“你們要是死了,家兒老小那還不得餓肚子啊??”
“咱們死了,殿下會給家裡撫卹金的,我的大小子再過幾年就能幹體力活了,能養活家裡。”李順道。
“老任,你去不去?”張二狗道。
任小康沒好氣的道:“你們要去送死我不攔著,老子還想多活幾年呢。”
“我們要是死了,這些銀子勞煩幫我們捎回家裡,有勞了兄弟。”
李順和張二狗不約而同的掏出幾兩銀子塞到了任小康手裡,而後拎著刀子貓腰站了起來。
“你們......”
“走了。”
李順招呼了一聲,張二狗拍了拍任小康的肩膀後,貓腰跟了上去。
“兩個楞貨!”
看到兩人貓腰離開的背影,任小康攥著手裡的銀子,忍不住地罵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