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事，蕭子寒明白，比如他們說的話。

有些事，蕭子寒不理解，如同他們說的話。

他與兩人平起平坐。

以一個坐忘境修士竟然沒有被氣勢壓迫的感覺，這是一個奇怪的現象。更奇怪的是，他剛來時差點被魔君殺掉，老和尚和魔君鬥了千年，而現在居然坐在一起談笑著，真是不可思議。

他無視了魔君的話。

和尚凝視著蕭子寒，說道：“老僧能看出，你處於雙重突破的邊緣，你以強大的意志壓制著不做突破，是怕失去理智吧，老僧可以幫你不失去理智突破。但也希望你能幫老僧做一件事。”

蕭子寒問道：“什麼事？”

老和尚瞥了魔君一眼，嚴肅而認真道：“千年前，老僧和長生宗一位高人，將魔君鎮壓在這裡。如今老僧油盡燈枯，再也壓制不住，只餘佛前一顆菩提珠勉強支撐。”

老和尚道了一句佛號，長嘆一聲道：“此刻遇到施主，乃施主之機緣，也是老僧的機緣，老僧助施主突破後，便會坐化，再去轉世為人。到時還請施主施以援手，將老僧重新接引入修行界。”

“什麼！？”

饒是蕭子寒覺得已經受夠了衝擊，依然被老和尚的話震撼到了。

這當真能做到？

另一邊，魔君眼睛突然亮了起來，心想老和尚竟然能想到這一點，不賴啊。

魔君急忙道：“還有我。我現在決定了，只要你答應幫忙，任何條件我都會答應，我可以發下魔界誓言，絕對不會違背。”

蕭子寒怔了怔，無力地捏了捏額頭道：“你們讓我怎麼做？”

老和尚看了魔君一眼，當先說道：“廟宇佛像有一顆菩提珠，老僧會將本身記憶打入其中，等老僧轉世之後，菩提珠自會有反應，同時轉世的老僧心口會有一個佛印，老僧過八歲後，施主找到老僧，使用真元將菩提珠打入心口即可。”

老和尚想了想，接著說道：“菩提具有明心靜神悟道之能，施主隨身攜帶，自會領悟當中玄妙，也算老僧的一份恩惠。”

“呸！小氣就是小氣，還什麼恩惠，最後還不是送還給你。”魔君冷冷一笑。

老和尚面色有些尷尬，低聲說道：“千年前，法寶皆毀於戰火，功法不可外傳。”

魔君大笑道：“這就是你們正道的門戶偏見了，我們魔界就沒有這麼多規矩。小子，只要你答應我，我的千戒指就送給你，那是一件空間寶物，裡面擁有魔界最珍貴的功法，如《幻魔心經》《六絕指法》《摧心如意妙訣》等等，代表我的界牌也在裡面，只要有我的界牌，可以隨時出入魔界。”

蕭子寒撓了撓頭道：“我又該如何找到你？”

魔君一本正經道：“我不用那麼麻煩，我會自封記憶，轉世之後，千戒指會有所感應，憑著千戒指的聯絡，你就能找到我。到時，把戒指戴在我左手食指上，我自會醒來。你放心吧，轉世後的我們都是普通人，沒有任何修為，等我醒來後，千戒指還是你的。”

蕭子寒看老和尚。

老和尚點了點頭。

蕭子寒低著頭，沉思起來，這是一件極為嚴肅的事，容得不得開玩笑，也不能輕易答應，答應了就要去完成。

可他都不知道能不能活下去。

如何敢答應。

老和尚和魔君也知道這很為難，只是靜靜看著他，因為他們在蕭子寒身上看到了一些奇妙的東西，所以才會這麼相信他。

蕭子寒沉默了好久，說道：“我的情況，你們應該瞭解，能不能活那麼久，誰都不敢保證。我不能輕易向你們許下承諾，不過你們既然相信我，我會盡最大努力完成。當然，如果等不到那個時候我死了，我會提前做好安排，找到佛門中人，或者交給魔界中人，讓其他人去完成。”

“不！”

兩人同時搖頭說道。

老和尚說道：“如果施主不幸死了，那就永遠都別在找我們，我們情願永世墜落紅塵中。當然，既然老僧和魔君把將來交給你，就相信你能做到。”

魔君哈哈大笑：“如果你都做不到，天下間再也沒人做得到。”

“好。”

蕭子寒咬緊了牙，鄭重說道：“兩位前輩看得起我……”

“停。”魔君擺手打斷，“如今，我們已經平起平坐，不用稱呼前輩，何況以後我們要藉助你重回修行界，哪裡擔得起這兩個字。”

老和尚點頭道：“不錯。”

蕭子寒道：“好，這件事我答應了。只要我不死，上天入地我也會找到你們，帶你們重新踏上這條路。”

魔君和老和尚站起身來，恭恭敬敬向蕭子寒行禮，說道：“多謝道兄。”

蕭子寒同樣站起身來，接受了這個大禮，視線落在魔君身上，這樣的人物，重新轉世修行，帶著本身無上智慧與經驗，必然事半功倍，以後的成就，或許真的會超過今日。

魔君笑道：“我曾在人界三百餘年，看盡了世間百態。人的堅韌超乎想象，而且人也有很多適合修行魔界功法，我覺得到時我以人身修行，成就不會弱到哪裡去。”

老和尚默然道：“魔君當真能捨棄一切？”

魔君淡然道：“我所做的一切，都只是為了證得混元。千年前我手段激烈了一些，但是我不後悔，若是在這千年來，我能逃出去，我依然會這麼做。不過，現在有一個能成為人的機會，那我就看看以人的身份究竟能不能證得混元。”

蕭子寒皺眉道：“你在賭？”

“不錯。”魔君仰頭，望著漫天漫地的驚雷，嘴角泛著戲謔的冷笑，“你的故事我們都聽了，你前路茫茫，還不是在賭？你是被逼的無路可走，我們又何嘗不是。我們曾經修行接近終點，卻被一朝打回了原形，這筆賬不會就這麼算了。我魔君在此發誓，總有一天，我會到天上去看看。去看看是什麼東西壓制著我們。”

老和尚道了一句佛號，目光前所未有的堅定，說道：“佛，亦做獅子吼。不會允許任何邪惡作亂世間，魔君若是重臨大地，老僧不會坐視不理。”

蕭子寒看著他們，不知道這次答應是對是錯。然而他竟然說不出拒絕的話來，這讓他也很費解。他想了想，認真說道：“我答應了你們，你們便是欠我一次，如果有朝一日重新撞見，這筆恩情，我會向你們討回來。因為相比而言，你們現在給我的東西，根本不值一提。”

魔君和老和尚對視一眼，哈哈狂笑起來，聲波震動天穹，萬道驚雷齊齊炸裂。

黑氣翻滾沸騰。

金光忽然變得強烈。

蕭子寒還不明白他們再笑什麼，他們已然運轉強大的真元，操控四面八方的恐怖力道。

黑氣與金光碰撞。

狂風大作！

蕭子寒被掀翻了出去。

半空中，蕭子寒變了臉色，終於明白了他們在做什麼。

遠處，來人了。

而且，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