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三人看到了山匪強盜。

他們看到了奴隸的買賣。

他們看到了戰爭。

他們更是看到了人吃人的畫面。

三個人心境發生著翻天覆地的變化，變得更深邃，變得更堅韌，對事物的理解更加透徹。

就好比，蕭子寒在無忘峰清修破坐忘境，可是到了外面便拔劍殺人。這並非心境上的破裂，而是有些人不得不殺。

紅塵，才是真正淬鍊心境的地方，道門不過是為他們打下堅實的基礎罷了。

成魔成道，皆在一念之間。

百姓們參拜的共有四個人，皆以灰色長衣打扮，面含笑意看著眼前，滿是得意。其中一個留有八字鬍鬚的人擺了擺手，高聲喊道：“各位，只要你們誠意到了，那就是與我天仙教有緣，我等自會助爾等脫離苦海。快快去準備吧。”

“是，大仙。”

百姓們起身，就要散去。

突然之間，三道身影以極快的速度從百姓們頭頂掠過，到了那四個人面前。

四人面色瞬間大變。

那些百姓們亦是停下了離開的腳步，目光看了過去。

三人同時制服三個人。

然而，他們見呂正歌沒有殺人，只是制服，心神的慌亂迅速穩住，回過神來，質問道：“你們是何人？為什麼對我等出手？”

彭展冷笑道：“天下大亂之際，利用教義，煽動民情，騙錢騙人。”

“哼，你敢質疑天仙教？你說我煽動民情？真是好大的罪名啊。”那人眼中泛著戲謔，手猛地一指那些鄉民，喊道：“各位，你們有感覺被我們騙了嗎？”

百姓們紛紛響應：“沒有，絕無此事啊王先生。”

“這可是我們的機緣，我們凡人一輩子做夢都得不來的啊。”

“王先生說我家孩子有緣，我們絕對相信你。”

“是啊是啊，你們三個是誰啊，快快放開王先生，王先生大人有大量，是不會怪責你們的，要不然你們死定了。”

“……”

遠處，抱著長劍，觀看著這一幕的蕭子寒搖頭嘆息，這三個人還是太仁慈了，不應該給對方喘息的機會。

彭展、呂正歌和黃夢瑤對視了一眼。

他們被百姓們吵得心煩意亂，隱隱覺得這件事做錯了。

“都給我閉嘴。”彭展扭頭吼了一句，以他通幽境的道行，縱然不用真元，這一道聲浪依然不可小覷，將所有人震懾。

那四個人嚇了一跳，實在沒想到來了一個硬茬。

彭展看了看兩個人，問道：“殺了嗎？”

四個人身體顫抖，那個王先生驚恐說道：“我們天仙教與你們有什麼仇怨，你們光天化日之下殺人。”

呂正歌猶豫道：“問清楚再說。”

忽然，蕭子寒出現在呂正歌身側，挑開了長歌劍。

三人訝異，一向殺人不眨眼的蕭子寒，今天怎麼改了性子？

蕭子寒拱手施禮，歉意道：“我們乃是長生宗弟子，奉了師命前往京師會盟商討處理大商國一事，途經此地，偶然見各位師兄講經傳道，因教義不同誤會各位，還請各位師兄不要見怪。”

三人傻眼，這算幾個意思？非但不殺人，還跟人道歉。

“哼！”

王先生活動了一下臂膀，示意請彭展和黃夢瑤放開另外兩個人。彭展和黃夢瑤看蕭子寒，蕭子寒點了點頭。

彭展和黃夢瑤放開了人。

王先生思索著蕭子寒所說的長生宗是什麼門派，同時打量著蕭子寒四個人。不管怎樣，那一聲大吼讓他明白，動起手來根本不是對手，而且已經道歉，他也不想節外生枝。

王先生輕輕一笑道：“好說好說，大家理念不同，有爭執是在所難免的事。”

蕭子寒道：“這次是我們的錯，因有要事在身，不便久留。還請師兄留下姓名地址，改日我等定然攜重禮登門道歉。”

“啊哈哈，你有心了，其實我們天仙教就在京師……”一個人上前笑著開口，不過還未說完，便被一個人使眼色阻止。

蕭子寒看著他們，知道他們見不得光，再次道歉道：“是師弟唐突了，既然師兄們有不方便之處，我們也不再相問，就此告辭。”

“不送！”王先生淡然開口。

蕭子寒轉身離去。

三人緊跟著。

王先生四人看著蕭子寒等人遠去，鬆了一口氣，對視了一眼，換了一副笑臉，高聲喊了起來：“各位，大家都聽到了，他們與我們同屬仙門，不過因為理念不同，所以發生了一點小摩擦。但他們還是向我們道歉了，足以說明天仙教的強大，你們還在等什麼，機緣等著你們，天仙教為你們敞開了大門。”

眾人歡呼。

縱然蕭子寒四個人離開小鎮，依然能聽到歡呼興奮聲。

四人止住腳步，駐足回頭看去。

彭展疑惑問道：“為什麼突然改變主意？”

蕭子寒解釋道：“當你們制服他們，而不是殺他們時，你們就已經敗了。”

呂正歌嘆息說道：“我知道，最後一步，我們心軟了，給了他們反擊的機會，最佳時期錯過了。而且人言可畏，尤其是那麼多百姓在場。”

“不錯。”蕭子寒點了點頭。三人皆是長生宗出色的弟子，修為精深，也很聰明，或許在降妖除魔上面不會手軟，但在這些俗世上面心智就不堅定。

黃夢瑤問道：“那你問他那麼多幹嘛？”

“沒什麼。”

蕭子寒上馬而去。

不為別的，因為他覺得有意思，一個連長生宗都不知道的天仙教，一個敢在大商國京師發展並趁著天下大亂煽動民意斂財的天仙教。

怎麼想都怎麼覺得有趣。

他很感興趣。

如果讓一個門派左右大商國的興衰存亡，或者是由大商國控制一個宗教，結果又會如何呢？這個念頭生起，再也無法剋制。

正因如此，他留下了那幾個人的命，京師會再次見面的。

呂正歌、彭展和黃夢瑤對視了一眼，完全不知道蕭子寒要做什麼，但他們明白，有時候不殺人比殺人還要可怕，蕭子寒又在動腦筋了。

三人上馬，追了上去。

大商國京師在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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