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言，小蓮愣了愣，面色恢復如常，提了提肩上的藥筐，向外走去，冷淡道：“我救你們，是因為偶然撞見，並非是為了報酬。想走，儘管離開。”

蕭子寒怔怔看著她離開，神情微微有些尷尬。

這姑娘也太冷淡了吧，何況只是各不相欠的條件而已，拒絕也不用這麼冷漠吧。

蕭子寒嘆了口氣。

外面，藍晨依然在大樹下，望著天邊發呆。

蕭子寒深深看了他一眼，遠離了他，卻又不會看不到，盤坐在地面，開始悟劍。

千幻劍變幻莫測，連空間都能虛實轉變。

可是，紅塵劍，就必須從大千世界中領悟，悟出的劍必須真實。

兩種劍是一種相違背的極端。

不過，千幻劍可以假，也可以真，將紅塵劍的‘真’融入千幻劍的真，也不是不可能。

一坐，就是一天過去。

小蓮晚上回來，看到兩個人的模樣，滿腦子疑問。

她放下藥筐，回到房間做飯。

這時，蕭子寒醒了過來，拿起了劍，站起身來，向藍晨看去，藍晨依然在那裡坐著，彷彿一座石像。心中頗為詫異。

他想了想，走進了房間。

小蓮姑娘做好了飯菜，抬頭看了他一眼，說道：“你的朋友好像坐了很久。”

“以他的道行，已經不需要食物了。他在那靜坐，是因為有些東西想不通，想通了自然就會起來。”

“那要多久？”

“可能兩天，可能兩年，可能二十年。誰知道呢。”

“你在開玩笑吧，人能活多久，怎麼可能會一直坐著。”小蓮根本不信，與蕭子寒聊著，同時將飯菜擺放在桌子上。

很簡單的飯菜。

蕭子寒坐了下來，並沒有解釋，錯開了話題，說道：“你家裡，只有你一人嗎？”

“嗯。”

“以你的年齡，該是嫁人了才對。”

“並沒有。”小蓮也坐了下來，看著蕭子寒，冷淡道：“我出生老爹就死了，八歲那年娘也走了，山下村民視我為不祥的人，把我轟出了村子，我無處可去，只好在這地方蓋了間茅屋。至於我怎麼會採藥的，是一位過路的大夫包裹裡偶然掉出一本書，被我撿起來的，上面畫著這種草藥圖。你滿意了？你還想知道什麼？”

蕭子寒心底一寒，這姑娘對人的牴觸太深了。

他沒有說話，低著頭吃東西。

小蓮姑娘沉默著吃飯。

氣氛頗為古怪。

蕭子寒吃了一些，稍稍抬頭瞥了她一眼，小心翼翼試探說道：“其實，你的樣子很不錯，而且人很善良，好人會有好報的。”

小蓮吃飯的動作頓住，眼神冷漠看著蕭子寒，猜測著蕭子寒想幹什麼。

蕭子寒說道：“你不識字吧，我教你識字如何？”

現在，蕭子寒有些明白她為什麼不接受丹經了，連字都不認得，要來有什麼用？不但沒用，或許還會佔地方。

小蓮一怔，低下了頭。

別的東西都無所謂，唯獨識字這件事。她從小無依無靠，能活到現在完全是個奇蹟，饒是她得到那本書，因為不識字，不明白圖上草藥的作用，幾次險死還生。

到了最後，她也不過只是找了幾種，拿到藥鋪去，聽到藥鋪的夥計說起，才明白藥的作用。

小蓮認真想了想，問道：“你們不是有重要的事，很快就會離開嗎？”

蕭子寒心中一笑，這姑娘動心了。在這個混亂的年代，識字根本就是一個奢望，能有這樣一個機會，沒人能抵擋住這個誘惑。蕭子寒嘆了口氣，說道：“你也看到了，那傢伙一坐就不起，誰知道要多久，我就趁這個機會教你，如何？”

“好，飯菜我給你們做，你教我識字。”

這姑娘說話直接，而且做事也很爽快。

人與人，往往就是剛剛接觸困難，其實只需要一個對方感興趣而不能拒絕的話題，關係就能建立起來。

兩人吃過飯。

小蓮姑娘收拾好，拿出了一本泛黃的書。

這書不知道儲存了多少年了，也不知道被翻了多少次，但裡面內容還是能看得清。

本來，蕭子寒準備用千戒指裡面的藏書，隨便拿出一本來給小蓮做啟蒙書，但又覺得不合適。幸好小蓮還儲存著這本書。

蕭子寒翻了幾頁，這是一本很普通的藥草書籍，在城鎮上，任何一家書店都能買得到，心裡頓時覺得怪異。

就是這本書裡面的幾個藥草圖，居然讓小蓮活到了現在，當真不可思議。

鎮靜了一下，蕭子寒從最開始的第一頁教起。

字，他已經很熟悉。

傳授的事，他也很有經驗。

只可惜，他需要留下來看著藍晨，不然的話，他可以帶著小蓮入山尋藥，現場教授，那樣的話，小蓮記得會更深刻。

他不敢多教，怕剛開始小蓮記不住，便只教了第一張圖下面的字。

但，字也很多了。

茅草屋簡陋，小蓮因不認字，自然沒有紙和筆，只能在門外地面用樹枝練習。

蕭子寒坐在門前，看著旁邊小蓮練習，又看了看樹下藍晨發呆。心中嘆息，可惜無酒，不然這樣的日子其實也是不錯的。

現在想想，他已經很久沒有喝酒了。

自從雪霜城以酒修煉《極寒勁》後，就落下了這個嗜酒的毛病，不禁讓人感嘆。

小蓮忽然停下練習，抬頭向蕭子寒看去，問道：“你說，你們是修行人？”

蕭子寒點頭道：“是的。”

“什麼是修行人？為什麼你不需要服用藥物？受那麼重的傷依然能在短時間康復？”這個問題，壓在小蓮心中久久不散。

蕭子寒愣了愣，反問道：“上次我說我是修行者，我以為你知道，所以才會不再給我藥物。”

小蓮淡然道：“既然你自己有辦法，我又何必將時間浪費在你身上。”

“……”蕭子寒真無語。

在中原，很多讀書人是很客氣的，如果謙虛兩句，被小蓮姑娘當真了，是不是會害死人？

蕭子寒無力地搖了搖頭說道：“其實，就是功夫的意思，比如我手裡的劍，我懂得劍法。也懂得一些發揮身體潛力的療傷法門。這法門可以讓我受了傷很快恢復過來。就是這個意思。”

“哦。”

小蓮似懂非懂，功夫她知道，外面打架的事見過。療傷這個詞也明白，可後面一句功夫能療傷有些不理解。

但她沒有問，低著頭繼續練字。

由於小蓮本身是空白，所以學起東西來非常快。

為了學好練字，小蓮放棄了出門入山採藥。

一連幾天，蕭子寒看著拿著樹枝練字的小蓮，沉默了許久許久，打斷了練字的小蓮，微微一笑道：“小蓮姑娘，你入山採藥是不是很辛苦？也很危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