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幽從來沒有見過這麼可怕的眼神，縱然他身在魔道也沒有見過。
嗜血暴虐的不帶絲毫感情。
那根本就不是人。
一時間，他怔住了。
蕭子寒移開視線，粗重地喘息著，滿頭大汗，身上沾滿了灰塵，以及些許賤到的鮮血。
半晌，蕭子寒呼吸逐漸穩定，彎腰，拔起了長劍，踩著廢墟，向外走去。
因為，圍觀的人越來越多，但因為懼怕，只是竊竊私語，沒人敢上前。
廢墟中，沒有一個人活著。
莫幽沉默了片刻，尋來了馬匹，跟在蕭子寒身後，走出了人群。
一同離去。
很遠很遠，蕭子寒在一條溪邊停下，洗了把臉，坐在了一邊，凝視著溪水，怔怔出神。
莫幽放在馬，任由馬去一邊，悄悄上前，卻不敢靠近，小心翼翼輕聲說道：“那個，蕭子寒，你沒事吧？”
沒有反應。
莫幽接著說道：“其實，你不必這樣子，你都度過了那麼多劫難，一定會逢凶化吉的。”
“你不用再跟著我了。”
“嗯？”
“你看到了，我的人生只有黑暗，跟著我，早晚有一天你會死的。是死在我的手裡。”蕭子寒道。
莫幽一怔，忍不住上前，在他身側蹲下，問道：“你真的突破了？”
蕭子寒搖頭道：“沒有。”
“不可能！”
“是劍。”蕭子寒舉起了手中的長劍，“是劍幫我壓了下去，否則方圓數里地，都將夷為平地。你走吧。”
莫幽身軀一震。
是劍？這竟然是一把通靈的法寶？這倒是出乎了莫幽的預料，難怪蕭子寒一直殺人，沒有破開那道關口，原來是劍起到了作用。
莫幽微笑道：“就算你有一把通靈的劍，就算你執念太深，能夠壓制著心中的殺念，可你能完全保證在殺人當中剋制嗎？”
蕭子寒默然不語。
莫幽說道：“你也是要前往百邙山古戰場吧。那個地方，是千年前正魔大戰的地方，或許能找到解決《玄心百鍊》問題的辦法。我就送你到附近好了。”
蕭子寒認真想了想，點了點頭，反正也擺脫不了這傢伙，不如就讓他送一程。
兩人逗留了片刻，繼續上路。
然而，蕭子寒覺得騎馬不自在，最起碼他不想看到很多人的目光，在路上攔截了一輛馬車，強行讓人下車。
不過，他只要了車，畢竟他們有馬，並付了錢財。
馬車上，蕭子寒感覺舒服了很多。
趕車的自然是莫幽。
莫幽感嘆不已，蕭子寒這傢伙真是想到什麼就做什麼。
但是，還真別說，有了馬車，基本上沒人出面攔路，或許是看不到蕭子寒的原因，也或許是一路上被蕭子寒殺得人太多，很多人膽怯不敢再妄動出手。
有些宵小之輩，亦是被莫幽搞定。
閒暇之時，他們也會聊上幾句。
莫幽說道：“蕭子寒，如今天下大亂，北花王佔據北方，各地反王無數，只有大商國獨木難支，佔據京師頑抗，你說誰會是最後的勝利者？”
“不知道。”
“那你說，誰會是拯救天下的英雄。”
“能救天下的，只有梟雄，英雄太過婦人之仁，沒有任何一個英雄能成功。”
“哈哈，蕭子寒不愧是蕭子寒，你的見解總是獨行特意。”莫幽暢快大笑，“我看吶，只要你能解決《玄心百鍊》的問題，然後登高一呼，這個天下絕對會是你的。”
蕭子寒嘆息：“拍馬屁有意思？”
莫幽乾笑了兩聲，說道：“這不是拍馬屁，我這是實話實說，如果你能入凝丹，這個天下沒有敢在你面前說一句廢話。嘿嘿，加入魔道如何？到時九州就是我們的，你想報仇還不是一句話的事。”
“太遙遠了。”
馬車裡，蕭子寒苦澀，連能不能安全破通幽他都不知道，何況是凝丹，更別說這個天下了。
他心中突然一動，拿過旁邊的長劍。
最近一段時間，人道劍的反應越來越大，也越來越頻繁，不知道是不是即將到達百邙山原因，難道在京師，長劍錚錚作鳴，便是由於百邙山化作古戰場的原因？
那地方有什麼東西？
這劍來自長生宗劍池，來歷卻不得而知，難道曾經此劍的主人隕落在正魔大戰中？
莫幽輕咳了兩聲說道：“喂，怎麼不說話了？喝醉了？”
“沒！”
蕭子寒放下劍，長長呼了口氣，問道：“我們還有多少路程？”
“大概三個時辰吧。”
莫幽看著旁邊路人，皺著眉頭，壓低了聲音，說道：“這邊已經感覺到了強烈的壓迫感，很多修行人都在前往聚集，你最好將自身調整到最佳狀態，到時免不了一場大戰。”
“嗯。”
蕭子寒不再開口，隔著馬車，他已經隱隱感受到了陰暗的邪氣，這股氣息讓他體內真元躁動，有些控制不住的跡象。
馬車漸漸前行。
人的數量越來越多，成群結隊，且大多數為通幽境，甚至還有凝丹境修士。
忽然，蕭子寒感覺到了不對，拉開了車簾，看著外面。
天空昏暗，飄著朦朧細雨。
遠處半空，整個天空好似被鮮血沖刷過，一片暗紅，且翻滾著的濃濃黑雲劈出道道閃電，擊打在高空。
蕭子寒面色發白：“好恐怖的地方。”
莫幽收斂了平時嬉笑的神情，一本正經道：“就連我都感覺到窒息，可想而知當初正魔大戰是有多慘烈。饒是過去了千年，正魔英魂不朽，也不是我們這種修為的人能靠近的。”
頓了一下，莫幽接著說道：“一路上，我見到的人，大多數是通幽境，很少部分凝丹境，坐忘境的人基本沒有。以你現在的情況，我勸你最好不要見你，否則只是邪氣，就能引出你體內潛藏的殺性，讓你發狂而死。”
蕭子寒想了想，認真說道：“但也是錘鍊我心性的好地方。”
莫幽張了張嘴，最好卻什麼都沒有說，化作一嘆。
如果能勸得了蕭子寒，蕭子寒就不會來這種地方，蕭子寒是一個很有主意的人，既然蕭子寒甘冒風險來此。
那麼，一定有蕭子寒不得不來的原因，莫幽又能說什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