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兩點。
慕玖坐在手術室外的凳子上，漂亮的眸子微闔著，手撐著腦袋。
“少爺……”林葉走過來，剛想要說什麼，就被慕玖打斷了。
“沒事，再等等。”慕玖略睜開眼，可以看到眼底的紅血絲。
林葉要說的話頓時嚥了下去。
他現在明白，為什麼封城可以那麼放心的把親手打下的產業二話不說就交給眼前這人了。
因為，她值得。
過了半個小時，封國強從手術室裡出來，臉色有些難看。
“小玖，怕是不行了，你要不進去見他最後一面吧。”
慕玖眸色一頓，垂在一側的手不自覺緊握成拳，看了眼時間。
已經是極限了。
目光落在醫院走廊盡頭，嘆了口氣。
按照正常時間來算，應該到了才是。
突然。
走廊盡頭的電梯叮了一聲，一行人從裡面出來。
慕玖眼前一亮，等人到了跟前，看著一頭銀髮的人，神色微有些激動，“東西帶來了嗎？”
艾斯點了點頭，眼底劃過無奈，這個傻師弟。
“你和我一起進去看看。”
話落，艾斯抬腳往裡面走。
現在時間就是生命，其他的都可以稍後再講。
封佑神色激動的跟在身後，見兩人要進去，連忙喊了一聲，“我可以進去看看嗎？”
慕玖頓了一下，神色有些莫測，“你等會再進來。”
封佑腳步一頓，神色僵了一下，隨即一笑，“好，希望是好訊息。”
慕玖沒有回答。
兩人進了手術室，手術室重新被關上，亮上紅燈。
……
半個小時後，慕玖手指一頓，看著上面的生命體徵，有些怔住。
“這不是起死回生藥，我們也不是神仙，這個病人的各項器官已經不行了。”艾斯站在青年身後，第一次看到師弟露出這樣的表情，心底有些心疼。
她向來才華橫溢，天資卓絕，她經手的所有病人幾乎沒有救不活的。
連苛刻的老頭子也恨不得將她當做下一任基地的院長培養。
手術室的燈滅了，慕玖推開門出去。
不敢對上青年期待的目光，嗓音有些沉，“封佑，你進去看吧，可能是最後一面了，伯父他有話要和你說。”
封佑眼底的期待瞬間黯下來，也沒說什麼，越過慕玖就往裡面走。
慕玖緩緩走到一邊的牆邊靠著，略低著頭，垂著眉眼，看不清眼底的情緒。
林葉站在外面，默默看著滿身清冷的青年。
“少爺，您已經盡力了。”也不知道該說什麼話安慰，只能硬著頭皮開口。
慕玖沒有說話，側眸看著手術室內背影修長的人。
如果她早一點讓艾斯過來，是不是事情就不會變成這樣……
凌晨四點。
封佑從手術室裡出來，一張俊美的臉上沒有什麼表情。
慕玖張了張嘴，想要說什麼，卻是什麼也沒說。
看青年走到跟前，慕玖眸子微動，站起身子，輕聲說了句，“對不起……”
封佑垂在一側的手緊握著，卻在聽到青年的這一句話之後，手突然鬆了，眼眶微紅。
走到一處角落裡背對著眾人站著。
慕玖可以看到青年略略抖動的肩膀，心底泛上不忍。
她見過太多生離死別，但她清楚的知道，親眼看著最愛的人從眼前離開，自己卻無能為力的痛苦。
艾斯走到慕玖身後，一句話也沒有說，只輕拍了拍青年的肩。
一直等到封佑情緒平靜下來，一行人才離開醫院。
車上，慕玖坐在封佑旁邊，看著男人微紅的眼眶，忍不住開口，“好一點了嗎？”
“我不怪你。”男人偏過頭，一頭紫發也蓋不住男人臉色的蒼白。
封佑勉強勾起一抹笑容，“我知道你為我們封家做了很多了，你還受了傷，現在怎麼樣了？”
雖然他最近在國外，但國內的訊息他還是知道的。
“我沒事。”慕玖嗓音很沉，不想看到這樣的封佑。
還記得第一次見面的時候，青年囂張無畏的樣子。
“那就好，說到底是我們封家欠你太多，我爸的遺產我會分出一部分，算是對你的感謝，這也是我爸的囑託，希望你不要拒絕。”封佑淡聲說著。
囂張無畏的青年像是一夜之間磨光了所有的稜角，變得成熟而穩重。
慕玖嚥下拒絕的話，“好。”
“你手好的怎麼樣了？”說著，慕玖把目光落在青年的手上。
憑藉基地的實力，治好應該沒問題。
“快沒事了，醫生說現在也可以稍微活動一下。”封佑垂眸看了看自己的手，像是有了什麼高興的事，勉強打起一點精神。
“嗯，伯父的葬禮需要我幫忙嗎？”
現在封佑離了封家，封家也已經四分五裂，怕是到時候來個弔唁的人都沒有。
“不用了，這點事情我還可以做好。”封佑眸色有些暗，看不見往日的清澈。
……
兩天之後。
封城的葬禮在郊外的一片空地。
天色有些霧濛濛的，吹著小雨。
慕玖到的時候封佑已經在了，男人穿了一身黑，沒有打傘，立在墓碑面前，身影削瘦。
慕時也來了，看了眼自己女兒，輕嘆了口氣，也沒有說話。
艾斯也在，還有一些曾經和封城要好的人都來了，一行人靜靜的立在墓碑前。
場面很安靜，靜到可以聽到雨滴落下的聲音。
雨勢慢慢大了，冬天的雨格外的冷，寒風刺骨。
卻是沒有一個人動，一直到弔唁結束。
慕玖看了眼還站在原地不動的青年，眸色微動，撐著傘走到人跟前，替人遮住一點雨水，淡聲開口，“封佑，走吧，你的手現在還不能這樣。”
像是恍然般，男人緩緩轉過身，眼底滿是紅血絲，伸手接過慕玖手裡的傘。
“好。”男人機械般開口。
慕玖指間一顫，觸及男人冰冷的手指，眉頭緊皺，“你在這邊站了多久？”
渾身冒著冷氣。
“也就一天一夜吧。”封佑淡聲開口，隨即自嘲般的笑了笑，“我爸在的時候我沒有為他做過什麼，現在他沒了，我能做的也就只能這樣了。”
慕玖神色一頓，想說什麼卻是說不出口。
只說了一句，“等會回醫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