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睡荒墳,不宿破廟。人比鬼惡,多要留心。”
夜黑風高彪雷雨,烏雲遮月風更急。
刀疤臉的老鏢師,微微嘆氣,說罷,給身邊的兩個夥計,遞個眼見。
兩個夥計會意,拔出刀來,從懷中又謹慎地,取出幾張皺巴巴的符張,遮著雨,平均一分,遂才貓著腰,壓著刀柄,走那破廟裡。
廟門吱呀一開,院子挺大,破破爛爛,雜草叢生,雷聲一響,閃電一照,隱約可見幾具人形的白骨,散爛在院中。
刀疤臉的老鏢師,見此,稍等片刻,遂才鬆下一口氣。旁邊的兩個夥計,也向廟外打著幾個手語。
廟門外,又貓著腰,摸進來了五個身強力壯的年輕刀客,冷眼向那院中的幾個房子瞧去,腰間的刀,出鞘無聲。
夜黑風高,廟外的轎子之中,正欲要傳來不耐煩的呵斥。廟內卻是,先一步響起年輕鏢師的吆喝:
“果又是,猴兒肉嘞~”
聞聽熟悉的聲,相似的話,廟外風雨中的鏢師,這才一次性,分出十一個鏢師,前後護著一個四人抬得灰轎子,向那廟中走去。
留下五個中年鏢師,守著那破廟門處,不由罵道:
“這該死的世道,大旱才完,又是大澇。這後面的路,怕是更難走嘍。不過這當官就是不一樣的,這次鏢款,直接給了五萬塊靈石。
有了這五萬塊靈石,咱們少鏢頭,最少都能突破到培基修為,到時候,也整個官,兄弟們也不用玩命嘍。”
聞聽此話,另一箇中年鏢師卻是嘆息道:
“哎,那有那麼簡單啊。老鏢頭走的早,少鏢頭才是個十六歲的娃娃。
聽說這趟鏢,少鏢頭是給了那縣官回扣,才拿下這躺鏢。七三分啊,哎~”
“七三分?”吃著肉乾的中年鏢師,不禁皺眉道:“這當官的,經尼瑪假仁義,怎麼少鏢頭也是他親外甥。他不提拔一下,反而如此抽血。”
“呵呵,你們還是不懂這其中的道道啊。”喝著白醋提神的鏢師,嘿嘿一笑道:
“正因為是親外甥,縣老爺才要七分,多抽點血。不然,這肥差落在少鏢頭身上,那就是禍嘍。”
夜雨飆風,破廟的遠處,那風中立一匹高頭大馬玄黑色,馬上的少年穿一身灰濛濛的皮甲,一對棕黃的眼珠,抖動在眼框裡,看著那破廟越久,握著馬刀的手,就越發顯得蒼白而冰冷。
高頭大馬玄黑色,似是有靈性,彷彿聽到了那小主人內心的掙扎。
馬突鳴,風嘯雨,霹靂閃電,廟門,廟內,眾鏢師猛地拔刀四顧,緊張地情緒,卻在那少年的示意下,眾鏢師又撇嘴收回刀來,發出少些抱怨。
“少鏢頭,搞雞毛啊,這月黑風高的,別嚇唬人哈~”
“這黑子,定是皮又癢了。要不是少鏢頭寵著它,我非把它的馬鞭卸了,泡個藥酒。”
“朱狗子,隔壁小房,還有幾個母猴子嘞,發騷就去洩個火。就是你那小傢伙嘛,是不是個直得嘞~”
聽著那廟裡的葷段子,高頭大馬上的少年,握著馬刀的手,緩緩鬆開。他閉上眼睛,感受著冰冷的雨,砸在蒼白的臉上,他的耳中似又響起一段聲音。
“這活,風險是大了點,不過利潤很高。所謂富貴險中求。如果你有種的話,你七,我三。怎麼樣?”
“哇,這麼大的好處?”
“哎,這個生意,我不是沒有本事做,我給你只有一個理由。就想看看你少狼主的膽子,能大到什麼程度。”
“呵呵呵,在外面混,賺不到錢,只有打赤腳。
哎~,這買賣我接了。不過我的那些兄弟,能否給他們留一條活路?”
“哇,少狼主,這次活可不簡單。他們要活,你和我,可是會生不如死。
不過這事,要是做漂亮了。不要說區區八十萬靈石的報酬,你就是要加入組織,也不是不可能的。組織,就喜歡你這種人才。”
高頭大馬上的少年,一對棕黃的眼珠,在眼框裡變得堅定而冰冷,看著那破廟,一隻手已經緩緩地伸入懷中。卻是~
“哎吆,臥槽!”
忽來的聲音,讓廟外,廟內,的鏢師,同時拔刀。卻是隻見風雨之中,那少鏢頭雙刀已經出鞘,在泥濘的水潭中,用刀刃架著一書生打扮的腦袋。
廟門外的五個中年鏢師,微微撇嘴,長刀回鞘,將大腿上的短刀拔出,互看一眼,呵呵一笑道:
“哎,沒見血沫,看來少鏢頭,這次,捉了個兩腳的羊兒。不羨羊的奶水,配上那兩個饃饃,那一蒸,滋味嘞~”
“去你孃的,想婆娘了?廟裡不是還有幾個,母猴子嘞。”
“哎,沒羊叫,都眼色點,有貨。我去廟裡吱一聲。”
說罷,廟外守門的一箇中年鏢師,眼睛一亮,向廟內匆匆走去。
而廟外的風雨之中,那少鏢頭,雙刀收鞘,臉上留出一個憨憨的傻笑,一手撓著頭,一手拉起那溼漉漉的書生,羞紅個臉,開口道:
“嘿嘿,先生不好意思,這夜黑風高的,你這一叫,嚇得我一激靈。我是狼騎鏢局,少鏢頭,狼司。先生,您一個練氣的修士,怎得一個人趕路?”
少鏢頭,狼司。一對棕黃的眼珠,向那書生後面的夜路瞥了一眼,又看了看那書生懷中露出的半張烙餅。心中不由想到:
‘大旱才完,又是大澇。這年頭,還能吃的起冒靈氣的烙餅,怕是有些背景。此人,看似不過練氣五層修為,縱是個有背景的少爺,其護道者,亦不過最高培基修為。
待我將其護道者,引出來,在圖殺之。此事,可是我加入組織的敲門磚,萬不能留下一個活口!’
渾身溼漉漉的書生,正是那接了狠活的夥計,此刻他的臉上,剛透出一個劫後餘生的表情,卻是一雙狐媚眼不禁流出驚怕的淚珠,破口就是罵道:
“我幹你孃呢,你想削死我啊,你他媽知道,我是誰嘛?家父牛大狗子,是牛家村的村長。你他媽的誰啊?”
聞聽書生,如此一說,直瞧得那少鏢頭,呵呵一笑,心中不由冷嘲道:
“還尼瑪,牛家村村長?你爸爸我,還是縣長的外甥呢,你乾脆叫我爸爸得啦。不過這細皮嫩肉的,我當是那家溫室的少年花呢,呵,且讓你現在,囂張一會兒。待時機成熟,便把你挖了靈根,做個鮮片刺身,粘醋。”
少鏢頭,心中這樣想著,臉上卻是依舊露出一副憨憨的傻笑,扶著那書生,一雙眼珠,瞄一眼四周,方才口中悄悄地說道:
“先生,廟外風雨大,且到廟裡烤個火。但進了廟,可萬不能亂說話。
我們這次走的活鏢,京城裡的人。就算你是個修士,但得罪了那大小姐,就只四個字,生不如死。”
書生,被那少鏢頭一拉,回過神來,看了那廟門口,四個一臉老實人的中年鏢師。又看了一眼面前,一臉憨批模樣的少年。
書生不由,輕蔑一笑,臉上那自是一副我是大爺的表情,嘴角一撇道:
“京城裡的人,很吊嗎?我問你,這裡離我門牛家村才多少路啊,草泥馬的,別幾把給老子裝大尾巴狼,我們牛家村,從不缺狠人。
這破廟,怎麼也是我們牛家村的地界。要麼掏個過路錢,要麼咱們幹一場。我們牛家村,誰家還沒死過幾個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