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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99章 禍水東引 掌摑驚雷

交戰早些時分,浮雲眾修所在隕石群。

姒玄霜秀眉緊蹙,一邊留意道標感應,一邊反覆摩挲著溫潤的子母珏。

待她發現象徵李氓三人的光點停在陳沐等人前面後,心下頓時一沉。

尤其是耐心等候了半刻鐘,李氓還未飛身離去,便覺出最壞的情況還是發生了。

“何真君!”她霍然抬頭,聲音帶著難掩的急促,“李氓等人已與陳道友他們正面遭遇,且……已滯留半刻之久,恐有變故!”

此言如冰水入沸油,瞬間炸開了沉寂。

眾修紛紛起身,目光齊刷刷投向何知慍。

大家都是一個地方出來的,除卻對陳沐、慕容汐有著恩怨的冬一、雷珩,其餘人也不想看到他們輕易有損。

“何真君,”一位面有憂色的真君開口,“保險起見,我等是否速去接應?以防不測?”

何知慍目光微微閃動,不知在想些什麼。

他想要藉此事發作,其一是借李氓之手,給陳沐三人一個狠狠的教訓,讓他們深刻體會到離了自己這棵大樹,在這弱肉強食的“永珍迴廊”中是何等脆弱。

也唯有經歷過絕望的敲打,陳沐三人才會懂得“唯命是從”的真諦,才會更加依附於自己。

其二,若能因此引得李氓與陳沐三人衝突,甚至……若陳沐三人能僥倖傷到李氓,或是讓李氓吃個不大不小的虧……那便是一石二鳥。

如此既能借刀殺人敲打“刺頭”,又能間接報了方才被李氓當眾折辱之仇。

只是,這火候極難掌控。

去早了,李氓的“教訓”尚未到位,去晚了,若陳沐三人真被李氓雷霆手段廢掉或奪走道標,那便是折損己方羽翼,得不償失。

這倒不是他心軟,只是感念如今正是用人之時,怎能讓那等助力就這般草率離場……

“不過此時動身,也或許時機正好。”

想到這,他面上驟然浮起一層凜然正氣,長身而起,袍袖無風自動,聲音沉凝有力,響徹眾人耳畔:

“李氓先前言語無狀,念在同門之誼,何某一再忍讓!然則,他若真敢恃強凌弱,欺我浮雲同鄉,罔顧仙宗法度,何某縱使修為不濟,也必挺身而出,向他李氓討個明白說法!”

這番話擲地有聲,將自身置於道義高地,更將浮雲眾修牢牢綁在一起。

眾人聽得心頭一熱,縱然知曉何知慍未必全然真心,但身處這險惡永珍迴廊,能得領頭人如此表態,已是難得慰藉。

“何真君高義!”

“願隨真君同往!”

呼喝聲此起彼伏。

何知慍眼底掠過一絲不易察覺的滿意,沉喝一聲:“走!”身形化作一道流光率先掠出。

眾人緊隨其後,道道遁光撕裂幽暗星幕,朝著前方疾馳而去。

一行人遁速極快,未用多久,前方傳來的靈機波動便如怒海狂濤般洶湧拍來,水浪轟鳴如天河倒卷,烈焰咆哮似熔爐焚天,更有鋒銳無匹的金行銳意與生生不息的雲水劍意交織碰撞,攪得那片星空能量亂流激盪,令人心悸。

“嘶……好生激烈的鬥法!”有人倒吸涼氣,“這動靜……絕非尋常試探,怕是已動真格,下了狠手!”

“李氓三人齊上,陳道友他們如何能擋?”姒玄霜憂色更濃。

何知慍的臉色卻在感應到那依舊膠著,甚至隱隱有股沛然水意佔據上風的戰況後,變得有些晦暗不明。

這與他預想中李氓摧枯拉朽的局面截然不同。

按理說,這個時候應該快到了尾聲才是,可眼下波動不僅未衰減,反而愈演愈烈?難道李氓三人壓根兒沒有認真出手?

一絲不妙的預感悄然爬上心頭。

他正猶豫是否要稍稍放緩速度,多給李氓一些“教訓”陳沐的時間——

“甘妹妹!徐兄!還不出手更待何時?!”

恰在此刻,一道氣急敗壞,甚至帶著一絲驚惶的嘶吼,如同被逼至絕境的咆哮,驟然撕裂混亂的靈機,清晰地傳入疾馳而來的浮雲眾修耳中。

秋風掃落葉般的死寂,瞬間籠罩了所有遁光。

“這……這是李氓的聲音?”有人難以置信地低語。

“他……他在求援?!”更多人瞪大了眼睛,懷疑自己聽錯了。

何知慍腦中“嗡”的一聲,瞬間有所領悟。

李氓這狂妄自大的蠢貨,非但沒有與甘、徐合力,反而真就獨自一人去“掂量”陳沐三人了!

而且,聽這聲音,竟是落了下風,甚至……陷入危局?!

“蠢材!廢物!”

何知慍心中暗罵一聲,再不敢有絲毫遲疑,體內法力狂湧,遁光暴漲,瞬間超越眾人,一馬當先衝向戰團核心。

而幾乎在何知慍加速的同時,戰局邊緣,正欲出手救援的甘青霓與徐玄陵身形猛地一頓,皺眉望向後方洶湧而來的數十道遁光。

為首者,正是面色沉凝的何知慍。

兩人這一頓,便是電光火石間的猶豫。

只是,對已被陳沐三人狂風暴雨般攻勢壓制得護體靈光搖搖欲墜的李氓而言,這瞬間的遲滯,便是壓垮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

“鎮!”

陳沐清喝聲起,便見身後那輪鯨吞了“焚天煮海”仙術威能的“水中月”再次倒轉。

磅礴浩瀚,糅合了仙術玄奧與轉化而來的水元之力,這次化作了一方古樸沉重的巨鼎虛影,帶著鎮壓八荒、封禁萬水的無上真意,轟然砸落。

鼎未至,那恐怖的鎮壓之力已讓李氓身周狂暴的烈焰為之一窒,火壺虛影發出哀鳴,光芒急劇黯淡。

“雲鎖千峰!”

慕容汐劍訣也變,生生雲水劍分化萬千,不再是凌厲劍罡,而是化作無數道柔韌綿長的雲水鎖鏈,趁虛而入,瞬間纏繞上李氓四肢軀幹。

“給我定!”傅大年更是怒吼一聲,不顧自身傷勢,玄陽大劍脫手飛出,並非斬擊,而是帶著撼山震嶽的沉重劍意,如一座巨峰般狠狠撞在李氓後心。

三重鎮壓,內外交困!

李氓只覺渾身法力如陷泥沼,道果運轉幾近停滯,一股巨力從四面八方擠壓而來,將他死死禁錮在原地,連手指都難以動彈分毫。

堂堂問道後境,九嶷仙宗丹閣少主,竟如砧板魚肉,被三個下界修士聯手禁錮。

“陳真君!慕容真君!你們——”

姍姍來遲的浮雲眾修目睹此景,無不瞠目結舌,腦海一片空白。

李氓……竟真的敗了?還被生擒了?!

只見星空中,李氓渾身赤金錦袍破碎,血跡斑斑,左肋一道深可見骨的劍傷尤為刺目。

他披頭散髮,俊朗的面容因極致的羞怒與驚愕而扭曲變形,身軀則被水光、雲水鎖鏈以及玄黃劍意死死束縛,動彈不得,模樣狼狽到了極點。

而在他面前,陳沐神色平靜,慕容汐面罩寒霜,傅大年雖氣喘吁吁卻戰意昂揚。

或許是受了眾人目光的刺激,李氓萬分羞怒,咆哮如雷:“好你個下界修士,有種你與我單槍匹馬做過……”

甘青霓與徐玄陵臉色亦是難看至極,既有對李氓託大落敗的惱怒,更有因自己救援遲滯而致其被擒的尷尬與一絲不易察覺的忌憚,這三個下界修士的配合與爆發力,遠超預估。

“何師弟!”甘青霓急聲催促,隱含命令之意,“還不快命他們放了李兄!”

徐玄陵雖未言語,但目光亦緊緊鎖住何知慍,無形的壓力瀰漫。

何知慍沒有急著出聲,心中念頭飛轉,如同沸水翻騰。

眼前景象與他預想的“陳沐受挫,自己適時解圍施恩”簡直天差地別,陳沐三人非但未受教訓,反而悍然擊敗李氓,甚至將其生擒!

經此一役,這三人的威望必然大漲,自己再想如臂使指地掌控他們,怕是更難了。

更麻煩的是,李氓被擒,甘、徐二人問責,局面瞬間變得棘手無比。

一想到這,他就隱隱頭痛,心中滿是對李氓的鄙夷與譏諷。

可鄙夷歸鄙夷,他卻也不敢再讓陳沐繼續將其困禁。

畢竟若再鬧下去,怕是會讓李氓懷恨在心,弄巧成拙。

甚至為了安撫李氓,他還需厲斥陳沐胡來,在明面上給李氓些面子。

至於陳沐三人會如何想……哼,自己還未找他們發作,量他們也不敢多想。

他強壓下心中的憋悶,目光掃過三人,尤其在陳沐平靜無波的臉上停留一瞬,試圖從中找到一絲惶恐或請示。

然而,沒有,只有一片深潭般的沉靜……

在他思忖之際,李氓喝罵不停,其中不乏令甘青霓、徐玄陵都皺眉的字眼。

慕容汐、傅大年氣的牙癢癢,可也知道奈何不了對方,只能閉口不言壓著心中怒火。

“何師弟?”還是徐玄陵聽不下去了,提醒一聲。

“陳沐,還不快——”

何知慍這才深吸一口氣,上前一步,語調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便要開口命令其放人。無論如何,先解了眼前之圍,給李氓臺階,也是給自己臺階下。

然而——

“啪!”

一聲清脆無比、響徹星空的掌摑聲,如同驚雷炸響,將何知慍未說完的話,將所有人的思緒,將這片星空的時間,都狠狠抽得停滯了一瞬!

死寂。

絕對的死寂。

所有人都僵住了,難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睛,死死盯著前方。

便見神色平靜的陳沐緩緩放下了右手。

而李氓那原本因羞怒而漲紅的左臉上,一個清晰無比的五指印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紅腫起來,與他驚愕到極致的表情形成無比荒誕的對比。

他……他竟敢……掌摑李氓?!

九嶷仙宗丹閣之主的獨子,金仙老祖的嫡系血脈,身份尊貴無比的李氓,竟被一個下界修士,當眾掌摑了?!

李氓似乎被這一巴掌徹底打懵了,足足過了兩息,那呆滯的眼珠才猛地轉動,聚焦在近在咫尺的陳沐臉上。

無邊的屈辱,滔天的暴怒,如同火山岩漿般轟然沖垮了他的理智。

“低賤的下界蛆蟲!你竟敢打我?!你這骯髒的爪子也配碰我?!就連我父親都未曾……”

李氓目眥欲裂,面孔猙獰如惡鬼,歇斯底里地咆哮起來,汙言穢語如同毒汁噴濺。

“啪!”

回應他的,是陳沐反手掄圓了臂膀,帶著風雷之勢的又一記耳光,

且力道更沉,聲音更響!

李氓右臉瞬間對稱地腫起,咆哮聲被硬生生抽斷,腦袋被打得猛地一偏,幾顆帶血的牙齒混合著唾液飛濺而出。

“小畜生!我要將你……”

“啪!”

“雜……”

“啪!”

……

陳沐神色依舊無悲無喜,眉宇間甚至帶著一絲近乎冷漠的清朗。

他動作穩定而堅決,每一次抬手落下都精準無比,力道拿捏得恰到好處,既不會致命,又能帶來最大的痛楚和羞辱。

清脆響亮的耳光聲,在死寂的星空中如同一聲聲喪鐘,狠狠敲在在場每一個人的心上。

甘青霓捂住了嘴,眼中滿是驚駭。

徐玄陵眉頭緊鎖,目光深沉。

浮雲眾修噤若寒蟬,連呼吸都放輕了,雷珩、冬一更是下意識地縮了縮脖子,看向陳沐的眼神充滿了前所未有的驚懼。

何知慍則臉色鐵青,嘴唇微顫,想出聲呵斥,喉嚨卻像被堵住,一個字也發不出來。

他精心算計的一石二鳥之局,竟演變成如此失控且將他架在火上烤的局面……

慕容汐與傅大年也驚呆了,但看到李氓那副嘴臉和辱罵,胸中那股惡氣隨著這聲聲脆響,竟奇異地消散了大半,取而代之的是一種難言的快意與對陳沐決斷的凜然。

終於,當李氓雙頰腫如豬頭,嘴角淌血,連咒罵的力氣都徹底消失,只剩下嗬嗬屈辱到極致的喘息時,陳沐終於停手。

他緩緩放下手臂,目光平靜地掃過全場驚愕、憤怒、忌憚、恐懼的種種面孔,最後落在了臉色陣紅陣白,如同吞了蒼蠅般難受的何知慍身上。

陳沐的聲音不高,卻清晰地穿透了凝固的空氣,帶著一種奇異的穿透力:

“李道友,”他語氣平淡,甚至帶著一絲“恭敬”的意味,目光卻銳利如刀,直刺何知慍。

“我三人的道標是為何真君所得,也是你能輕易索要過去的?”

此言一出,全場再次死寂。

何知慍只覺得一股寒氣從腳底板直衝天靈蓋,頭皮好似炸開。

他猛地看向陳沐,對方那平靜的眼神深處,分明閃爍著看透一切的鋒芒!

“你……!”

何知慍指著陳沐,手指微微顫抖,胸中氣血翻湧,那口憋屈的“蒼蠅”幾乎要當場嘔出來。

而被扇得暈頭轉向的李氓,在聽到“何真君之物”幾個字時,那腫脹眼皮下怨毒無比的目光,也如同淬毒的利箭,猛地釘在了何知慍臉上……

……